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快嚇死了
“我可以幫你。”蘇向晚慢聲道。
蘇玉堂心裏有是非,他知道來找她幫忙,是羞愧的事,證明他跟尹氏蘇蘭馨都不一樣。
這個年紀,他正是三觀塑成的時候,蘇向晚不想他因為家裏人受到影響。
她自己的原生家庭像個沼澤,蘇向晚怎麽掙都掙不開,那時候她總是希望,有個人能拉她一把,所幸她後來自己爬出來了,但現在看著蘇玉堂,她就想力所能及地拉一把。
家庭和家人都不是可以選擇的。
但自己要成為什麽樣的人,要走什麽樣的路,是可以自己決定的。
蘇勤良一向內斂,這會也忍不住露出了笑,“你看,我姨娘說的不錯,三姐是好人,她願意幫忙的。”
蘇玉堂看著她,有些發愣:“三姐,你就這樣答應了?”
他來之前,想了很多話,也想了很多求人的法子,也做好了蘇向晚拒絕的心理準備。
就是沒有想到蘇向晚會應得這麽幹脆。
尹氏和蘇蘭馨具體做了什麽事,他是不知道的,但他知道,她們對蘇向晚不好。
他讀聖賢書,知道為人處事,要知廉恥。
要求蘇向晚不計前嫌,幫助對她不好的人,這種要求,他開不了口。
可他不得不開口。
蘇玉堂心裏矛盾又掙紮,他人生順遂,在家中又是被嬌慣著的,這麽一件事對他而言,已經是人生裏遇見的最大的挫折。
他覺得都要過不去了。
可蘇向晚輕飄飄地一句話,瞬間就讓他覺得自己那些擔憂,矛盾和躊躇,立馬就變得那麽微不足道。
“為什麽不答應,你都找上我了,還說我是好人,我要是不幫忙,我就成壞人了。”蘇向對他笑道。
蘇玉堂怔怔地:“那……那三姐你有什麽要求嗎?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的……”
“要求啊?”蘇向晚想了想,“有的。”
蘇玉堂有些緊張,他生怕蘇向晚說出什麽難題來。
蘇向晚看著蘇勤良,“我希望你們兩個能永遠像現在一樣,互相幫助,互相扶持,不管誰是嫡子,誰是庶出,上一輩人的事情都跟你們沒關係,你們心中堅定,頂天立地地往前走,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
蘇勤良點點頭,目光沉著:“三姐你放心,我會把你的話記在心裏,絕對不敢忘記。”
蘇玉堂也趕忙道:“我……我也是我也是,三姐你以後讓我做什麽我都聽你的。”
蘇向晚可真沒指望蘇玉堂做什麽。
“你母親這個事其實很簡單,隻要讓祖母意識到,她要是沒回來,會蘇府子弟的前程有礙,她立馬就會將人接回來了。”蘇向晚很直接地說出解決方法。
這道理很容易明白。
蘇家是商戶,一心想要拜托這個枷鎖,最快的方法,就是做皇商,然後培養子弟入仕,這樣子幾代之後,蘇家才可以轉型成功。
也就是說,蘇府子弟的前程,是讀書
入仕的前程。
可如果尹氏這裏出了差錯,這個汙點就會留下來,對他們的前程是極為不利的。
蘇玉堂若然要考取功名,以後入仕為官,生身母親是戴罪之身,或者是被家族摒棄之人,他的人生就止步不前了。
孰重孰輕,蘇老夫人會衡量的。
怎麽說蘇玉堂也是蘇府現在唯一的嫡子,比庶出的蘇勤良,更要深受厚望。
“那要怎麽做?”蘇玉堂認真請教著,像一個找老師問學習的好學生。
“找你四姐吧,你把話跟她說了,她就知道怎麽做的。”蘇向晚一副看通透了的神情,“她錯事做得不少,但到底還是緊張你母親的,不然也不會慫恿你來找我了。”
看來蘇蘭馨是黔驢技窮了,連蘇玉堂這個路子都要用上。
蘇玉堂一下子就啞了。
原來蘇向晚都知道。
