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也不粗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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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隻有兩個人節還是要過的。
畫了一個早晌的畫,午飯後紅棗和謝尚跟往年一樣好好歇了一個午覺,算是彌補了起早的困倦。
起身後盛裝打扮,紅棗和謝尚接受下人賀冬,然後分發賞錢。
忙完這一切,天已擦黑,廚房送來晚飯。
對著一滿桌的碗盤,紅棗和謝尚先往雉水城方向給老太爺、大老爺、謝子安、雲氏磕頭。
站起身想起往年吃飯還要先磕幾百個頭的情景,紅棗頗有些懷念家鄉的人多熱鬧。
“紅棗,”謝尚轉身作揖道:“冬節安康!”
紅棗見狀心裏的一點傷感立刻煙消雲散,展顏回禮道:“老爺,冬節萬福!”
相互拜過冬兩人方才落坐。紅棗接過丫頭捧來的酒壺替謝尚斟了一碗熱乎乎的甜米酒。
謝尚一見立就笑了:“你還做了這個?”
紅棗笑:“過節嘛!”
自製米酒雖說麻煩,但家裏有的是人手。她就動個嘴皮子而已,何樂而不為?
端起碗嚐一口,謝尚喜歡得眼睛都眯縫了:“還加了桂花糖!”
他就好這一口!
而他媳婦時刻都記著他的喜好。
看到謝尚由衷的高興,紅棗心情暢快——謝尚好哄得很,每天都給她滿滿的成就感!
早起謝尚上衙,紅棗在家中閑坐無事,習慣性的回憶總結昨兒進宮朝賀的情景以為正旦朝賀做準備。
憶及自己相必於他人的羚羊蹄子無異於大象腳的碩大腳印,紅棗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不是她的腳太大,而是別人的腳太小,小得都畸形了。
偏所有人當她異類,看她的眼神就跟白天鵝群裏混進的黑天鵝似的驚異、嫌棄以及鄙視。
幸而她有前世記憶,知道對錯,且心理強大,但換一個人,怕是扛不住。
扛不住,紅棗摸摸下巴,所以昨兒一兩千人的朝賀就她一個大腳?
一兩千人?紅棗發現了不對,謝尚告訴過他金鑾殿朝會有三四千人。
理論上一個官對應一個誥命,為何兩處前朝後宮的朝賀人數相差這麽大?
不來的人中固然有生病、畏冷、回鄉等各種因由,但如此懸殊的人數差距背後是不是還有因為擔心腳大遭人嗤笑而有意避開的呢?
畢竟科舉的設立就是為給寒門才子一條進身之路。
思及前幾天謝尚因她穿戴遭彈劾的事,紅棗覺得自己抓到了重點——半年不到,今科二十七個庶吉士便有八個納妾。
而她能夠知道,都是原配都不在京!
說好的夫妻一體,同甘共苦,結果男人發達了,女人卻因為腳不夠小而被拋棄,這未免也太過不公!
不就是一個腳印嗎?紅棗心說這個不難,高跟鞋、花盆底就能解決。
紅棗可不信會有人沒事來撩命婦的裙子——沒見昨兒那許多人,個個跟烏眼雞似的眼珠都要瞪出眼眶來了也沒借故上前撩她裙子。
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堵牆”。都是成年人,都知道利害得失,心裏再腹誹,也不會無故樹敵結仇。
吩咐丫頭磨墨鋪紙準備畫鞋樣,小丫頭拿帖子來回道:“太太,隔壁文太太使人送來的!”
紅棗揣度必是為前兒的話,心說來得倒快。
展開帖子,入目幾行娟秀小楷一看就知出自女子之手。隻不知是文太太本人還是其他人代筆所書?
“文家來的什麽人?”紅棗問。
小丫頭回道:“是兩個媳婦!”
還挺講究!紅棗心說:講究雙來雙去。
“金菊,”紅棗吩咐:“你替我擬個回帖說我倒履相迎!”
和文太太沒啥深交,紅棗依舊叫丫頭代筆。
……
甄氏拿到紅棗的回帖後不忙拆開,先問兩個媳婦:“謝太太家是個什麽情形?”
常言道“腳粗人醜”,大腳女人都粗鄙不堪。小腳的甄氏原是看不起大腳女人的。
甄氏做夢也沒想到才嘉德馨,神顏仙姿的謝太太會有一雙比她家仆婦還大的腳,三觀破滅不說,偏還不能對人言,特別是一心鼓勵她和謝太太交好的丈夫說。
加上早前主動約過謝太太且已告訴過丈夫,甄氏不好食言,所以才打發人去謝家送拜貼——後麵的事後麵再說,走一回是必須的。
好奇心人皆有之。頭一回和大腳婦人來往,甄氏不免要多問兩句。
一個媳婦講道:“回太太的話,小人剛走近側門,便有門房上前詢問。聽請小人的來意後,門房便領了小人去二門,二門的婆子接了太太的帖子後叫了小丫頭往裏送信……”
門房、婆子、丫頭,甄氏心說:三層門戶,層層相接,看來謝家門戶這塊還看得挺緊的。
如此她走一趟也無妨。
展開回帖,看到裏麵小楷字跡秀美,甄氏又問:“這帖子是謝太太寫的嗎?”
媳婦回:“這帖子是謝太太叫她跟前的丫頭金菊從裏間拿來的。”
金菊?甄氏思起紅棗的丫頭,不覺抽了抽嘴角——又一個大腳!
