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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涼得刺骨

  陽光明明還燦爛著照射著,卻見有點滴的雨水落下,撲簌簌地,濕了滿地。


  在大梁,這並不是什麽吉祥的現象。


  坊間各種流言中,每逢出現這樣的天氣,都要出事。


  黏糊糊的濕氣從窗邊撲進來,讓人莫名心神不寧。


  趙容顯拿起眼前的信件,下意識就著原本折信的方式,又折回了方方正正的樣子。


  此人折信的手法,看著同一般人不同。


  他心頭上恍然浮上什麽念頭,這點思緒還未清晰,就見永川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王爺。”


  趙容顯收回目光,也不再細想,“什麽事?”


  “那迎進臨王府的,是一頂空轎子,這送信之人沒騙我們,果真是有埋伏。”永川興衝衝地出聲道。


  趙昌陵此招也真陰險。


  如果趙容顯此下真的派人動手去搶人,搶回來的不僅是空轎子,趙昌陵還能趁此機會對他發難。


  本來搶人之事就不占理,趙昌陵把人藏起來,罪責全讓趙容顯背了,這肯定要賠了夫人又折兵。


  “空的?”


  趙容顯喃喃的,眼皮一下一下地跳著,牽動他的心緒。


  躲過趙昌陵埋伏的這一件事,並不值得如何高興。


  他不怕趙昌陵對他發難。


  他驀地起身,從書架上拿出一份地圖來。


  半刻之後,他目光落上一點,“人在這裏下了轎子。”


  永川忙道:“那我馬上派人過去。”


  趙容顯根本坐不住,“本王親自去。”


  空轎子是埋伏,真正的蘇向晚,在送親的途中悄悄下了轎子,而後再由趙昌陵的人護送去隱匿的地方。


  人一旦被趙昌陵藏起來,他要再把蘇向晚找出來,就難了。


  永川還沒說什麽,再抬眼的時候,就隻見到偏飛的衣訣。


  趙容顯已經走了出去。


  他忙快步跟了上前。


  可惜趙容顯速度太快了,永川追上他的時候,趙容顯已經騎著馬出府去了。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細細密密的雨滴之中。


  永川跑出來的這麽會,衣襟都被淋濕了,他心中著急,趕忙抽調了人手跟上去。


  “你們幾個先跟上王爺。”


  他點了幾個人,氣喘籲籲地繼續道:“讓董飛鵬的人從臨王府周圍撤回來。”


  原本布置的人手都錯了,趙容顯根本沒有時間再行安排。


  永川心中憂慮,連忙又吩咐道:“再把顧大人找來。”


  他怕趙容顯會出什麽事。


  這次搶人的行動,本來趙容顯就不打算讓順昌侯府牽連起來。


  但現在情況緊急,永川也顧不上這麽多了。


  因為突如其來的雨水,街上的行人紛紛躲回了家中,道上十分空曠。


  不過半個時辰之前,這裏迎親的隊伍經過,還是熱鬧繁華的一片景象。


  青石路子的盡頭,是幾座低矮的民宅,再過去,是一條蜿蜒的小河,周圍人煙稀疏,前前後後不見半個人的影子。


  蘇向晚本該在這裏下轎子,現


  在已經人去樓空。


  趙容顯扯高韁繩,飛馳的馬揚高前蹄,在細雨中發出一聲長嘯,這才堪堪停了下來。


  他從馬上下來,氣息不穩。


  雨滴從他的額上滑下,涼得刺骨。


  來晚了——


  人都走了——


  身後追上來的護衛,接二連三地也到了。


  雨下了一小會,依稀沒有減弱的跡象。


  趙容顯收斂心緒,費了很大的力氣,方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先回去吧。”


  人已經被趙昌陵接走,木已成舟,他隻能盡快發動人手,想盡辦法將人找出來。


  他扯了扯韁繩,正準備上馬,就聽身後的一個護衛道:“王爺,地上似有血跡。”


  血被雨水衝散了,此下化成了淡淡的粉色,在石子路上蜿蜒著,不仔細去看的話,的確不能發覺。


  趙容顯整個心神在來的路上都亂成了一團,聞言猛地抬起頭來看過去。


  的確有血跡。


  而且不少,淩亂地四處分布著。


  身後有護衛撐著傘過來,替他擋掉了落下來的雨滴。


  衣襟都濕了,水滴順著他的袖子往下掉,他前行幾步,抓起了其中的一個小石子來。


  有刀劍的痕跡。


  這裏在他趕來之前的不久,才發生過一場爭鬥。


  一股冷意驀地從心房滲出來,他用力抓著那石子,那尖銳的刺痛感從掌心穿來,方才讓他堪堪冷靜下來。


  “王爺……”


  永川喊著追上來,這一聲喊得著急,呼吸急促,竟喊破了音。


  董飛鵬跟著他,兩人快速下了馬。


  雨水拍得兩人都睜不開眼。


  “王爺,先回去吧。”永川小心翼翼地說著。


  有粉紅色的血水,從腳下鏟鏟流過。


  永川目光閃爍,好半天都不敢抬起頭來直視趙容顯的目光。


  他到底是跟在趙容顯身邊的老人了,尤其在這樣敏感的節骨眼上。


  “董飛鵬。”他忽然喚道。


  這麽一喊,董飛鵬就嚇了一跳。


  “王……王爺,屬下在。”


  “臨王府有什麽動靜?”