“好了,天氣冷,我先回去了,等你母親安然回了府,你再來多謝我也不遲。”蘇向晚朝二人揮揮手,沒做再多的停留,徑自走開了。
翠玉跟在她後頭,搖頭失笑:“小姐你本來就想讓二夫人回來了,沒想到平白還得了這個人情。”
蘇玉堂就算不找上來,蘇向晚也會在此事結束後,讓尹氏回來的。
“過了年,蘇蘭馨就要回去江南老家了,就讓她們一塊過個好年吧。”蘇向晚輕聲道。
真快啊,這一年又要過去了。
這是在這裏過的第二個年,對前塵沒有留戀,對未來充滿期待,也算是好事吧。
“怎麽,四小姐要走嗎?”翠玉驚訝了一下。
“她在京城裏沒有出頭的機會了,還不如回去的好。”蘇向晚也不是真的聖母,在蘇蘭馨做了那麽多事情之後,心裏頭一點疙瘩也沒有。
再者,聶氏和顧瀾的事結束之後,她如果還留在京城,也未必安全。
離開是她最好的選擇。
尹氏是在十天之後回府的。
這一段時間,府上異常的平靜,似乎因為天氣的寒冷,京城裏的一切都像沉睡了一樣,散發出異樣的祥和氣息。
因為尹氏回府並不是什麽值得張揚的事,所以她回來得十分低調。
那夜裏蘇老夫人也沒讓所有人一塊吃飯,像往常一樣平靜地度過了。
當天的夜裏,天氣還算晴朗,後半夜就下了一場大雪。
長安城裏冬日的第一場雪,來得尤其晚些,但也足夠讓所有人都精神振奮。
俗話說的好,瑞雪兆豐年,這一場雪的來臨,像對新一年的來臨,做了一個美好的鋪墊,大家對這個年都更期待了幾分。
眼看著就要到冬至了,顧婉緊跟著也忙了起來。
通常這段時間到年後,大宴和小宴不斷,顧夫人對她的婚事上了心,自是抓著她穿梭於各樣的宴會之中。
好不容易得了空下來,她才能約蘇向晚出去走走。
第二場雪剛走,天明亮得像洗刷過一樣。
入目所及,都是白茫
茫一片。
路上有人清理了積雪,馬車走了大半的路,就走不動了。
顧婉拉著她下馬車,一塊去雪地裏踩雪。
其實積雪也並不深,一腳踩進去,能見半大的坑,有點軟乎乎的,但並不是特別難走。
顧婉的手收在暖手的袖筒裏,深深淺淺地跟她並肩,一邊道:“我本來還怕你嬌氣,不曾想你走得比我還快。”
京城裏的女子,平地走幾步路,都要氣喘籲籲的樣子,更別說走費力的雪地。
顧婉從前覺得蘇向晚看起來又乖巧又溫順,應該就是養在溫室裏的小嬌花,捏一捏都要散了一樣,她讓人感覺,就是矜貴又嬌弱的樣子。
結果出乎意料地,她跟嬌弱半點搭不上邊。
就像是在冬日裏都能開得最豔的梅花,她生機勃勃,從頭到尾,都沒有一點弱氣的影子。
“你不懂我一個南方孩子,自幼對雪的向往。”蘇向晚笑著道。
顧婉在京城長大,對雪已經不稀奇了,聞言就道:“你老家那裏不下雪嗎?”
蘇向晚怔了一下。
原主的老家,在江南,那裏是會下雪的。
可她自己卻出生在南方,雪隻是一種存在電視裏和書本裏以及別人口中的名詞。
後來她演戲也好,各種活動也好,也去了很多下雪的城市。
但估計是小時候對雪太過向往,哪怕再看幾次,一看到下雪,她還是很興奮。
別說能像現在這樣,平凡簡單踏實地走在路上。
如果不是不合時宜,她還想試試在雪地裏打滾。
“江南下雪的,我的意思是,我對京城的雪比較向往。”蘇向晚忙道。
顧婉絲毫不懷疑:“都是下雪,有什麽不一樣的,你再在京城看多幾年,你估計就沒什麽感覺了,到時候就會像我一樣,在初雪來的時候感慨幾句,而後就會覺得下雪很麻煩了,這種天氣,如果不是有事,我壓根就不想往外跑。”
蘇向晚就問她:“那你今天怎麽找我出來了。”
顧婉麵上很是一言難盡:“這不是趙容顯的生辰快到了嘛,估計又要搞什麽宴會,我母親又要逼著我去,我這會還在想得送什麽賀禮過去好,這不就找你出來,看看能不能幫我出出主。”
蘇向晚頓了一下:“趙容顯的生辰要到了?”
