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目標是誰
馬車跑得飛快,蘇向晚能清楚地感覺到此刻他們漸漸偏離了鬧市,因為外頭的人聲漸行漸遠。
行走的馬車聲在靜寂的空氣中十分刺耳,她估摸著眼下應該不知道穿行在長安城裏的那個巷子中,隻是再走一會估計就要出城去了。
也因著這個原因,蘇向晚越發有些沉不住氣。
她自小吃過不少的苦頭,在聲名漸露之時也收過恐嚇信,遭受過莫名的尾隨,實打實地被劫持走,不可能說一點也不害怕,但求生的本能讓她越發冷靜,思緒也跟著飛快轉動。
在她打量著持劍的歹徒的時候,那人也在打量她。
似乎發現蘇向晚很識相的沒有打算做無謂的抵抗和呼喊,他收下了手中的劍。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走得遠了足夠僻靜,確定她沒了脫逃的可能。
“不要耍花樣。”他出聲,語氣裏帶著冷厲的警告。
蘇向晚確定他功夫不低,那語氣帶著十足的篤定,這麽一番衡量下來,她很快排除掉找機會暗算或者跳車逃跑的可能性。
“你們要錢?”蘇向晚很直白地開口問道。
蘇家的馬車招搖,而且又是出了名的富戶,會惹人覬覦並不出奇。
樹大招風,眼下蘇家的地位會讓人眼紅惹了仇家尋事,這也是一種可能。
這時候她還是抱著一線希望。
如果對方是求財的匪徒,那就好辦了。
對方聽見她開口,愣了一下,隨後也隻是輕蔑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蘇向晚的話。
蘇向晚並不死心,馬車跑遠一些,她得救的可能性就更低一些。
“為什麽抓我?是有人派你們來的嗎?”她邊問,邊端詳那人神色。
對方還是沒理她。
蘇向晚鍥而不舍地開口:“我是蘇家嫡出的三小姐,若是要錢,我可以幫你們,而且還能確保你們安然無恙。”
聽了這話,那人的神情越發鄙夷了。
不是求財。
確認了這一點,蘇向晚的心瞬間涼得透底。
見她沒有再出聲說話,那人以為她是放棄了從他這麽探聽消息的念頭,便挑了簾子去看外頭的路程。
他側身之時,恰好露出腰間別著的鐵牌。
繁複帶著些許肅殺的花紋,還有一個不知道什麽字的圖案,蘇向晚簡直不能再熟悉了。
那段日子放在她桌前的匕首,伴隨著恐懼刻進腦海裏頭,簡直無法忘卻。
“你們是豫王的人?”蘇向晚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方才還一個勁地告訴自己不可能不可能。
這鐵牌簡直就是當頭棒喝,打得她腦子裏都一片混亂。
被識破了身份,那人也沒有半點驚慌,隻是順著她的視線看到自己腰上別的令牌,回身過來收在了衣衫裏麵。
她還在震驚之中,馬車突然就停了下來。
蘇向晚聽見外頭有盤問之聲,好似是到了城門口上。
知道是趙容顯的人之後,蘇向晚想逃跑的念頭飛速
瘋長,已經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
守城的官兵不少,這是唯一逃走的機會。
她正萌生出來些許想法,就見那人冷冷看了她一眼。
蘇向晚感受到了毫不留情的殺意。
她幾乎可以想象趙容顯是怎麽吩咐下來的,隻怕她敢異動,他的屬下真的會拔劍殺了她。
蘇向晚到底不敢冒險。
似乎是出示了令牌,守城之人戰戰兢兢地開了門送他們離開,連掀開簾子盤查都不曾。
隨著馬車又開始走動,她的心不住地往下掉,如掉下萬丈深淵,沒有盡頭。
出了城,馬車的速度明顯地放慢了許多。
這一次隻走了一小會,馬車就停了下來。
有人掀開了簾子,日光從外傾灑進來,這個角度恰好照在她的臉上,光線的突然刺激讓蘇向晚下意識眯起了眼。
“下車。”外麵那個人命令道。
車上的人也拔出了劍,又再一次架在她的脖子上,警告意味十足。
蘇向晚慢慢下了馬車。
已經出了城,四處是荒蕪的草地,隻見綿連的山峰,一條小路蜿蜒去了遠方。
一顆茂密的大樹之下停著另外一輛馬車,十分質樸,若是尋常時候走在路上,都沒人會去注意它。
護衛不多,她眼下所見隻有四人。
“過去。”持劍的人命令道。
蘇向晚尋思著是要更換馬車,畢竟蘇家的馬車太招搖了,出了城後必須湮滅痕跡,想來這次抓人不是臨時起意,是一早就預備好的。
“你們抓錯人了!”蘇向晚咬著牙道。
當時國公府的馬車就停在她們馬車的旁邊。
雖然蘇家的馬車很是華麗璀璨,看起來足夠豪華大氣,但也不可能這麽隨便拐了人就跑啊。
蘇向晚覺得一定是豫王手底下的人出了差錯,把蘇家的馬車當成了蔣家的馬車,劫錯了人。
她跟蔣瑤比起來,絕對是劫持蔣瑤用處更大。
為了對付一個無權無勢的商戶之女,放蛇破壞公主宴會,又大費周章劫持馬車,不是她貶低自己,而是趙容顯真要對付她的話,根本不必費這些功夫。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手下認錯了馬車,抓錯了人。
那人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沒有管她。
蘇向晚都要瘋了。
原本她就把趙容顯給得罪透了,眼下他的手下劫持錯了人,壞了他的事,這一樁接一樁的,簡直就是怒上加怒。
還有她同趙昌陵設好的套,隻怕悉數都要作廢了。
這該死的苦情戲設定。
隻要她一天是苦情戲女主,不管如何掙紮,好似都是從一個悲劇再跳進另外一個悲劇裏頭。
趕車的人麵容很熟悉,是趙容顯的近身護衛,
她記得叫元思。
密室的簾帳掀開,她低頭進了馬車。
馬車裏早有一個人在。
蘇向晚抬起頭來,一瞬間連呼吸都頓住了。
他換了一襲墨藍色衣衫,在馬車裏不甚敞亮的光線裏顯得壓抑
而肅殺,微揚的眼角細長帶著冷感,本來是極好看的一個人,卻讓人生生地不敢再看第二眼。
“又見麵了。”趙容顯聲音淡淡的,卻猶如寒風凜冽,如刀子割肉,冷得刺進了骨頭。
蘇向晚第一反應就想下車。
她覺得她跟在馬車下麵跑都好過跟趙容顯坐在同一輛馬車裏。
在看不見他的地方,她可以悉心策劃著怎麽把他拉到萬劫不複之地,但是當麵對上,她毫無防禦反擊之力。
眼下她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然而身後的人沒有讓她退回去的機會,長劍指著她的背部,讓她隻能前進,不能後退。
馬車裏溫暖得很,熏香繚繞,蘇向晚卻覺得自己好似坐在寒冬冷月的雪地之中。
最可怕的認知是,趙容顯看到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就好像他的目標真的是她而不是蔣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