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不敢亂來
趙昌陵尋思幾晌,又問她:“蘇向晚不好掌控,若是輕敵,隻怕要吃虧。”
“我可不曾輕敵,相反的,早在上元宴會之後,我就對她留了心眼。”趙慶兒覺得此事是她做過最正確的決定,“早在你三番幾次對她示好的時候,我就開始忌憚她了。”
趙昌陵麵色微沉,“皇姐這話是什麽意思?”
趙慶兒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你也不必瞞我,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一塊長大的,你對誰不一樣,怎麽會看不出來呢?蘇遠黛對你癡心一片,但你不為所動,反而蘇向晚欲擒故縱的,倒把你給勾上了。”
這些個女子的手段,她在後宮裏可見得不少。
就是不知道蘇向晚又是怎麽樣迷住趙容顯的,可真叫她好奇。
趙昌陵語氣冷了下來:“背著蘇府跟趙容顯暗中勾搭,背叛我的人,我隻覺得惡心。”
趙慶兒稍微掃了他一眼,而後低下頭,唇角微揚:“這便是了,待大事得成,要什麽樣的女子,商女這樣低賤的人,也就隻有趙容顯才當成寶,一股腦地紮一頭進去,簡直太愚蠢了。”
趙昌陵不置可否,隻是道:“我打算納蘇遠黛進府為妾。”
趙慶兒原本還是麵帶笑容的,聽見這話,那笑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
她上一秒還說商女低賤,結果下一秒趙昌陵就同她說要納蘇遠黛為妾,相當於直接在她臉上掃了一個耳光。
火辣辣的。
不過她硬是生生地把心中的不滿壓了下去,狀若不在意地道:“怎麽這樣突然,你不是不喜歡那丫頭嗎?”
“納妾而已,端看價值便好,她無權無勢,對未來的主母不能造成威脅,又待我一片赤誠,此後蘇家與我更是不可分割,我想不出有何不好。”
趙慶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可她已經定了宸安王府的親事,你不怕被人笑話嗎?”
“陸君庭本來就是我的人,到時候我隻要散播一些消息,宣揚一些風花雪月的版本,到時候是笑話,還是佳話,端看我如何操作而已。”這對趙昌陵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老百姓們最關心的永遠不是朝堂政事,津津樂道談論的永遠都是那些捕風捉影,各大家族門戶風花雪月的秘聞,越是位高權重的人,大家對他的窺探欲就越高。
宮裏有哪個妃子,喜歡吃的糕點,美顏的秘方,還未進宮之前曾經做過什麽,都恨不得扒個底朝天。
哪個門戶的大家小姐跟哪家公子看對眼了,什麽家族不容,門不當戶不對的那些版本,能傳個百八十種。
他如果納蘇遠黛為妾,以她是陸君庭未婚妻的身份,本身就極為惹人注目。
其後隻要說他原本就喜歡蘇遠黛,不過蘇遠黛礙於身份有別,怕耽誤他的前程,陸君庭為了幫他們兩個,故意上門提親,就是為了成全他們,這種信手拈來的故事,
假的別人也能傳成真的。
大家最後會將這段事跡不斷美化,大抵也就是成為趙昌陵一段風流韻事而已,對他影響不了什麽。
越是完美的人,越讓人覺得虛假。
他也需要這樣的風流韻事,讓自己在平民百姓的心中,變得愈發真實。
“那……那蔣瑤呢?若是你現在就先納了妾進門,你就不怕失了蔣瑤的心?因小失大,此事太過不妥!”趙慶兒無法接受,更無法理解趙昌陵不喜歡蘇遠黛,怎麽突然就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思來想去,覺得罪魁禍首還是因為蘇向晚。
她就說怎麽趙昌陵知道趙容顯的事後會這麽冷靜。
一定是他知曉蘇向晚勾搭上趙容顯,因此受了刺激。
上了心的女子,私底下跟他最憎恨的趙容顯在一起,那種憤怒和屈辱可想而知。
所以他才會想納蘇遠黛進府當妾。
他想讓蘇府徹底成為他的所屬,而背叛他的蘇向晚,從此被家族摒棄,被家族拋棄的女子,不僅沒有了前程,從此也要背上罵名,不為世人所容。
他是要報複蘇向晚。
“昌陵。”趙慶兒試圖勸說他:“你是當朝的嫡皇子,是位高權重尊貴無雙的臨王,你不該把心神耗費在低賤的商女身上,她們不值得,你要知道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必須討了蔣瑤的歡心,先行一步拉攏了蔣國公,利用他來對付趙容顯,而不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納妾,反倒誤了正事。”
“皇姐覺得,我討了蔣瑤歡心,娶了她當臨王妃,蔣國公那隻老狐狸,真能為我所用嗎?”
誰都知道對方打的什麽主意。
最後誰被誰利用還不一定呢。
趙昌陵能不能利用蔣家的勢力不一定,但把自己跟蔣家綁在一起就是一定的。
這件事是把雙刃劍,處理得好,對他極為有利,但處理不好,他以後就會受蔣家掣肘,最怕的是,引來皇帝的忌憚,那就得不償失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當初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哪怕利用不了蔣家的勢力,但也要把他拉到我們的陣線,讓他們跟趙容顯為敵嗎?”
