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江湖勢力
蘇向晚覺得像趙慶兒這樣的人,應該會掙紮好些時候,不會這麽快死。
然而不過半月有餘,宮中就傳出東陽公主薨逝了的消息。
當然對外隻說公主得了急病,具體的卻沒多言。
坊間的流言總是在這樣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時候多了起來。
畢竟那時候東陽公主掉下馬車的一幕,不少人在大街上都看到了。
這一場急病在大家的心裏,似乎來得順理成章。
陸君庭神色淡然,他對趙慶兒的死,似乎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趙慶兒被昌陵接走之後,本若是好好養著,也不至於如此,不過她日夜都覺得有人要害她,所以在臨王府也鬧騰了不少事,她總說著是你的鬼魂回來了,昌陵覺得她是自作孽,心裏有鬼,這才生出了心病,也就不耐煩管她了。”陸君庭慢慢說著,“還是皇後娘娘心疼她,尋了機會偷偷出宮見了她一麵,不曾想她見著了皇後娘娘之後,當天晚上就沒了氣。”
蘇向晚沒想到還有這麽個緣故,語氣也有幾分驚訝:“皇後娘娘?”
她轉瞬一想,很快就想通了實情。
那天趙慶兒掉下馬車的事情,本來就引起了很多的揣測。
在適合的時候死去,也會死得更有價值。
女兒要是沒救了,總不能留著,讓她拖累兒子吧。
更別說,這個兒子真的有皇位要繼承。
皇宮裏這群人啊,哪一個拿出來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這樣才能襯托出男主心懷光亮,出淤泥而不染啊。
趙昌陵還真的挺不容易的,不過也是,自古為君為王的,哪個心性不是堅韌異常的。
“我就著此事推敲了好久,都想不出來趙容顯是怎麽做到的,難道真的是下毒?”陸君庭出聲問她。
“不用下毒,殺死趙慶兒的人,是她自己。”蘇向晚微笑道。
趙慶兒這個人,十分驕傲,這不僅因為她的身份,也因為她手段厲害。
在京城呼風喚雨這麽些年,要摧毀她的心性,是極其困難的。
而且出身皇室的公主,怎麽想都不可能脆弱。
蘇向晚先前給她設的局,給趙慶兒把燕天放引來,也沒怎麽能打擊到她。
從喜鵲被暗殺之後,她才開始有些慌。
第一個打擊,是從趙昌陵跟她離心開始。
這畢竟是至親之人的懷疑,她不得不在意。
接下來才是趙容顯設計她的和離之事。
一再的失敗,消磨了她的信心,這次和離,還搭上了她苦心經營的一切名望,挫敗可想而知。
最後,就到了燕天放的咄咄逼人。
這要是換做另一個溫和一些的,還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燕天放應該是將她嚇得不輕,在這陣驚懼之中,接二連三的打擊,會讓趙慶兒有種窮途末路的錯覺。
這些東西堆積在一起,終於將她堅硬的心防一點點壓裂,然後轟隆一下給壓垮了。
這時候,隻要
隨便動點手腳,引發趙慶兒的心病,之後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了。
“你知道嗎,人最害怕的,永遠是自己想象出來的東西。”
就好像有人怕鬼,他們想象的鬼,也是各種各樣的,是自己幻想出來,自己最害怕的那種形態。
趙容顯自己也有心病。
他畏水,他也知道水並沒有什麽可怕的,他怕的是在落水之後那一陣,心裏延伸想出來的那些東西。
雖然蘇向晚也不知道是什麽,但是他深諳此道,所以才能對趙慶兒用了這麽一種手段。
陸君庭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這又說起另外一件事來。
“你之前讓人故意送了證據出去,現在趙容顯已經循著這些蛛絲馬跡找上去了。”
蘇向晚聞言也並不意外。
這是遲早的事。
“那他應該會找到答案。”蘇向晚放下了這件心事。
她現在可以安排前往廣陵的事了。
送走陸君庭之後,蘇向晚找了木槿過來,原本是要交代離開京城的事,不曾想木槿見了她,不等她開口,這便興衝衝地對她道:“姑娘,閣主回來了。”
薛行回來了。
自那日暗殺喜鵲之後,薛行就隱匿了行蹤。
聽風閣裏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蘇向晚一開始還擔心他是不是出了意外,後來聽聞沒有任何人抓到他的消息,這才放下心來。
薛行暗殺了喜鵲之後,應該是暫且避人耳目躲了起來,等到足夠安全的時候才會出現。
此下他能回來,證明現狀是足夠安全了。
蘇向晚忙跟木槿一塊去見薛行。
這麽一見,才覺得他似乎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當然並不是變老了還是變滄桑了,他的樣子看起來跟從前無異,隻是感覺他像背著一座大山,莫名就穩重不少,蘇向晚以前覺得這個人很飄忽很神秘,現在隻覺得他像不知疲倦的鳥兒,終於找到了落腳點一樣,飄忽和神秘都變成了踏實和安穩。
他找回了自己,也找回了自己的人生,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木槿高興得都快哭了。
這聽風閣裏,她是最想念閣主的人。
薛行回來,沒有多餘的寒暄和廢話,他直接道:“我此次回來,是同你們見一麵,好讓你們安心,再交代一些事情,而後就會離開。”
木槿以為他是像入夏那樣,又去避暑山莊那裏,忙就道:“好,我馬上去幫你安排。”
薛行深深看她一眼,搖頭道:“此次,我一個人走。”
木槿怔怔的,她反應過來:“那我留下來看家?”
