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瀕臨死亡
蘇老夫人和蘇崇林也看著她。
蘇遠黛從頭到尾都沒提過蘇錦妤。
那就奇怪了。
卻不料蘇遠黛一臉惑色,反問道:“宴席之中,她說自己不太舒服要先行回府,按道理來說她應該很早就回到府上了才是啊。”她看了看周姨娘,“怎麽?她也沒回來嗎?”
周姨娘踉蹌了一下,差點喘不過氣來。
環香站在她旁邊,連忙扶住她:“姨娘,你還有身孕,可要記著小心身體。”
這個時候,可不能連她自己也亂了陣腳。
“她……她自早上同你們一塊出府,至今也沒回來。”周姨娘說得很慢,好像一字一句都是煎熬。
堂上的氣氛更加詭異了。
蘇府自身難保,蘇蘭馨出事的當口,蘇錦妤卻下落不明。
尹氏卻突然笑了:“說不準是出事了。”
她的女兒出事,聽見蘇錦妤也出事,這個事情讓她心情莫名地爽快了幾分。
這種痛楚有人一塊承受,實在太好了。
周姨娘恨恨地望了過去,目光裏好似淬著毒。
如今天色已暗,蘇錦妤卻還下落不明,那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最怕的就是遭了什麽意外,這才是蘇老夫人心裏最擔憂的。
可不管如何說,一個清白的黃花大閨女下落不明,就算僥幸能回府來,隻怕傳出去也要不清不楚地遭人詬病,一旦壞了清譽,那真不如死了的好。
這是要抹黑蘇府聲望之事,大意不得。
“快些發散些人手去尋。”蘇崇林出聲道。
蘇錦妤這般貌美,又是悉心培養起來的,蘇崇林自不希望她出事。
畢竟蘇家能否在京城平步青雲,蘇錦妤也是很重要的一個棋子,她的親事對蘇家而言,定然是個不少的助益。
蘇遠黛點點頭,這正是她的目的。
要找蘇向晚,要動用不少人力去配合趙昌陵,所以隻能借蘇錦妤的名頭。
“切記莫要聲張。”蘇老夫人很擔心蘇錦妤的聲譽。
尹氏卻是惡意一笑。
蘇蘭馨好不了,她也容不得蘇錦妤好。
周姨娘心頭沉甸甸的,然而她和尹氏到底不同,撒潑哭喊都不是她的性子。
她目前堅信,還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月上中天,如同一輪皎潔的白玉盤。
蘇家上下今晚卻是個不眠夜。
水聲潺潺。
蘇向晚隻覺得冷。
整個人好似泡在冰水之中,冷得透心徹骨。
她意識之中依稀記得,自己和趙容顯跳下鴻溝,而後被水拍暈過去,之後就不省人事了。
鼻尖傳來淡淡的血腥味,她恍恍惚惚睜開眼來。
天際隻有微微的光亮,看不出是什麽時辰。
那道鴻溝從上往下看十分可怖,從下往上看,卻不是很高,隻是中間有不少突出的石塊,層層疊疊,加上霧氣繚繞,造成一種萬丈深淵的錯覺。
她沒死!
意識到這一點,蘇向晚猛地坐起身來。
不僅沒死,除了虛脫的體力,身
上卻連一個傷口都不見。
光線很暗,然而依稀能清楚地看見她周圍的溪水都被鮮血染成了淡淡的粉色,血腥味是從溪水裏傳來的。
半截身子都沉在了水中,也難怪她會這般的冷。
她看了看周圍,確認了自己所在的方位。
落水之後,她應該是隨波而下,被衝到了下遊來,下遊溪水尚淺,不然早就被淹死了。
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冷風一陣又一陣地刺過,她狠狠地打了一個寒顫。
慢慢地蹚水往前走,她步子很慢,走得很是困難。
水下的石子十分圓滑,根本無法立足。
似乎踢到了什麽東西,她整個人往前撲去。
血腥味漸濃。
蘇向晚撲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就聽那人因為這一重擊,猛地咳出一大口水來,蘇向晚聽到這聲音,好似見鬼一般,迅速地想要起身逃命。
如冰塊一般冷的手,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抬頭,恰好對上他恍惚迷茫的眸子。
完了!
