長高了

  謝豐入族譜的第二天,即六月十六,李滿囤打發餘德來見謝知道說想接紅棗和謝豐家去住兩天。


  接新生的外孫回家小住是雉水城的舊俗。謝知道聽後點頭道:“應該的。隻今兒卻是來不及了。明兒十七、十八也不成。後兒十九是單日,倒是大後兒,六月二十吧。”


  “至於回來,嗯,”謝知道道:“二十六是你老爺的外甥和侄女大喜的日子,你老爺作為舅舅和叔叔,兩邊的席都不能落——六月二十五要給他侄女添妝,二十六要去青葦村吃喜酒,二十七喝新媳婦茶,二十八吃回門酒。一連幾日都不得閑,如此倒是二十四我便叫奕兒替他哥去接了他嫂子和侄子回來吧。”


  “橫豎咱們兩家離得近,二十五你們三小姐的添妝、二十六的出門、二十八的回門,從家過去也方便。”


  重孫子謝豐難得來家,謝知道可不舍得叫他在外家多住,更別說去六十裏外的青葦村了——那裏山高林密的,若是有個意外,他可怎麽跟他兒子和孫子交待。


  餘德聽謝知道的話和來前李滿囤交代的不差,趕緊點頭稱是。


  以他家小姐現今的地位,回娘家必然是前呼後擁,不可能一個人。


  他家老爺為這回接小姐和外孫家去,打今春得信後便叫人鋪設東院。


  大姑奶奶家在青葦村就隻兩個農家院子,招待他家老爺太太大爺大奶奶已是勉強,可再招待不了她家小姐和她的一應隨從。


  事情就這麽說定了。餘德又來見紅棗。紅棗聞信不免喜出望外——出門十來年,每回家去都隻半日,來去匆匆,現可算是能跟她爹娘多處處了!

  餘德看紅棗歡喜,乘機又告訴道:“好叫小姐知道,老爺、太太今春新裝飾了東院,小姐帶哥兒家去不用擔心沒地方!”


  知道爹娘這般盼望自己歸家,紅棗愈加歡喜,笑道:“真是叫爹娘費心了!”


  餘德含蓄笑道:“老爺太太,還有大爺打從京裏回來就天天盼著小姐和哥兒能家去走走!”


  “對了,”餘德掏出一封信道:“大爺還有信給小姐!”


  “信?”紅棗訝異:“什麽事不能家去說?”


  打開信,竟是她弟李貴中為教他媳婦舒窈騎馬的事。


  紅棗讀後心說:這是好事,她得支持。


  “你回去告訴貴中,”紅棗和餘德道:“就說我知道了。我會帶飛霞過去!”


  飛霞是早年謝尚送紅棗的馬。今年十二歲,正是一匹馬最好的年歲。


  但因為謝尚的馬奔虹年歲大了——在前年他們進京時便十八歲了。謝尚舍不得奔虹行遠路便留在了雉水城。


  飛霞作為奔虹的伴侶一同留下。


  “傍晚把飛霞和奔虹牽過來,”紅棗吩咐錦書道:“好久沒騎馬了,我得先練練!”


  以免砸了她弟弟的好事!


  ……


  聽餘德告訴了紅棗帶謝豐家來的確信,李滿囤歡欣鼓舞,告訴王氏道:“大老爺應了,紅棗大後兒便要帶著豐兒家來了!你叫人把家裏的炕席、床席都好好燙燙曬曬!可別叫席蟲咬了豐兒!”


  外孫太小,受不住竹席的涼,李滿囤為接外孫便特地買了新草席。


  草編的新席多有蟲。李滿囤、王氏兩人蚊子窩裏長大,先前被咬了也隻當是蚊子叮,沒當回事。


  今年家裏來了個舒窈。王氏看舒窈隔三差五地燒開水給她自己和貴中洗燙席子,覺著不能叫兒媳婦覺得自己肮髒,跟著洗燙了幾回,然後便發現身上被衣裳遮蓋的腰背處的紅腫消了,再也不癢了。


  王氏懷疑席上有蟲,便乘天好的時候把席子拿到中午的大太陽底下瞧看,結果還真就看到了米色的一點點大的小爬蟲。


  王氏見狀很慶幸,心說幸而發現得早,不然等女兒外孫家來被咬了,就糟糕了。


  “還用你說?”王氏覺得男人馬後炮,不客氣地嘲笑道:“老爺倒是記得打外麵回來先擦臉換衣再上炕才好。不然炕席上都是汗,我再叫人擦洗也是一股子汗臭!”


  席蟲哪裏來的?


  還不都是髒出來的!


  被嫌棄的李滿囤……


  舒窈覺得她婆說得沒錯,她公公家常就是太不講究,好東西全沒個好用相。


  當下看李滿囤尷尬,舒窈雖垂下眼睛,心裏卻是在給她婆鼓勁。舒窈巴不得王氏一鼓作氣,糾正了她公公的一切陋習。


  朝夕相處,舒窈算是看出來了,她婆雖沒什麽見識,不善言語,但隻要認清了道理就會好好做,不似她公公大道理會講的,但落實到個人衛生習慣方麵,不是一般的折扣。


  ……


  轉眼便到了六月二十。一早李貴中來謝家接紅棗。


  依禮先來天香院拜見謝知道。


  謝知道看李貴中和謝奕站一處竟然不相上下,不免吃驚:“貴中,這才幾天沒見,你竟長這麽高了?”