“是啊,冬至那天,你不知道嗎?”
“我真的不知道。”
趙容顯的生辰,她應該知道嗎?
怎麽顧婉這樣驚訝!
“也就是說,你也沒打算準備生辰禮物?”顧婉很驚訝地問她。
不對,她為什麽覺得蘇向晚應該記得趙容顯的生辰,為什麽會覺得蘇向晚應該給趙容顯送禮物?
顧婉心大,忘性也大。
豫王府設宴那天晚上,把話跟蘇向晚說開了,解了心結,自然就拋諸腦後。
所以也不會記得她那天,在那股混沌之中的靈光一閃。
這會再提起來,她就想起來了。
而顧
婉這麽一想,一下大驚失色,連唇色都變白了。
蘇向晚覺得自己沒準備生辰禮,好像也不至於能把顧婉嚇到這個地步,當下就問:“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不對。”顧婉快要嚇死了,“不行不是,不是我想的這樣。”
趙容顯?
蘇向晚?
老天爺!
瞧瞧她察覺出什麽來了。
趙容顯和蘇向晚……
趙容顯對蘇向晚……
蘇向晚被她的話語攪和得都迷糊了,“你在說什麽不對?我怎麽聽不太懂。”
顧婉這一驚一乍,也太厲害了些。
變臉簡直猝不及防。
她才說完,就見顧婉用一種十分古怪的眼神看著她。
蘇向晚從來沒見過她有過這樣的眼神,震驚裏頭藏著不可置信,還有……
淡淡的憐憫。
不可言說的憤怒?
有種自家又美又靚的大白菜,被豬拱走了的眼神。
真的太奇怪了!
“我突然想起府裏還有件重要的事,我先回去了,下次再來找你。”顧婉飛快地丟下話,幾乎是跑一般地走了。
她看起來真的很著急!
蘇向晚一臉黑人問號地站在原地,良久才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顧婉跑得倒是快,卻給她丟了一個難題。
原本吧,她不知道趙容顯生辰這個事,這事也就這樣過去了,現在知道了,不準備點生辰禮物,好像又說不過去。
他能收到的禮物估計要堆滿一個屋子,蘇向晚這種小人物,真是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這不上不下的交情,送得敷衍,顯得沒有誠意,送得認真,又顯得太諂媚。
蘇向晚在東陽公主的危機中,沒想到迎來的第一個困擾,居然是趙容顯的生辰禮。
顧婉馬不停蹄地飛回順昌侯府,那馬兒還未完全停定,她就翻身飛下了馬,利落果斷得讓人捏一把汗。
她直直穿過外院,一把推開書房的門,風風火火的,跟天塌下來一樣。
其實這會她心裏的天的確是塌了,還塌得很嚴重。
顧硯驚訝地看著被她暴力轟開的門,麵色不悅:“你這又是做什麽?”
顧婉心裏有幾百個問題,而現在唯一能找到解答的人,就是顧硯。
她提著裙擺衝進去,一臉急切:“我問你,趙容顯是不是喜歡蘇向晚!”
沒有任何緩衝,也沒有任何鋪墊。
她很直接很迫切地直接發問。
顧硯麵色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這事遲早都瞞不住的,隻不過顧婉自己太心大,跟著蘇向晚那麽久,居然這會才發現罷了。
“你知道便知道了,不要張揚,對蘇向晚不好。”顧硯淡淡道。
比起他的神色從容,顧硯簡直像隻炸開了的獅子。
她整個人都淩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