  董飛鵬帶著的人手,是負責臨王府那邊的。


  永川麵色有異,想來應該是那邊出了差錯。


  董飛鵬哆嗦著,顫巍巍地看了永川一眼。


  他不敢說。


  永川閉了閉眼,聲音混合著雨滴拍在水麵上的沙沙聲,暗啞非常。


  “王爺……蘇向晚……蘇向晚她被帶回臨王府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接著吐出了後半句話。


  “蘇向晚——死了——”


  趙容顯沒能聽清楚,正想問什麽的時候,腳上莫名地軟了一下。


  他裏外都濕透了。


  這麽點水裹著他,讓他憑空有種溺水的錯覺。


  董飛鵬忙伸手扶上去。


  他被趙容顯的臉色嚇了一跳。


  他呆了半晌,好久都沒有出聲。


  一行人就在這樣豔陽之下的雨天裏站著。


  大家都在看著趙容顯。


  還是永川先開的口:“王爺,事已至此……”


  趙容顯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回府。”


  蘇向晚沒有死!


  她一定沒有死……


  連他都殺不了蘇向晚。


  這麽狡猾,又這麽怕死的人,一定是又想出了什麽陰謀詭計,躲藏起來了。


  ——一定是!


  沒有親眼看見她的屍體之前,他不會相信。


  這一定是她的謀劃。


  趙容顯這麽想著,心中也信服下來,連麵色都好了一些。


  此下的趙容顯,依稀是眾人眼中從容冷靜的王爺。


  那一陣的失神,恍若錯覺。


  回到府上換完衣物,天空又放晴下來。


  這一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除了地上殘留下的水汽,什麽也沒有留下。


  永川將暖爐燒旺了,又端了薑湯進來。


  薑湯的味道辛辣刺鼻,縈繞在半空之中。


  趙容顯不需他多言,端下來,很配合地喝了下去。


  他看起來毫無異樣。


  永川也就安心了。


  哪怕是心尖尖上的人,死了也就是死了,日子還要過,王爺到底還是分得清輕重黑白。


  他心安下去不過瞬間,就聽趙容顯出聲道:“確定了嗎?趙昌陵把人接回了臨王府?”


  永川聽得心驚膽跳。


  哪裏還有什麽人。


  隻是一具屍體了。


  他靜了一下,慢慢道:“是……在臨王府。”


  還沒進門,按道理是應該屍體應該是送回蘇府的。


  納妾是喜事。


  大喜的日子裏發生了這麽不吉利的事,還是當今的臨王,把屍體帶回去,實則太不理智了。


  這會讓人看笑話。


  這在從前,趙昌陵這種這樣看重名望的人身上,是不可能發生的。


  能罔顧流言把屍體帶回去,這也就代表,他不會將屍體交給任何人。


  除非……


  硬搶……


  永川見識過趙容顯的執著,眼下聽他這麽說,心裏的憂慮又浮了上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趙容顯卻道:“我不會去臨王府要人。”


  這一句並沒有讓永川安慰多少。


  他壓根就不相信蘇向晚死了,所以也從來沒有想過搶什麽所謂的“屍體”。


  不管信不信都好,永川看他還算冷靜,應不會衝動到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也就定了心。


  等一會顧硯到了,開解幾句王爺,事過境遷,也總會淡下去的。


  “出去吧,沒我的吩咐,不要讓任何人進來。”趙容顯對他道。


  永川應聲退了下去。


  門被關上,留下一室空寂。


  趙容顯換了衣裳,掩藏了蹤跡,起身去了蘇府。


  此下的守衛盡數退去,蘇府正是無人防備的時候。


  沒有蘇向晚的蘇府,少了嚴密的把守,又恢複了來去自如的鬆散。


  他沒有費太多氣力,一下子就到了晚閣。


  院子裏的奴婢恪守本分地守著,喜慶的氣氛還未散去,從外頭看進去,能看見裏頭人影閃動。


  晚閣裏有人——


  趙容顯呼吸一錯,正欲上前——


  門恰在此時開了。


  有丫鬟從屋裏走出來,這個角度看過去,恰好能看見坐在

  裏頭的人。


  那是蘇遠黛……


  屋裏有人在哭,輕輕地小小聲地哭著,聽著就讓人心煩氣躁。


  他藏身在暗處裏,站在外頭,竟沒有往裏頭看一眼的勇氣。


  那裏麵沒有蘇向晚。


  她不在晚閣,更不在蘇府。


  有丫鬟進進出出,滿臉的小心翼翼。


  廊下有人低語——


  “三小姐是怎麽了,轎子不都抬進臨王府了嗎,怎麽還出事了?”


