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閣主裴敬
信息量一下子太大,蘇向晚有些緩不過來。
“這是……廣陵一處宅子的地契……”她一邊拿起盒子裏裝著東西,一邊說著,“還有不少仆人的賣身契,這……我不太明白……”
魏府一係列看似關心,又看似不聞不問的操作,實在有些讓人費解。
還有魏雅寧說這是魏老太爺默許的,就讓她更加想不明白了。
魏雅寧把東西放在桌上,“晚晚,先前你身陷囫圇,但是魏府一直沒有出麵幫你,我去找過母親,也找過父親,最後才知道祖父不肯出手,我已經盡力了……那陣子祖父還生了我的氣,禁足不讓我出門,也不讓我給你寫信……我不是真的不管你,希望你心裏不要生我的氣……”
“此事涉及的人事物複雜,外祖父有他的考量,幫我是情分,不幫我是本分,我也沒什麽好生氣的。”蘇向晚搖搖頭,“你待我如何,我也都清楚,不必說這些客套話的。”
她隻是不明白,在這件事塵埃落定之後,為什麽反倒給她送了這些東西。
如果說是安撫,那真的沒必要。
蘇向晚生不生魏府的氣,對魏府都沒有任何影響。
如果說是關心,那也說不通。
“我也不知道祖父是怎麽想的,不過這些年來他一直想跟蘇府撇清關係,興許是不想在此事出麵,前功盡棄吧,若是被你家裏知曉魏府會幫你,以後肯定還要再逼你利用你。”魏雅寧歎了口氣。
蘇向晚卻覺得不是這個理由,但她又說不出到底因為什麽。
“你這次惹出的事不小,我母親說,你扳倒不止是聶氏和顧瀾,更直接動搖了權貴子弟的威嚴,此下肯定有許多人在盯著你,別說這聶氏和顧瀾,跟豫王殿下關係匪淺,就怕此事塵埃落定之後,你要被人秋後算賬。”魏雅寧語重心長地說著:“蘇府也未必會管你死活,你現在所有的東西都拿捏在蘇府手上,自己動彈不得,若真的有一天逼不得已,起碼你還可以離開京城,躲回江南老家,有處安身的地方。”
地契奴仆都給她準備好了。
以防萬一蘇府不管她,魏府也不能出麵管她,起碼她還有個去處。
在這個時代,這東西對一個女子來說,實在是條很大的退路。*…愛奇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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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代表魏府在遠離京城的地方,給她一處隱蔽的庇佑,是另外的一種保護。
“我有時候覺得外祖父真的不管我死活,有時候又覺得,他好像在用另外的一種方法保護我……細細想來,總覺得是藏了什麽秘密的樣子。”蘇向晚忍不住道。
她現在有種奇怪的感覺。
就好似靈光一閃,“叮”地一聲,有什麽隱藏劇情被她觸發了。
魏雅寧是這個劇情裏交代任務的第一個npc,她得到了道具地契一張,奴仆若幹,接下來的東西,就等她自己是去探索。
可能是關於魏府的,可能
是藏在老宅子裏關於她母親的。
或者兩者相關。
但前提是她要去廣陵老家才能查清楚。
就眼下看來,暫且是沒機會了。
“不止你,我也覺得奇怪,母親常同我說,魏府不容易,有不能為外人道的苦衷,光是立足就很辛苦了,不能有稍微的行差踏錯,對你的事如此,對其他的事也如此,但我可以肯定的是,祖父絕對不是那種貪生怕死,為了明哲保身,真的對你見死不救的人。”
“我也相信。”蘇向晚微笑道。
目前她能感覺到的是,魏府不僅跟蘇府在極力撇清關係,也在極力跟她撇清關係,哪怕她身處險境,魏府也不會出手,那時候那麽多人盯著,有臨王黨也有豫王黨,魏府不管明麵還是暗地裏要做點什麽,立馬就會被人知曉。
顯然,魏老太爺從頭到尾保持安靜和旁觀,最後什麽也沒做。
有三個可能。
