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四章、 忍氣吞聲
把自己眼下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了,蘇向晚也不再杞人憂天,也老老實實靜下心來養病。
她此下身體還在恢複期,境況安全,倒也不是很著急離開了。
當然她還想等等,也是因為距離三月三,蘇遠黛出嫁的日子就在眼前。
並非她還顧念放不下什麽姐妹情分,隻是於蘇向晚而言,讓蘇遠黛嫁給趙昌陵,是她劇本裏頭一個偏離極大的轉折點,她先前所做的那麽多事,也都是為了這個結果而努力,終究是要等事情塵埃落定了才放心。
裴敬說的不錯,她當日若然真的離開了京城,心裏記掛著這邊的事,走了也還是要回來的。
窗外陽光明媚,氣溫慢慢回暖,蘇向晚在房中看著春暖花開的一副美好景象,心情也沉著不少。
再等等吧。
等三月初三的到來。
風和日麗的天,恰是踏青相約賞花的好時節,沉寂了一個冬天的小姐和公子們,眼下各種茶會聚會往來也跟著多了起來。
其中最令人矚目的當屬東陽公主趙慶兒在府上辦的春日宴。
這個春日宴不僅邀請了高門大戶裏的各家小姐,還邀請了名門望族的不少世家子弟,光是這點就足夠引人注目了。
當然私底下消息靈通的人倒是先打聽到了一些內情。
說是燕北的世子燕天放進京了,此次的春日宴他也會出席,屆時那些暗地裏傳的沸沸揚揚,對公主駙馬二人生疑的流言蜚語,也盡可打破了去。
總而言之,趙昌陵費心去調停了一遭,為了顧念大局,趙慶兒也願意退讓一步。
這燕天放愛如何她是管不著了,他隻要在春日宴露上一麵,她也不至於下不來台,而後續他在京城裏若然惹出什麽來,她也好對外有個說法,這也是為了皇室的臉麵著想,個中輕重,燕天放心裏有杆稱,自己會去衡量。
表麵的夫妻情意,也都是為了在外人麵前過得去而已。
宴會還未開始之前,趙昌陵就已經先一步到了公主府來。
趙慶兒還在選著頭麵首飾,今日是她的主場,她可不想被那群爭奇鬥豔的小妖精給搶了風頭。
好說歹說,她的美貌在京城裏也是排得上號的,趙慶兒自認除了蔣瑤,她不輸給任何一個人。
若說還有什麽不能比的,就是不夠年輕了。
她對著鏡子比劃著發釵的時候,摸著眼角的細紋,正是不快,就聽門外的女官進來道:“公主殿下,臨王殿下來了。”
趙慶兒眼角微挑,隻是抬手示意她知曉了,而後繼續照著鏡子。
女官退出去不久,就聽外頭陸陸續續響起了行禮的聲音。
是趙昌陵到了。
趙慶兒放下發釵,示意房間裏的婢女換上另外一套,就聽後頭響起了趙昌陵的聲音:“皇姐。”
隨著趙昌陵年歲增長,越發有自己的主見,兩人雖還親密,但總感覺無形中有了一層淡淡的隔
膜。
起碼眼下趙昌陵對她不再是事事順從的了,如今也不見他心中有多大恭敬。
她聞言也沒回頭,隻是笑著道:“我這還沒妝扮完,你怎來得這麽早?”
趙昌陵在屋中坐下,而後才道:“不早了,外頭門客陸陸續續都來了。”
主人家曆來都是壓軸登場。
人家陸續到來,等到齊了,也還要小半個時辰,接下來大家各自還要自行活動,等她出去的那會,都要一個時辰以後了。
對其他人是不早,對他們而言,是確實早的。
趙慶兒眸光幽微,聞言隻是道:“你可是去蘇府接了人來,你素來繁忙,難得今日這般早。”
趙昌陵也落落大方:“是去了蘇府一遭,隻是想著燕天放不知什麽時候會到,便提前過來些。”
趙慶兒笑眯眯地,語氣親和:“燕天放那裏有陸君庭看著我是知道的,你去蘇府便去了,我也沒說你什麽,橫豎是你要過門的妾,看重些也沒什麽,橫豎不誤了正事便好。”
趙昌陵看著趙慶兒徑自打扮的背影,確定她真是如她言語裏說的這般無所謂,便又道:“皇姐有些變了,你是最重禮數之人,從前你是不會說這些話的。”
趙慶兒笑著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是我同胞的弟弟,你自己喜歡的,難道我還能真攔著不成,隻能任著你了。”
趙昌陵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去,隻是表情複雜了一瞬。
趙慶兒見他沉默,又接著道:“你近來往蘇府跑得勤,怎麽,都要娶進府的人了,還這般著急,抑或是說,還有些別的原因?”
趙昌陵語氣沉了幾分,察覺道趙慶兒話中有話,忍不住就道:“皇姐這般旁敲側擊的,到底是想說什麽?”
趙慶兒把東西放下,披著頭發朝他走了過來。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的,不要說我這個皇姐監視你,而是你如今反常,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外人不明所以的,隻當你真是喜歡蘇遠黛,其實你喜歡的,是蘇家那個三小姐蘇向晚吧。”
趙昌陵沉默了半瞬,這回沒有否認了。
“她同旁人都不一樣,也沒有攀附我的心思,本王欣賞她多時了,此遭她叛了趙容顯,處境危險,我難免關心她多些,卻也僅此而已了,皇姐不必憂慮。”
趙慶兒就笑了:“這有什麽的,若是喜歡,娶回府裏也就是了,已經娶了一個,多一個也無妨。”
趙昌陵微眯眼來,言語裏也不避忌自己話語裏的懷疑:“皇姐……此話又是何意?”