  “誰知道呢,半路上生了意外,也不知是什麽人下手這麽歹毒,聽說是一刀斷喉……”


  “真是天妒紅顏,三小姐那樣好的一個人,原本以為她的福氣來了,卻不料生了這樣的事……”


  “大抵是真的沒有福氣吧……”


  感歎聲慢慢遠去了。


  他耳邊嗡嗡的,腦子裏像灌了鉛,什麽也想不出來。


  屋子裏有熟悉的熏香味傳了出來。


  清淺的,是她身上一貫有的熟悉香氣。


  趙容顯沒敢再呆下去,很快又回了府。


  月牙初懸,散發出來的光暈一陣陣地,讓人有些反胃。


  他費了一些力氣,才把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確保自己再也看不見一丁點光影,這才重新坐了下來。


  這樣的安靜並沒有維持多久。


  門驟然被人推開,發出急促又悶重的聲響。


  屋裏暗得很,趙容顯看不清來人。


  恍惚之間隻看見一道身影衝了過來,不過還不等近他的身,就被後頭追上來的護衛攔了下來。


  “趙容顯!”


  有人氣急敗壞地喊他。


  “妍若,你答應了不會亂來,我才帶你來見王爺的!”


  另外一道冷厲的聲音,是顧硯。


  燭火燃起,屋內恢複明亮。


  趙容顯木木地抬起頭來。


  他平日裏便是一貫的冷淡,以至於這點木然,很快就被所有人忽略了去。


  顧婉眼睛通紅,顯然是哭過了一場。


  她被顧硯攔著,隻遠遠地站著,原本就不是冷靜的人,當下就跟瘋了一樣。


  “趙容顯,蘇向晚是不是死了?”


  她衝著趙容顯喝道,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因為急切,她的目光看起來就帶了些懇求的意味。


  他怔怔地看過去,沒有出聲。


  顧婉就哭了起來,“別人說的我都不信,我隻信你說的,趙容顯,你告訴我她沒有死對不對……是你們兩個在合謀算計什麽對嗎?這隻是在演戲對不對?”


  趙容顯看向了顧硯,又看了看永川,最後目光又落回了顧婉身上。


  因為平靜,他的麵容看起來有些漠然,對著傷心欲絕的顧婉,就顯露出幾分冷淡的殘忍來。


  似乎被這股冷淡刺激到了,顧婉忽地抽出了身上的鞭子來。


  顧硯原本就盯著她,生怕她有異動,當下還不等她有所動作,一下子就將鞭子搶了過來。


  “你不要命了!”顧硯急急衝她喝道。


  “我要什麽命,順昌侯府出來的,哪個怕死!”顧婉哭得淒慘,“我就想知道向晚是不是死了,我


  就想知道這個而已!你為什麽不讓我問!”


  “她死了。”


  ——


  屋子裏有一刻靜默。


  這句話很輕,在顧婉的哭喊之中,幾乎被淹沒過去。


  顧婉睜大了眼睛,眼淚還掛在臉上,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蘇向晚——死了。”


  蘇向晚一向最著緊她大姐,她若不是真的死了,怎麽會瞞著她大姐,讓她這樣難過……


  她果真是死了。


  這陣靜寂之中,眾人才聽得清楚,這話是趙容顯說的。


  顧婉愣了不過一瞬,眼淚又像決了堤一般,撲簌簌往下掉。


  “趙容顯你為什麽要喜歡她,你喜歡她,就是害了她,我早猜到她有一天是要被你害死的!”顧婉抱著頭蹲了下來,她哭得喘不過氣來,“我……我就應該早早地把她送走,送去你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這樣她就不會死了……”


  趙容顯微眯起眼。


  眼前的人重重疊疊,晃成了幾道光影。


  他看不清來人,也聽不見來人在說什麽。


  永川這會瞧出不對勁來了。


  他忙拉過顧硯,低聲對他道:“快帶顧大小姐離開,王爺不大對勁。”


  顧硯不是心細的人,他沒看出什麽不對勁,但永川說不對勁,那定然是不對勁。


  他對危險有種天然的敏銳,當下果斷抬起手來,一把將還在哭著的顧婉打暈過去。


  “王爺,家妹胡鬧,回府之後,定嚴懲不貸,還請王爺不要怪罪。”


  ——


  然而趙容顯沒有看他。


  他似乎陷進什麽掙脫不出來的夢魘之中。


  永川衝他擺擺手,示意他趕緊離開。


  顧硯海還有急事稟報,當下召了來人,將昏迷著的顧婉帶了下去。


  永川見狀,忙勸道:“顧大人,有什麽事,來日再說吧,王爺此下應是聽不進去的。”


  顧硯尋思了一下,最後還是道:“此事極為重要。”


  他看向目光恍惚的趙容顯,一字一句道:“王爺,找到元思了,蘇向晚的事,或許有異。”


  銷聲匿跡的元思,終於有了消息。


  趙容顯顫巍巍地眨了一下眼,像是三魂七魄慢慢回攏一樣,好半天目光才恢複了往日的清明。


  “有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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