現在因為這些地契,可以排除掉第一種可能,魏老太爺沒有對她不聞不問,也沒有不管她的生死,隻是行為比較隱蔽,或許是怕一旦現於明麵,會招來什麽禍事,也可能是魏府本身惹了什麽麻煩,不想牽連到她。
再者就是魏老太爺太過相信她自己的能力,覺得她福大命大,絕對可以逢凶化吉,所以不幫忙。
但這也太扯了。
最後一種可能比較合理,就是魏老太爺知道她身邊有人會幫她。
這種在朝中經營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政客,心思和手段都是異於常人的。
往大膽的方麵想,說不定她現在跟趙容顯那點事,魏老太爺早就知道了。
蘇向晚沒有假惺惺的推辭,很心安理得地收了下來。
“東西我就收下了,麻煩表姐回去,幫我跟舅母道謝。”
魏雅寧看她毫無心裏負擔,很坦蕩幹脆的收下,似乎鬆了一口氣,“你要是不收,我都不知道怎麽辦好了。”
“你都說了,是我母親的東西,那我怎麽樣都要收下的。”
她沒有魏雅寧想的那些多心,或許是因為沒有期望過魏府什麽,所以自然也沒什麽失望失落的心情。
她是蘇向晚,但她又不是蘇向晚。
心安理得理所當然地要求魏府的幫助和關懷,她做不到。
而收下這個地契,也不是白收的。
這條劇情線以後衍生出來的一切,她都要去承擔,不管是關於魏府,還是關於死去的魏氏。
外頭鑼鼓聲當當當地響了起來,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這時候廂房外,有小婢女上來敲門。
魏雅寧是老熟人了,當下就道:“看來是今日的茶會要開始了。”
蘇向晚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的民間活動,也覺得有些意思。
她不知道規則,就安靜地沒說話。
芳草打開門,讓聽風閣的婢女走了進來。
今日聽風閣所有的婢女都打扮得很喜慶,讓人一眼看去,就有種歡快的
氣氛。
“兩位小姐安好,茶會快要開始了,請兩位小姐移步一樓廳堂,閣主稍後會出來同大家見麵。”那婢女恭敬微笑地出聲。
芳草熟絡地給了一個打賞的荷包,微笑回道:“好的,我們這就下去,勞煩你們好生安排了。”
那婢女接過荷包,笑容更燦爛了一些,又出聲道:“還請姐姐放心。”
一樓廳堂裏早就密密麻麻地坐滿了人。
茶水瓜子花生蜜餞琳琅地放在桌子上,人聲鼎沸,特別有生活的氣息。
閣主這會還沒出來,有人在桌上擺起了棋盤,開始下棋,旁邊圍了一堆觀著棋時不時討論兩句的路人。
有的人在作畫,洋洋灑灑,也吸引了不少人的圍觀,路人們總是有許多可以說的,怎麽樣都能情真意切地討論出一番長篇大論來。
當然也有什麽都不做,就圍在一起聊天的,這頭聽著“張公子你又來了”,那邊聽著“洪公子好久不見”,期間夾雜著幾句“你來晚啦”“人可真多”“真熱鬧啊”“吃酒去”“喝茶去”各種各樣。
說龍蛇混雜,也是一點都不過分。
官家子弟其實不少,但也有混進來吃吃喝喝的潑皮無賴,反正大廳裏坐著,是不花錢的。
真正花錢的處,是大廳兩邊擋著屏風的隔間。
魏雅寧和蘇向晚從後院下了樓,繞了個彎,就到了一樓的隔間裏。
其實像這種場合,要混在人群裏才有趣。
不過她是女子身,不好混跡於人群裏,隻能跟魏雅寧坐在隔間,自然是少了那麽點趣味。
她從樓上看下來的時候,還發現人群裏有幾個女扮男裝的小姐姐。
要見到這個傳說中大隱隱於市的殺手裴敬,蘇向晚還是有那麽點期待的。
約莫過了兩刻鍾的時間,蘇向晚恰恰喝完了一杯茶,就聽見外頭一下子安靜下來。
就像是鬧哄哄的教室,在老師出現在門口的那一瞬間,所有的吵鬧和喧囂,湮滅在空氣裏,化成了空前幽遠的安靜。
蘇向晚朝屏風裏頭看向大廳正麵的高台上,就見到一群丫鬟跟著一個男子走了出來。
魏雅寧便道:“那個就是聽風閣的閣主,裴敬了。”
與此同時,裴敬也轉過身來,麵向大家,在台上的主位上坐下。
蘇向晚這才看清他的樣子。
怎麽說呢?
