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你不覺得丟人嗎
在照顧人這一點上，紀年對池簡琛還是比較信任的。
而且她昨天一夜沒睡，確實也是累了。
池簡琛這麽說了，紀年索性就將病房的事情交給他了。
“那……你今天晚上也注意休息。”紀年說，“我明天一早過來給你帶早飯。”
“可以。”池簡琛點頭答應下來。
“你們都滾回去，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不需要。”秦唐很不爽這種感覺。
他一直都不喜歡被人照顧，尤其是紀年和池簡琛剛才的對話，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失去自理能力的人。
“難道你現在生活可以自理？”池簡琛也沒生氣，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秦唐，“你現在站起來試試，我就信你生活能自理。”
池簡琛的年齡本來就比秦唐大，在他看來，秦唐這種賭氣的行為是非常幼稚的。
“你們在吵架嗎？”軟軟在一旁看著他們對峙，臉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聽到軟軟的聲音以後，秦唐的態度明顯好轉了不少。
他朝著軟軟笑了笑，“沒有，我們隻是在商量事情。”
“好啦軟軟，我們明天再來看舅舅。”
紀年知道，軟軟一開口，秦唐肯定是要妥協的。
所以，她趁著這個機會，帶著軟軟走了。
軟軟雖然舍不得秦唐，但是一聽第二天一大早還能過來，也就想開了。
晚上了，池簡琛怕不安全，所以親自送她們母女回到了酒店，然後才返回病房。
好在酒店距離醫院不遠，來回也不過二十分鍾的時間。
**
池簡琛回到病房，關上門，看向了秦唐。
之前紀年已經跟他說過秦唐的情況，其實像他這種身體狀況，最怕的應該就是自暴自棄。
複健這種事情，隻要心態調節好、足夠配合，發生奇跡的概率還是比較大的。
不過看秦唐這樣子……好像是還沒開始就已經放棄了？
“感覺怎麽樣？”池簡琛詢問秦唐。
秦唐：“你覺得呢？”
他總覺得池簡琛這麽問是在嘲笑他。
秦唐冷笑了一聲，“你現在應該覺得挺爽的吧，當年我把你跟紀年弄分開了，現在報應來了。”
“我沒這麽想。”池簡琛停頓了一下，“不過，你終於承認了當年那件事情是你做錯了。”
秦唐隱約間覺得自己似乎上了套，他繼續冷笑：“我做事從來不會後悔。”
“我們談論的不是後悔不後悔的問題。”池簡琛說，“隻是在討論，你當初做的事情對還是不對。”
“既然你都親口說出‘報應’一詞了，就說明你也知道那件事情是錯的。”
秦唐：“……你少跟我玩文字遊戲。”
池簡琛笑：“沒有。”
“還有，我並沒有那麽想，不管是我還是紀年，都希望你能早日康複。”
秦唐“嗬”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池簡琛越是這麽說，就越襯托得他狹隘。
秦唐已經完全不想和他進行對話了。
兩個關係不怎麽好的男人一起待在病房裏過一夜，想想都覺得很神奇。
池簡琛後來也沒再找秦唐說話，兩個人就這麽安安靜靜的。
……
後半夜，池簡琛靠在沙發上眯了過去，朦朧間聽到床上的秦唐發出了痛苦的悶哼。
聽到這個聲音以後，池簡琛馬上清醒了，睜開眼睛起身走到了床邊。
他打開燈，看到了秦唐猙獰的表情。
池簡琛二話不說，立馬找來了醫生。
經過值班醫生檢查鑒定，秦唐會出現這種狀況也是車禍留下的後遺症。
雖然他的頭部沒有外部的傷口，但是內傷還是有留下的。
之前醫生就說過，這種隱性的傷隻能在後續住院的過程中慢慢觀察。
看到秦唐這個情況額，醫生給他開了止痛藥，吃下去之後確實好了很多。
醫生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之後就離開了。
池簡琛站在病床前看著秦唐，對他說：“你哪裏不舒服記得叫我，我幫你喊醫生。”
秦唐沒有說話，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人在經曆過大型手術之後是非常累的，秦唐吃過止疼藥沒多久就睡著了。
……
夜裏，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了那個死去的孩子。
夢裏，他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裏，辦公室裏隻剩下了辦公桌和辦公椅，整個地麵都在往下塌陷。
他叫人，卻沒有任何回應，隻能聽到自己回音。
地麵下墜十幾秒之後停了下來，他看到了馮子期。
她手裏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小男孩，麵色慘白。
