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等不及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
刺眼無比的陽光從打開的門裏散了過來。
趙慶兒身後簇擁了一大群婢女,襯得她越發盛氣淩人。
蘇向晚起身過去行禮。
“民女參見公主殿下。”她的模樣一如方才趙慶兒見到時的聽話乖巧。
趙慶兒眼裏閃過微光,壓下了思緒。
被她關在此處,處置不明,還能如此鎮定,可就那麽篤定自己能平安無事?
她不太喜歡自作聰明的人。
何況蘇向晚本來也不無辜。
“拉進來。”趙慶兒發了話。
隨著她話音才落,很快就有兩個婢女走了出來,她們手上還拖著一個人,顯然是被折磨得狠了,半點也不反抗,就好似一條破布般被拖了進來,扔在了蘇向晚的前頭。
她的臉上不知道是被什麽東西抓了一條條地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身上的衣衫也亂了,若不是能見她勉強眨著眼睛,蘇向晚幾乎都要以為她死了。
“你認得她嗎?”趙慶兒沒讓蘇向晚起身,居高臨下地問她。
“回公主殿下,民女認得,她是我四妹的貼身丫鬟玉樹。”蘇向晚麵不改色答道。
趙慶兒端詳著她的神色。
蘇向晚許是比她想的要狠一些。
看著一個自己府上的丫鬟這般下場,竟也能無動於衷。
趙慶兒慢慢笑了兩聲,笑得讓人心裏無端地發寒:“蘇向晚,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啊,那銅鏡分明就是你弄壞的拿到我的麵前來,你以為本公主如此好騙嗎?”
蘇向晚知曉趙慶兒要是去查,就肯定能查到那銅鏡為什麽會壞。
“稟公主,民女原本可以不動手腳,安然無恙地將銅鏡呈上,既為蘇府爭了臉麵,回去能受到嘉獎,又能討得公主歡心,這麽好的事,難道民女不懂嗎?”蘇向晚低頭,清楚分明地解釋。
她知道趙慶兒並不是很有耐性的人。
“自然是因為你不甘被他人算計。”趙慶兒不可置否。
蘇向晚低著頭,“公主殿下既然抓了玉樹前來盤問,自然也清楚了那件衣裳的事,我原本可以拿著那件衣裳跑到公主麵前來告狀,直接追究下去,但此事畢竟不能教外人知曉,那麽就總得找一個由頭,我將那銅鏡弄壞,就已是幫公主殿下找了一個最好的理由,讓您名正言順地怪責下去,還不受他人非議。”
東陽公主丟不起這個臉。
夫妻兩地分隔,她年紀輕輕地受活寡卻在眾人麵前立夫妻恩愛人設。
一旦她因為一件荔枝的衣服大發雷霆,相當於親手把這層紙給捅破了。
這也是蘇蘭馨為什麽敢用這個法子來陷害蘇向晚的原因。
她知道東陽公主隻會私底下處置。
“她既然敢冒犯公主,不就是想著公主不願將事情鬧大,最後尋了我這個替死鬼息事寧人麽?我不願當替死鬼,公主難道就願意憋屈地私下處置了事嗎?所以民女為公主殿下找好
了理由,讓您光明正大地追究責任,不止是她的,還有蘇府的。”蘇向晚說得很坦誠。
“我追究蘇府,對你有什麽好處?”趙慶兒無法理解。
一個家族的榮譽,便是女子身上的頭銜。
蘇家不好了,她是蘇家的女兒,自然也要受到牽連。
“我自然是為了蘇府的好。”蘇向晚說得很真誠,她演技足夠好,好到連趙慶兒也看不出她在撒謊,“公主所知,蘇府來京不過一年,根基尚且不穩,外人都知道蘇府在幫臨王殿下做事,這本該就是天大的好事,然樹大容易招風,一味地冒進隻會將蘇府推在風口浪尖之上,隻怕排著隊想拉我們下來的人不少,這個時候的蘇府更應該低調穩進,借著此事受公主殿下敲打一二,也能讓蘇府有所收斂,這不止是為了蘇府能走得更遠,也是為了蘇府能幫著臨王殿下走得更遠。”