“沒有什麽意思,就是你聽到的這個意思。”趙慶兒坐了下來,似乎很感慨一樣地歎了一口氣,“你也不必如此看著我,我雖是對你諸多管束,但也是因為我是你的皇姐,母後在宮中,看不住你,自然由我來操心些,隻是如今你也大了,現在要納妾了,我也總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再事事管著
你了,你我是知道的,從來不是糊塗之人,若是你自己心中有主意,你隻管去做,皇姐不會再攔著你了,隻要是你做出的決定,皇姐怎麽樣都會支持你,選擇站在你這一邊的。”
趙昌陵一時間沒有接話。
趙慶兒也沒有說得多麽煽情,她本來也不指望趙昌陵能把她這半真半假的話聽進去幾分。
“其實燕天放的事也教我看清楚了,你看我事事都習慣了要掌控在手裏,結果事與願違,就恰恰讓人鑽了空子,讓我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頭,此下還要讓你費這麽多心力從中調停,真真是不應該啊,我也想通了,燕天放若隻是沉迷美色,就由得他去吧,比起你的大業來,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等有朝一日你得償所願,到時候我也不必再受著他的委屈,來日再行清算,也不算遲。”
她說著,頗有些委屈地苦笑了一下。
趙昌陵聲音溫和了幾分:“皇姐委屈了,本王心中知曉。”
哪裏能不委屈呢。
燕天放進京,拿著她的臉在地上踩。
她巴不得將那些下賤的青樓女子都一一處置了,然而卻隻能將這些氣憤按捺下來,免得再跟燕天放起再大的爭端。
趙慶兒氣得幾個晚上睡不著覺,一閉上眼就是滿京城都在取笑她的聲音。
一個燕北的世子,居然也敢這麽放肆!
她一退再退,是退得不能再退了。
然而現在她還要壓著這份怒氣,去跟燕天放虛與委蛇地維持表麵平和,簡直是把自己的姿態放低到了塵埃裏頭。
每逢她想起這些屈辱,都恨不得把蘇向晚那個小賤人挫骨揚灰,好泄她心頭之恨。
人死了她也不能消氣,趙容顯跟她是一夥的,兩個人盤算什麽,她再清楚不過。
既然趙容顯心心念念算計著燕天放,也就別怪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軍權雖然不在燕天放身上,但本王同他交涉過,此人大智若愚,是個不可多得的將士之才,來日軍權落於他身上,也是順理成章之事,眼下燕北的大多事務都是他在經手,燕北王對他也極其重視,今日之宴,還請皇姐擔待著先,畢竟當著如此多人的麵,他也不會真把事情做絕了,真讓你我難堪,下不來台。”趙昌陵慢慢吐出話來。
其實是做戲給外人看。
也是借著外人在場,燕天放不好太放肆,讓他跟趙慶兒有個矛盾緩和的機會。
進京至今,兩人連麵都見不上,談何緩和。
隻要有了一個口子,其他的誤會和矛盾慢慢解開,一個一個解決,也就無事了。
當然,這是順利的情況下。
“我自然明白大局為重的道理,就怕有人從中作梗。”
“此事是趙容顯挑起來的,他自不想你和燕天放之間能和平解決,但他若是繼續挑撥,反而會在燕天放麵前暴露自己,到時候燕天放反而會發覺他是被人
算計,這對我們反而有利。”
趙昌陵知道趙容顯此下不會繼續挑撥。
因為他哪怕什麽都不做,都已經足夠趙慶兒焦頭爛額的了。
“他是不會再挑撥了,也指不定在籌謀著其他對付你我的法子。”趙慶兒輕輕咬了咬唇,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這時候,趙容顯要通過燕天放來對付她。
她又何嚐不是留了一手,借著假的“蘇向晚”來牽製住他呢。
敵明我暗,她實則有利。
這也是她現在願意暫時忍氣吞聲的原因。
趙慶兒的計劃十分順利,喜鵲迷惑了趙昌陵,能籠住他的心,以後就不愁趙昌陵跟她不在一條線。
再借著趙容顯對蘇向晚的喜愛,成功地讓趙昌陵和趙容顯兩人關係惡化下去,趙昌陵才會相信,趙容顯是他最大的敵人,絕不可掉以輕心。
多年為敵,趙慶兒知道趙容顯這個人是如何瘋狂的性子,不管不顧起來,誰都攔不住。
等他行差踏錯,就是將他拉下去的最好機會。
“那就隻能先發製人了,不能等他找到機會生事,在這之前,我們要先把燕天放牢牢地籠絡住了。”
燕天放此下是關鍵。
他們掌握了先機,不能白白浪費。
“我知道了,你不必同我說,京城裏美人多的是,挑著讓他帶回去燕北,我也絕不會再有二話,隻要他不讓別的女人在我之前生下孩子,我以後什麽都可以不管。”趙慶兒談起燕天放,語氣終於不自覺地泄露出幾分憎惡來。
陸君庭這些天帶燕天放做了什麽,是怎麽招待的,趙慶兒清楚得很。
想得多隻會招自己惡心。
“如此便好。”趙昌陵該交代的說完的,起身準備離開。
趙慶兒又回到妝台前,繼續梳妝打扮。
等到女官上來回稟,說趙昌陵已經走了的時候,趙慶兒方才對她吩咐道:“趙容顯的人盯著喜鵲多日了,看著是還沒死心,傳消息給喜鵲,讓她找個借口,中途離席,讓趙容顯有找上她的機會,一切依計劃行事。”
喜鵲是她最大的籌碼,也是最好的籌碼。
這點高興的事,總算是緩和了她被燕天放惡心到的心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