  明明開春的時候比謝奕矮了有一寸。


  難道說這跑圈竟真能催人長高?


  謝奕聞言立抬手比了比身高,發現竟然被追齊了。


  謝奕不敢相信地拉著李貴中到門框邊道:“咱倆仔細比比!”


  ……


  看到小廝落在門框上的兩條幾乎重疊在一處的身高劃線,李貴中心裏充滿自信——過去半年他的苦沒白吃。他姐和跟他姐夫告訴他的跑圈法子真的有效,他真的長高了。


  長此以往,隻怕個頭趕上他姐夫也不是夢!

  他還要繼續跑!


  謝奕則感受到了巨大壓力——李貴中竟然長得跟他一般高了!

  他爹比李伯父高那麽一截,所以他雖小李貴中一歲,但一直以來個頭都高過李貴中。


  過去半年他也不是沒長,由此才更凸顯出貴中的冒尖。


  不行,他也要跑圈!


  跑圈的法子他哥不是沒教他,隻是他先前覺得跟驢拉磨一樣又無聊又辛苦,跑了一回就棄了。


  現今看,卻是錯了!


  ……


  半年沒見,紅棗一見李貴中便立刻留意到他變瘦長高了,忍不住驚喜道:“弟,你長高了!看著都趕上奕兒了!”


  不說謝奕遭遇會心一擊,就是謝知道的臉色都不大好——他兒子信任他,把奕兒給他教導,結果個頭卻落到李貴中之後。


  明年兒子省親家來,他要如何跟兒子交待?


  得到姐姐的認可,李貴中心裏高興,謙虛道:“都是姐姐姐夫教我的法子!”


  紅棗笑:“自古都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法子再好,若不肯試,也是無用。所以你也別太謙虛,主要還是你自己的堅持。”


  紅棗說這些話原是為鼓勵她弟,讓他不要妄自菲薄。


  謝知道聽後卻禁不住深思。


  無論天資還是條件,他小孫子謝奕都強李貴中百倍,但現今不說學問了,就是連個頭都眼見要落於李貴中之後,這其中緣由是不裏因為他太過溺愛?

  沒有嚴格要求?


  血緣很奇妙。李貴中的相貌和紅棗其實不大像。但謝豐坐在紅棗臂彎裏一看到李貴中便覺得麵目可親,忍不住衝著他笑。


  李貴中看謝豐由小毛頭成長成年畫的胖娃娃,心裏也是歡喜,高興得告訴紅棗道:“姐,你看豐兒衝我笑,他是不是認出了我?記得小時候被我抱過!”


  紅棗心說你想多了,她兒子傻白甜,看誰都笑。實際裏他連他爹謝尚都未必記得——不然,怎麽從來不找!


  不過嘴裏紅棗隻道:“豐兒,叫舅舅,舅舅!”


  謝豐看著紅棗的嘴,學道:“嘁嘁!”


  滿懷期待的李貴中……


  謝奕見狀!卻是圓滿了。


  過去半個月,謝豐在他的教導下已經會叫“蘇蘇”了。


  紅棗對此也是沒有辦法,舅這個字發音於她兒子實在太難了。


  隻能說她盡力了!

  ……


  二門外坐車。看到奔虹,送紅棗謝豐李貴中出門的謝奕不滿驚異:“奔虹也去?”


  紅棗頷首:“你哥現不是在陝西嗎?不能陪我回娘家,我帶上他的馬,就當他陪著我了!”


  奔虹是謝尚的愛馬。即便過了十五歲,謝尚也從沒想將它換掉。


  先謝尚在家時,隔三岔五地就要牽出去遛遛。


  現她出門,也沒有隻帶飛霞,不帶奔虹的道理。


  謝奕點點頭,覺得有道理。


  謝奕也喜歡奔虹,覺得奔虹特別聰明酷拽。但可惜是一廂情願——奔虹並不給他騎。


  且帶出門,奔虹還總要搶走在他的馬前,搞得他老擔心跑丟了,沒法跟他哥交待,因而帶過兩回就不敢帶了。


  “不擔心跑丟嗎?”謝奕問紅棗。


  紅棗笑:“叫人牽好飛霞就成!”


  奔虹再酷拽,也有軟肋。


  謝奕恍然大悟,拍頭道:“我先竟沒想到!”


  比起奔虹,飛霞的脾氣可是好多了!

  ……


  送走紅棗,李貴中和謝豐,謝奕回到書房,一見謝知道便告訴道:“爺爺,打今兒起,我晚上也要跑圈!”


  他不能再叫李貴中一個人長了。他得迎頭趕上


  謝知道點頭:“也好!跑完了吃夜宵,想必你也能多吃一點!”


  人是鐵,飯是鋼。吃得多才能長得高!

  李貴中那小子一直都比他孫子能吃!


  不能隻跑圈……


  喜歡穿越之細水長流請大家收藏:()穿越之細水長流更新速度最快。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