趙慶兒靜默了一下。
商賈再怎麽有錢都不足以跟名望世家比較,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底蘊。
名望世家想的是一整個家族的興衰以及後世子弟的榮耀,商賈都重利,隻會一味盯著眼前的那點蠅頭小利而不自知,所以逮到了機會就會爭先恐後地搶上前來,殊不知不是先搶到才是最好的,能站得到最後才是最好的。
蘇向晚年紀這般小,能有這般通透的眼光,實在讓她很驚訝。
“我喜歡人聰明,但不喜歡太過聰明的,我討厭人蠢笨,但不討厭有那麽一點蠢笨的。”趙慶兒臉上露出一點笑意。
她表現得恰到好處。
最關鍵的是,蘇向晚說到了她最在意的點。
趙昌陵手下不缺人用,但是缺好用的人。
若是蘇府能穩定根基走得長遠,對趙昌陵而言是件好事。
到底是太常寺卿的外孫女,官家的女兒所出,終究是不一樣的。
趙慶兒看了一旁奄奄一息的玉樹,眸裏都是冷光:“一家的姐妹,你難道不為她求求情嗎?”
玉樹用力地看向了蘇向晚。
她知道蘇向晚心地一向是最好的,就算旁人如何待她,她都願意不計前嫌地幫忙求情,這會她還有些希望。
蘇向晚卻沒有看她:“一家的姐妹,她要我的命,我為何要求情?”
她不是以德報怨的人,對要害她的人,一向都不會心慈手軟。
玉樹一窒,似乎聽見什麽不可置信的話語一般,隻能震驚無比地看著蘇向晚。
她看著眼前的人是蘇向晚,卻又不像蘇向晚。
那個諾諾怯怯隻會傻笑,什麽人都能欺負的三小姐,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變了一個人。
趙慶兒隻是笑。
“送蘇三小姐出去吧,魏家小姐在外頭應該等得著急了。”她開口吩咐女官。
蘇向晚懸在心上的石頭微微落下,低頭謝恩:“民女謝公主殿下恩典。”
女官上前領了蘇向晚,準備帶她出去。
趙慶兒卻又喚住了她:
“等等。”
蘇向晚眼皮一跳,又低下頭來:“但聽公主吩咐。”
“豫王殿下,是怎麽一回事?”她輕聲問道。
那麽一句輕飄飄的話語裏,讓蘇向晚莫名聽出了幾分殺意。
趙慶兒對豫王的憎恨厭惡,隻怕是連跟他牽扯上關係的人都不放過。
她既然知道趙容顯要殺她,定然也從趙昌陵那裏聽說了緣由,現在還問她,隻怕是還有別的試探。
“民女曾不小心冒犯過豫王殿下,因此惹得殿下大怒,多得臨王殿下周全,眼下才能勉強保下一條性命。”
趙慶兒點了點頭,“退下吧。”
蘇向晚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沒有讓趙慶兒滿意,但她能安然離開,想必沒有出什麽大的差錯。
等到蘇向晚走遠了,趙慶兒身邊的女官才出了聲:“可惜了她的出身不好,若是有魏家小姐那樣的門第,倒是可以抬舉一下,拉為己用。”
趙慶兒冷笑了一聲。
“心計狠辣有餘,我可不敢放她在身邊用,看著倒是小兔子一樣,怕是咬人哪,疼得要緊。”她頓了一下,“豫王那邊有沒有什麽異動?”
“方才來報,並無異動。”女官稟報道。
趙慶兒眉頭攢在一起,依趙昌陵所言,趙容顯此次的目標必定是蔣瑤。
套已經設好,她有些等不及了。
(作者的話:大家新年好,因故停了幾天,抱歉,兩更補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