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一章、有人盯梢
翡翠閣的後門在一條不大起眼的巷子之上,而巷子的另外一邊,恰好是個門庭清冷的酒肆。
二樓打開的窗戶邊上,趙容顯正站在那處從上往下望下來。
同他在一處的還有顧硯。
陸君庭也很客氣地同他打招呼:“顧大人也在啊。”
蘇向晚抽回神來,恭敬有禮地對著他們二人行禮:“豫王殿下,顧大人安好。”
方才對著陸君庭的放鬆和自在,瞬間被她收斂了起來。
顧硯麵無表情地對她和陸君庭點了點頭,當作回應。
趙容顯沒有任何回應,不過目光倒是毫不收斂地落在她跟陸君庭身上。
他麵色平淡,依舊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緒。
陸君庭同他們打回招呼,這才回過頭來對蘇向晚道:“你頭發上沾了東西。”
蘇向晚連忙伸手去摸頭,自然而然地出聲問他:“在這裏嗎?”
“過來一點。”
蘇向晚手移過一些,不意外地摸到了一塊發枯的花瓣,而後取了下來。
二樓上的視線,一直沒有移開,她有些莫名的拘束,不過也不敢再看上去。
趙容顯正大光明地在窗口看風景,她這樣畏畏縮縮的,總有種莫名心虛的樣子。
“豫王殿下還看著呢?”蘇向晚壓低了聲音問陸君庭,麵上依稀端著一副平常聊天般的自然神情,半點沒讓人看出來她的拘謹。
陸君庭揚了揚眉,“看著呢,顧硯也在。”他頓了一下,眸中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情緒,“好像盯梢似的。”
“瞧吧,妍若雖然不在京城,但盯著你的眼睛可還是無處不在,你可記著收斂些吧。”蘇向晚出聲道。
“你真覺得……”陸君庭說了一點,又頓了下來,“你我是堂堂正正的往來,他們再盯也盯不出什麽花樣來。”
他並不覺得趙容顯和顧硯是在盯他。
這麽想著,他看著蘇向晚的目光也複雜了些許。
“說起來,你同豫王之間的淵源也不少。”陸君庭出聲。
這個事一時半刻不好說,也說不清楚,因為涉及到臨王和豫王之間的鬥爭,蘇向晚的立場不大合適跟陸君庭說太多,他們兩個往來,就單純是兩個人的私交,蘇向晚不想搞得太複雜。
她有些敷衍地應了應,“都是過去的事了。”
陸君庭看她諱莫如深的模樣,知道她不想細說,也沒有追問,隻是笑了笑道:“是啊,都過去了。”
他或許看不透趙容顯這個人,但有一點,趙容顯是個男人,陸君庭在男人群裏,有些東西可以說是個中高手,他可以明顯地感覺到有些不同尋常。
來自趙容顯的不同尋常。
“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府去了。”那道視線太壓迫,蘇向晚也沒心思跟陸君庭再說太多,隻想著快些離開。
每一次趙容顯注意到她,都不會有什麽好事。
她真的是怕了他。
京城之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從
前蘇向晚守在後院那一畝三分地,要遇上並不容易,這個月她簡直是招搖過市,隻要趙容顯出門,遇上的幾率還是挺大的。
隻不過端陽盛典之後,兩個月過去了,趙容顯也是深居簡出,對於平民老百姓來說,的確沒什麽遇上的機會,她都幾乎要把這個可能性給忽略了,結果好巧不巧,好死不死,就這麽又碰了一麵。
蘇向晚記得這個叫“洗車效應。”
就是說洗車之後總是會碰見下雨的這種效應,其實不是因為洗車才下雨,而是因為你洗車之後,額外關注下雨的信息,剛好就有那麽幾次碰上下雨,於是你就覺得,洗車之後就要下雨。
如果不是因為她跟趙容顯有了那麽些不大不小的淵源,出門的時候誰管小巷子邊上的二樓窗口站著的是當朝的王爺還是什麽禦前護衛。
趙容顯臨街望下去形形色色的人,也不會看多一眼,她這麽一個普通的商女,換在以前,哪怕是跟他麵對麵碰見了一百次一千次,他壓根也不會記得。
原本還總擔心會不會碰上。
如今碰上一麵,她反而放心了。
他看起來挺好的。
不知道元思怎麽樣了……
“蘇向晚。”陸君庭喊她。
她陡然拉回思緒,連忙應道:“怎麽了?”