家,是她對聽風閣的定義。
“木槿,我此一走,便是離開,再也不回來了。”薛行慢慢開口,神色嚴肅而認真。
木槿就愣住了。
蘇向晚也愣了,她忙就問:“可是因著我給聽風閣帶來了什麽麻煩,所以閣主要走?”
薛行搖頭道:“我從前不知道我為什麽留在聽風閣,如今我知道
了,也沒了留下來的理由,自然要離開了。”
蘇向晚安慰地抓著木槿的手,“閣主是有什麽要去做的事嗎?”
薛行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他看向木槿,目光慈愛,“你本來就不是我的奴婢,再者你也長大了,男女有別,我總不能一直將你帶在身邊。”
木槿整個人都呆了,她似乎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隻是睜大了眼睛,直直地盯著薛行。
“蘇姑娘是個念情義的人,你跟著她,能比跟著我有更好的前程,漂泊了這麽些年,你也該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蘇向晚就明白薛行的意思了。
木槿是個女子,女子未來的歸宿,大抵是結婚生子,平淡幸福地過完一生。
但是跟在他身邊,木槿永遠不可能有這樣的未來。
他這是在拐著彎地拜托蘇向晚,讓她帶著木槿,然後帶著她過上這裏大多數女子“正常”的生活。
可是問題是,她自己也不是要過“正常”日子的女子啊。
木槿其實也不是。
但這其實是說不通的,因為在薛行的心裏,女子走這樣一條路才是最正確的,他們隻是把自己以為正確的,好的東西,然後套在別人身上而已。
她正想說什麽的時候,就見木槿忽然起身跑開,再一個眨眼,就不見了她的身影。
跑得真的太快了。
蘇向晚有點愧疚,她感覺自己像毀了木槿的家一樣。
原本這個家好好的,如果不是因為她,薛行還以為自己是裴敬,可能終其一生也會跟木槿守在這個聽風閣裏,過完這一輩子。
可這也不對,薛行他也有權利找回自己的人生,選擇自己的未來。
成全了木槿的人生,那就不能成全他的人生。
她想了想,對薛行道:“閣主對我幫助良多,木槿此事,你盡可交給我,我會慢慢開導她的。”
薛行對她感激一笑,而後他拿出了一個木雕的牌子,遞給了蘇向晚。
“這是聽風閣的木牌。”他道。
蘇向晚沒有接,她總覺得,拿過去就會發生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聽風閣,聽風聽風,也就是說,這裏是京城的耳朵,蘇姑娘,你知道這天底下,除了宗族勢力,皇家勢力,還有什麽勢力嗎?”
“江湖?”
“不錯,正是江湖勢力。”
蘇向晚看著那木牌,想著那該不會是什麽能號令江湖之類的令牌,一時間有種自己要做武林盟主的錯覺。
“聽風閣所有能動用的勢力,都並非我自己的勢力,而是借助江湖勢力,而你要借助江湖勢力,便需要這樣一塊木牌。”
蘇向晚心神稍定。
是她自己想多了。
金手指哪有那麽多。
這個木牌其實就像是一個身份,就好像一個高級俱樂部,你要進門,你必須是會員,這就是一個門檻,有這個門檻,你才能找到人幫你做事,別人也敢放心幫你做事。
蘇向晚現在獲得的
道具是,江湖勢力會員身份一個。
她就大大方方收了下來。
“不過京城的耳朵是什麽意思?”蘇向晚又問薛行。
薛行起身,示意她跟著過去。
他在書架麵前,扭開了一個跟電視劇裏頭看著差不多的機關,蘇向晚本來以為會出現什麽暗道,結果隻是出現了一個盒子。
“你若是有什麽想知道的事,隻需要把你的問題寫在紙上,而後連同這個木牌一塊放進盒子裏去,等待些許時間,就可以收到答案。”
蘇向晚這回是切切實實地震驚了。
“這就是聽風閣的秘密。”薛行對她道。
所以這木牌除了是一個身份,也是一個功能。
她可以用這個木牌求助別的江湖勢力,別人也可以用木牌,來她這裏要消息。
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這麽大的秘密……就給我了?”蘇向晚除了女主光環之後,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不是什麽厲害之物,知道得多,有時候也未必是件好事。”薛行意味深長地開口。
蘇向晚心有戚戚,她貪生怕死怕麻煩,這東西如若必要,還是不要輕易用了,木牌也是一樣的道理。
雖然她方才第一時間想找到的答案,是關於魏家的那個秘密,但轉念一想,這秘密問不問得出來還不一定,相反的,要是因為她問了,給魏家帶來什麽災難就不好了。
她不會覺得什麽很浪費,或者利用這東西怎麽風生水起,她隻知道,隻要用了一次,就必然要卷進去這些相關的東西之中,這些代價沒有摸清楚之前,還是不要亂用。
恐怖片裏頭男女主角聽見什麽聲音,一定要上去看個究竟,所以一看往往就會出事。
蘇向晚從沒有那樣的好奇心,她要是聽見什麽聲音,她就把耳朵捂了當聽不見。
她從不給自己找麻煩,麻煩自己找上來除外。
“那我就收好了。”蘇向晚把木槿收回衣襟裏。
薛行也沒有其他要交代的了。
她告別了薛行,從房裏走了出來。
還好木牌沉甸甸,又冷硬,不然蘇向晚還有點不真實感。
喜鵲死了之後,屬於她這個女主的機緣和運氣,也相繼回了她的身上。
如果按照這個邏輯,女主的劇情,也還需要她繼續下去。
那她會被劇情強行拉回去嗎?
蘇向晚猛地打了一個寒顫,不敢細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