那是一張讓人記不住的臉,太過平平無奇了,太沒有特點,就是你哪怕跟他見過麵,打過招呼,都很難把他這個人記住。
滿大街有的眼睛鼻子和臉型。
身材也很平凡,湮滅在這一堆人之中,你壓根就沒法找出他來。
若是說有什麽顯眼的地方,就是他手上戴了一個黑寶石戒指,十分突兀,跟什麽文人雅士氣質都不沾邊,穿得也很規矩刻板,就是正常人都能買得起的衣服,不特別的貴氣,也不特別的落魄。
大寫的兩個字“平凡”。
蘇向晚
正看著,忽然發現裴敬似乎有所察覺地,輕飄飄地看了過來。
她下意識就往後退了回去。
那眼神極其輕淺地,似乎隻是隨意的掃過,但蘇向晚那麽一刻心跳得飛快,好似自己的窺探和揣測都被聽見了一樣。
那一眼刮過來,真的有一種銳利的感覺。
魏雅寧瞧見她麵色複雜,笑眯眯地道:“我第一次見到裴閣主,也覺得他其貌不揚,但後來才知道人不可貌相,他真的很厲害。”
蘇向晚心想這才是真的人不可貌相。
不然怎麽東陽公主會找上他呢。
好在這會她跟趙昌陵也沒那麽些感情糾葛,沒有成為東陽公主的眼中釘肉中刺,但還是要預防裴敬會不會被另外的人收買來殺她。
原本還沒見裴敬之前,她心裏就有點忐忑,這下見了真人,不但沒安心點,反而更忐忑了。
裴敬這時候就出了聲:“多謝大家於百忙之中抽空來聽風閣,參加今日的冬日茶會,鄙人深感榮幸。”
大家都看著他,都笑意吟吟的。
雖然裴敬是閣主,但是大家對他沒有什麽距離感,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太沒有攻擊性了,而尊重這種東西,更是發自內心。
他這才叫做真正的以德服人。
“今日似乎來了不少新的友人。”裴敬又道,他看起來很高興,“今日茶會,誌在以茶會友,有很多都是我這裏的老朋友了,以前的琴會詩會也參加過不少,我昨日一直在想,有沒有新的東西可以讓大家一塊玩玩,於是我昨晚上在院子裏喝著茶,忽然就有了一個想法。”
魏雅寧認真聽著,她看起來對裴敬說的新的東西很有興趣。
蘇向晚那股心慌勁已經過去,這會已經好很多了,便也跟著認真聽著。
“大家都知道,聽風閣的閣主原本並不是我,隻不過跟我一樣,是個普通人,我猶記得當年我初來京城,路過此地,聽風閣門庭羅雀,好不冷清,當時我想著進來喝杯茶水,進來的時候卻發現,沒有人招呼我,當時的閣主正在跟他的朋友下棋,忘我至沒時間抽出心神來招待我的地步,我心裏當時就想,怪不得沒生意呢,連店小二都不請一個。”
大家被裴敬的話逗笑了,都笑出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