“你想什麽呢,我同你說的話你都聽了沒?”陸君庭問她。
蘇向晚愣了一下,“你方才說什麽?”
陸君庭倒沒重複方才的話,隻是莫名其妙地開口道:“怎麽的,像被誰勾了魂似的?”
他又開始不正經起來,蘇向晚懶得跟他貧,隻給了他一個白眼,讓他自行領會。
兩人就這麽走遠了。
陸君庭走出一段路,忽地回過頭來,對著遠處二樓窗口處依舊站著的趙容顯,對他微微笑了笑。
並不是什麽善意的微笑。
而是最原始最自然的防備與敵意。
顧硯問趙容顯:“怎麽了?陸君庭有問題?”
兩人都走遠了,看不見身影。
趙容顯轉過頭來,眸色淺淡,言語裏也沒有任何異樣:“他同蘇向晚倒是和氣。”
兩人有說有笑,那笑意是從眼底裏溢出來的,沒有任何防備和算計的笑意。
她對著他就從來不敢這麽笑。
顧硯後知後覺地出聲應道:“他們一貫就和氣。”
說起來顧婉和陸君庭之間的關係,還是蘇向晚幫忙緩和的。
顧硯不是那些小肚雞腸的女人,他反倒從蘇向晚落落大方的態度之中看見了清清白白。
當然,這陸君庭不是什麽正經人,他隻是相信蘇向晚的人品。
趙容顯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一開始著實有些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不過後來聽見陸君庭說蘇向晚被勾了魂一樣,原本的陰鬱就好似透進來些許的陽光,驀地晴朗起來。
這種來得快又走得快的情緒很陌生,甚至都抓不到任何的頭緒。
這兩個月來,哪怕
他不去打聽蘇向晚的消息。
這個名字被周圍人提起的頻率也高到他想忽略都不行。
趙容顯簡直不勝其煩,甚至還有些惱怒。
他甚至厭煩到想讓人將她抓來,而後將她禁閉在屋子裏頭,好讓她老老實實的待著,不要再生起一點點的波瀾。
“對麵是什麽地方?”趙容顯問顧硯。
“對麵是翡翠閣。”顧硯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他一貫是趙容顯問什麽,他答什麽。
趙容顯摸了摸杯沿。
這會若是元思在此,他定然會十分警醒地推敲下去,陸君庭同蘇向晚去對麵的翡翠閣做什麽。
不過顧硯是顧硯,他終究沒有元思那樣玲瓏的心思。
顧硯見他不說話,想起從前元思說過他太過刻板的話語,連忙補充道:“翡翠閣裏頭經常會有許多不錯的玉石料子。”
她喜歡玉石?
趙容顯看著杯子裏虛幻漂浮的影子,微微抿了抿唇。
玉石那種溫潤又文雅的東西不大適合她,這般張揚又狡猾的性子,倒適合那些晶瑩又璀璨的東西,披星戴月地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斂回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來,閉了閉眼,這才道:“有元思的消息嗎?”
端陽盛典的夜裏,兩敗俱傷,無人生還,也包括元思。
不過那運河裏,獨獨找不到元思的屍首。
趙容顯更偏於元思並未死,隻是不敢出現,躲起來罷了。
他擅作主張,若然是死了還好,也算是全了他一片忠心耿耿。
可他要是沒死,不管他初衷為何,趙容顯都不能輕易地饒過了他。
顧硯搖頭:“元思的能耐,王爺想必比我更清楚,他對王爺身邊一應人事了如指掌,若然真要躲起來,隻怕不容易找。”
窗外的風拂過,帶起輕微的異響。
屋內靜得有些壓抑,良久,趙容顯才出聲:“那就逼他出來。”
這聲調再平和不過,卻帶了殘忍的冷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