秦唐一眼就認出來，那個孩子就是他們曾經失去的那個……
孩子雖然渾身是血，但是他仍然興奮。
好像什麽重要的東西失而複得一樣。
他起身，朝著他們母子二人走過去，走近之後，畫麵突然變成了馮子期抱著阿金和顧寧站在一起的場景。
夢裏的他僵在原地，艱澀地開口問她“為什麽會這樣”。
她輕蔑地看他一眼，“你永遠不要和顧寧做比較，我現在愛的人是他。”
這個夢太過真實，也太過殘忍。
剩下的時間裏，他就一直在看他們一家三口的互動，看著她在顧寧的懷裏開懷大笑，看著他們兩個人你儂我儂。
太殘忍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眼角和臉上都是涼涼的。
**
夏天，海城的天亮得很早。
六點鍾，太陽已經完全升起，病房裏被照得敞亮。
池簡琛後半夜是躺在沙發上眯過去的。
天亮之後就習慣性地醒來了。
他作息一貫如此。
醒來之後，池簡琛走到病床前去看秦唐。
走近一看，才發現他的臉上濕漉漉的。
而且，那液體好像是從眼角流下來的。
所以……秦唐這是哭了？
池簡琛是真沒想到，秦唐這樣的人還會哭。
難不成隻是因為受不了這樣打擊？不應該吧？
他的心理素質應該不至於那麽差。
“你怎麽了？”池簡琛沒忍住好奇心，最後還是沒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秦唐冷冷地看了池簡琛一眼：“你煩不煩？”
池簡琛也沒因為他的態度而改變措辭：“你哭了？”
秦唐：“是你瞎了。”
池簡琛：“如果是因為身體情況哭，沒這個必要。之前我不是說過了麽，你配合治療和複健，奇跡發生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不需要你來告訴我。”秦唐的態度依然很惡劣。
池簡琛被他逗笑了，“我隻是看你哭了，想安慰你一下。”
“誰他媽告訴你我是為了這個哭的？”秦唐這麽好麵子的人，怎麽受得了別人這麽說他。
可能是因為身上受了傷，腦子反應的速度都比平時慢了好幾拍。
池簡琛挑眉：“這麽說你是承認自己哭了？”
秦唐：“滾。”
說到這裏，他才覺得自己上套了。
池簡琛：“所以你方便告訴我為什麽嗎？”
說到這裏，池簡琛停頓了一下，對秦唐說：“你放心，我不會無聊到嘲笑你。”
秦唐似乎是被池簡琛說動了。
他沉默了幾分鍾，然後問池簡琛：“如果你現在像我這樣，會不會跟紀年分開。”
池簡琛不太明白秦唐問這個問題的意義：“為什麽要分開？”
“這樣……”秦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不覺得丟人？”
“你想要在愛情裏找麵子？”池簡琛笑了笑，“不瞞你說，以前我的想法也跟你差不多。”
“我一直認為我沒必要放下架子去哄她，我一直覺得我應該保持我的形象。但其實真正的感情不是這樣的。”
談到這個，池簡琛的話突然多了起來，“沒什麽可丟人的，我知道她不會因此離開我。”
聽到這裏，秦唐再一次自嘲地笑了。
嗯，這個問題是他問得多餘了。
他和馮子期之間的情況，和池簡琛還有紀年之前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紀年是愛池簡琛的，但馮子期對他已經沒多少感情了。
秦唐又想到了夢裏的那一幕，心口一陣悶疼。
“如果對方完全不喜歡你。”秦唐給出了一個這樣的假設，“她會因此離開，是這樣吧。”
“等一下。”池簡琛陡然反應過來，“你是在和我谘詢感情問題？”
秦唐：“……”
池簡琛：“你有女朋友了？她現在不知道你受傷？”
秦唐：“……”
他不回答，但是在池簡琛看來這個態度基本等同於默認了。
“難道你不想知道她對你的態度？”池簡琛替秦唐分析，“如果她因為這件事情離開你的話，說明她對你確實沒有感情，你可以放下過去往前看了。”
“我不想。”聊過一會兒之後，秦唐終於說出了實話，“我不想放過她。”
池簡琛：“……”
他還真是執著。
“所以，你一直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是。”秦唐說，“她知道了應該會高興，終於能擺脫我了。”
……
秦唐剛說完這句，紀年帶著軟軟過來了。
來之前她買了早餐，很多份。紀年把早餐放到桌子上，拿出來粥走到病床邊兒上。
“早上喝粥有問題嗎？”紀年問秦唐。
秦唐：“我不想吃。”
紀年：“不想吃也得吃。”
說著，她打開了那碗粥，拿起勺子來準備喂他。
旁邊，池簡琛看到這一幕之後，心裏略微有些不舒服。
雖然心裏很清楚他們是兄妹，但是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給別的男人喂東西，那感覺還是挺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