不過這字卻是寫得不錯,有點右軍的意味,想來沒少得謝太太教導!
想起謝太太,甄氏不免又回憶起昨兒雪地上的大腳印,不讚同地搖了搖頭:謝太太有心教丫頭書法,卻沒心思給自己裹腳,這本末倒置的,真是叫人無語。
想想甄氏又問:“你去的時候,謝太太在家做什麽?”
媳婦道:“謝太太是在堂屋見的小人。”
這就是不知道了!甄氏揮手屏退了媳婦。
午飯後甄氏如約坐轎來到謝家。二門外下轎,抬頭便嗅到一股子臘梅香——垂花門內的影壁前擺了一缸花瓣金黃,花心紫紅的檀香梅。
難怪!甄氏心裏讚歎,疊手和迎過來的紅棗問好:“謝太太!”
……
寒暄後進院,甄氏看廊下束手而立的十來個丫頭媳婦,不拘年齡個個皮袍棉裙,麵色紅潤,心裏感歎:撇開大腳不說,單從厚待下人這一條便能看出謝太太心地良善,不是那起子刻薄寡恩之人。
不是世間所有有錢人都舍得給奴仆花用,不然就不會有“為富不仁”這個詞了!
丫頭打起簾子,甄氏迎麵看到堂屋花幾上擺著的兩盆紅梅,脫口讚道:“好俊的紅梅!”
這兩盆紅梅是冬節莊子剛送來的,枝幹遒勁,裸根露爪,疏花曲枝,古樸典雅。
紅棗也喜歡的很。聞言禁不住笑道:“才剛擺上,正是含苞待放時候!”
甄氏笑道:“那我今兒可是來著了,正趕上謝太太的好梅花!”
……
共賞一回梅花,兩人方分賓主落座。丫鬟奉茶,甄氏端起茶杯剛揭開杯蓋,立嗅出這茶不是京城人常喝的茉莉香片,而是她家鄉的龍井。
謝太太待客,甄氏感慨:真不是一般的有心!
放下茶杯甄氏由衷誇讚:“好茶!”
紅棗謙虛:“文太太繆讚了!”
……
你來我往客套一回方言歸正傳,甄氏拿出她做的燕皮餛飩請紅棗品嚐,紅棗也拿出自家做的給甄氏品鑒,兩個伶俐人言笑晏晏開始相互吹捧……
坐轎離開謝家的時候,甄氏放下挑開一條縫的轎窗簾心說:但撇開腳,謝太太實在是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賞花品茶的風雅人——一點也不粗鄙!
先孔聖說自己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謝太太隻是腳大而已,她若隻管以腳取人,豈不是也將失了一個知趣相投之人?
謝尚下衙家來聽紅棗說起甄氏午後造訪的事,認同道:“文太太和你年齡相當,且咱們兩家又住得近,你兩個能說得來,再好不過。她家常過來走走,倒可減了你白日裏的寂寞。”
甄氏年幼,紅棗跟她說話雖說也免不了套路,但到底比其他人輕鬆——其他人年歲大,心思重,對上她的少年得意,難保沒有忌恨。
難得甄氏不在意她的大腳,今兒還主動上門,她若再不和甄氏抱團,就真叫孤掌難鳴了!
主席說了要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她要團結文太太。過兩天尋個理由過府回訪。
文明山的朋友比謝尚多,交際也比謝尚廣。這天文明山受好友應用相邀去他家小聚,甄氏同去。
席間應用的媳婦洪氏問道:“書怡,現人人傳說謝狀元的媳婦一雙腳有一尺長,這是不是真的?你見過吧?”
“聽說冬節那天你們翰林院上下都看到了!一個腳印踩地裏能有別人五個大!”
應用供職禮部,冬節當天翰林院的站隊和禮部間隔得有點遠,洪氏就沒見到紅棗的足印,深以為憾。
“哪至於?”甄氏尷尬道:“潔姐姐,謝太太蘭心蕙質,嫻雅溫柔。雖說腳大了些,但不是粗鄙莽人。咱們快別說這個了。謝太太才抄了一張餛飩皮的方子給我。照這方子做出來的餛飩久煮不糊,別有風味,潔姐姐要不要嚐嚐?”
眼見甄氏轉移話題,洪氏笑道:“你也太小心了!咱們說體己話,外人如何能知道?”
“不是我不相信潔姐姐,也不是外人知不知道的事,”甄氏誠懇道:“而是做人當知恩圖報。”
“無論謝狀元還是謝太太待我和我家老爺都是極好。我家老爺看謝狀元有件稀罕羊毛衣裳頗為好奇,我不過跟謝太太打聽了一句,謝太太便傳了我四根竹針打毛衣的法子。”
“再餛飩也是……”
“潔姐姐,”甄氏最後總結道:“謝太太待我有問必答,傾囊相授,我如何能背地裏非議,拿她取笑?這也太過小人。”
“潔姐姐你可別再問我謝太太腳的事了,第一我沒見過,第二女子名節要緊,我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訴人,不然我成什麽人了?”
眼見甄氏說得鄭重,洪氏趕緊賠罪道:“罷了,我也是一時好奇。書怡你說得對,咱們快別說這個了。剛你說啥來著,煮不糊的餛飩皮?怎麽做的,你給我說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