趙容顯也沒死。
正當她心慌無比之時,抓住她的手,莫名地鬆了開來。
蘇向晚逃命一般地逃開去。
意料之外趙容顯沒有起身追來,他隻是艱難地轉過頭,望向了她的方向,甚至連出聲都有些困難。
蘇向晚這才發現他右肩之上的利箭。
她想起跳下的時候,他發出的那聲悶哼。
追擊的利箭,射中了他的肩膀。
那一箭狠狠地嵌在他的骨血之中,前端想來應該是跳下來的時候折斷了,但多出來的那半截還是讓人看了就覺得肉疼。
溪水上的血都是他身上流出來的。
好在那箭並沒有拔出來,不然他這麽個泡法,血早就流個幹淨了,斷不可能還有一口氣剩下。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去看趙容顯。
他的眸子渙散,有些茫然地望了回來,想必神智也並不是很清楚。
她很快意識到,趙容顯快死了。
蘇向晚真不是什麽聖母,能在這個時候還對追殺她多次逼得她走投無路的人大發善心。
她有這些功夫還不如拿來回報對她真正好的那些人。
從池塘裏將他救回來之後,蘇向晚無數次後悔那天為什麽要救他,所以她這一次,無論如何不會再當好人了。
確定趙容顯的傷情十分嚴重,沒了威脅,她也不再那麽緊張。
蘇向晚蹲下來看著他,笑得惡意:“我走了。”
天空越來越亮。
她心想約莫已經過了一夜,現在蘇家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境地,豫王府的人也會發動人手出來找趙容顯,此地不能久留。
正要起身之時,她的衣角被拉住了。
那力道比起先前他抓她之時,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的。
他看向她,眸色複雜,似乎張嘴想說什麽。
蘇向晚想了想,出聲對他道:“你若是不死,死的就會是我。”不過她覺得作為生前見他最後一麵的人,還是可以好心地聽下他的遺言,這
已經她能表現出來最大的仁慈了。
“你臨死之前有沒有什麽話想說的?”她神情冷淡,對著一個快要死的人,什麽恩怨情仇都前塵不計,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
他似乎說不出話,張嘴幾次,都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蘇向晚心想,約莫是連遺言也無法交代。
仁至義盡,她也可以走了。
趙容顯還固執地扯著她的衣角,她隻輕微地用力,就將自己的衣角從他手裏抽了出來。
第一縷陽光照射下來,她轉身,沒有半分猶豫地離開了。
趙容顯看著微亮的天際,身上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也沒有,方才拉著蘇向晚的衣角,已經耗費了他僅剩下的所有力氣。
他不是第一次瀕臨死亡,這種感覺並不陌生。
有很多次,他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最後卻還都活了下來。
其實趙容顯不怕死,隻是覺得有些可惜。
權傾朝野的豫王,最後孤零零地死在荒郊野外,聽起來好像有點可憐。
他很討厭做可憐的人。
人到死的時候,反而對所有的事情都變得異常寬容。
他甚至還覺得這些年跟他作對到底的趙昌陵有些偏執的可愛。
更沒想到見他最後一麵的人是蘇向晚。
趙容顯放棄了掙紮,隻是艱難地撐著眼。
郊外山穀之間的空氣很好,綠草映湖,夾著鳥叫聲音。
恍恍惚惚,他就陷入了昏迷。
“趙容顯!”有人喚他的名字,聲音很熟悉。
他很累,睜不開眼。
那人繼續拍他的臉。
“趙容顯!醒醒!”
她很吵,很煩,很討厭。
是誰?
“趙容顯!”她的聲音更大了一些,聽起來好像要哭了。
他覺得很奇怪。
那個人為什麽會哭呢?
是因為他快死了才哭的嗎?
趙容顯費盡了氣力,勉強撐開眼睛,打開微微的縫隙。
日光從她身後照射下來,刺眼得看不清輪廓。
是……是蘇向晚?
她不是走了嗎?
似乎發現他沒死,還能睜開眼睛,她高興極了,連眸裏都洋溢著高興,“太好了,你沒死!”
她……
回來救他?
趙容顯沒辦法思索更多,一閉眼,又陷入了昏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