“我原先的確是如此想的。”
那是因為他一直把趙容顯當自己最大的敵人。
事實上他的確被自己心中的憎恨蒙蔽了雙眼,趙容顯和蔣國公,誰的威脅都不小。
他沒必要為了一時的意氣,把自己從一個困境,陷入另外一個困境。
他現在甚至覺得,蔣國公的威脅比趙容顯的更麻煩一些,這些年他漁翁得利,坐享其成,現在勢力根深蒂固,已經很難撼動了。
趙慶兒原本還在等他說下去,不料趙昌陵安靜下來,忍不住就道:“我真是不知道你如今在想什麽,好端端地怎麽……”
“皇姐為了燕北軍,嫁給燕天放,現在聯姻已成,可有什麽用處嗎?”趙昌陵突然問她:“眼下反而把你陷入兩難的境地,
由此可見,想要通過一場利益的聯姻就得到自己的想要的東西,還是太天真了。”
趙慶兒對這樁婚事,不是不委屈的。
她是大梁尊貴的公主,從前也幻想過一生一世一雙人,也想過找一個喜歡的駙馬琴瑟和諧地度過一生,她原本可以得到這世上最大的幸福。
可為了趙昌陵的前程,她毅然決定嫁給燕天放這樣的蠻子,風流成性也就罷了,而後更是讓她深受折辱。
趙慶兒今日能受到的所有委屈,都是拜這聯姻所賜。
但她為了誰,都是為了趙昌陵!
結果趙昌陵現在居然說這樣的話!
“皇姐你不必如此看我,當初這婚事不是我所願,是你和母後的決定,我不曾要求過你做什麽犧牲,同樣的,你自己選擇這樣做,卻不能要求我要同你做一樣的決定。”趙昌陵聲音冷淡之餘,還帶著淡淡的厭煩:“我不是你跟母後的提線木偶,要做什麽,我自有分寸,不必你們來替我決定。”
趙慶兒深深地看著他。
目光似乎透過他看向了更遠的地方。
這樣的趙昌陵讓她覺得陌生。
那股苦澀的酸楚和無可言說的憤怒在心裏攪和成一團,最後還是被她生生咽了下去:“我竟不知你是如此想的,我跟母後從來都沒有想過掌控你,隻是力所能及地想幫你而已。”
這些話聽得多了,趙昌陵也麻木了,更加不會為之動容。
“是幫我,還是幫自己,皇姐心裏清楚。”趙昌陵眸色裏喝上一層堅硬的疏離,那要厚那樣深,似乎要把所有人事物都隔絕之外:“我心中尊重皇姐,所以此下心中的決斷,也不想瞞著你,但也請皇姐尊重於我,不要再暗地裏做什麽手腳,那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趙慶兒握緊了手,指甲掐進掌心,刺得手心發痛,她麵上卻很冷靜,也很平和:“我知道了,你想納蘇遠黛為妾而已,這種小事,我的確不該這樣在意,你也這樣大了,後院裏本來就該有人服侍著,皇姐……皇姐隻是想,你也不喜歡蔣瑤,那麽納妾的話,至少也納個你心裏喜歡的人,起碼看著心中也是歡喜的。”
她歎了一口氣,表情覆上些許苦澀:“你不想我插手,我不插手就是。”
趙昌陵一時間也分辨不出趙慶兒話語的真假。
但多年的姐弟之情,他更偏向於趙慶兒對他是發自內心的關懷。
他對趙慶兒,也願意寬容一點。
“我方才語氣有些重了,還望皇姐不要在意。”趙昌陵起身,“時候不早了,皇姐早些休息吧。”
趙慶兒起身送他。
“母後今日還說你幾天沒進宮,等得了空,找個時間去見見她。”
趙昌陵點頭應了一句,隨後走出門去,身影很快就沒在冰冷的夜色之中。
趙慶兒也不急著回屋,她沒穿披風,就這樣迎著冷風,在原地站了許久。
她身邊的女官安靜陪著,不敢多說一句話。
良久,趙慶兒才回過神來,她的語氣聽起來,比暗夜裏的寒霜,還要冷上幾分:“安排的棋子,要提前拿出來用了。”
那顆棋子,本來是她備著,為了對付趙容顯所用。
也是她費盡心思,打算給趙容顯的大禮。
可現在事態有變,趙昌陵如此模樣,她必須提前下手。
一條美人計。
可以同時對付兩個人。
“蘇向晚。”趙慶兒吐出話來。
而後她笑出聲來,笑聲輕輕的,明明聽起來又低又溫柔,可就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晚閣裏頭,元思坐在蘇向晚的對麵,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深沉。
“你猜的不錯,就是東陽公主,王爺讓我同你說,她同聶氏,同蔣玥任何一個人都不同,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人,讓你護好自己便好,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聶氏也好,蔣玥也好,哪怕有自己的勢力,她們也都是後宅裏的女眷,但趙慶兒不是。
她是大梁公主,聶氏和蔣玥到了她的麵前,也隻能靠邊站。
就是趙容顯跟她對上,也要恐防被這個瘋女人咬上一口鮮血淋漓的皮肉來。
蘇向晚在劇本裏就見識過東陽公主的瘋狂和狠毒,也知道元思絕對不是在危言聳聽,當下就道:“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她也不敢亂來。
主線劇情裏趙慶兒為了阻止她跟趙昌陵在一起,所以千方百計地對付她,陷害她。
現在換了一個原因,該發生的事,又發生了。
躲不過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