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1.第1011章 病逝
第1011章
的確是如同沈伯羽所說那般。
他們一走進去,這些沈家的人,也沒和沈伯言說一句話,只和沈伯羽低聲說了幾句什麼之後,就先離開了。
沈伯羽出去送他們,一時之間,病房裡就只剩伯言和長安,以及駱慶和病床上躺著的沈長恭。
沈長恭似乎在昏迷著,並沒有醒過來。
所以,病房裡頭安靜得可怕。
誰也沒有說話。
駱慶的目光,始終盯著沈伯言看著。
終於,先開了口。
「我還以為你不會過來。」
他聲音中藏著幾分冷諷,沈伯言無意去搭理他,也沒什麼心思回他的話。
莫長安卻是眉頭淺淺皺了皺,「我還以為,你這條狗早走了,倒沒看出來,你還是條忠犬。」
駱慶臉色一僵,目光驟然冷冽幾分,定定看著他們夫妻倆,也不再說話了。
她就是這樣,總能夠對外人劍拔弩張豎起渾身的利刺來保護自己身邊的人,此刻聲音中的凜冽和目光的清冷,絲毫沒有掩飾。
就這麼眯著眸子朝著駱慶看著。
病床上的老人,卻是發出了幾個模糊的音節來,似乎……是醒過來了?
莫長安看著這情況,就眉頭一皺。
她是知道沈長恭大部分時間是在昏迷,所以才會覺得伯言就算過來一趟,也沒關係,哪裡知道,這世界上事情就有這麼多巧合。
先前那麼多人過來探望,都沒醒的老人,此刻,竟是幽幽轉醒的。
深凹的眼眶,眸子裡頭有些渾濁,光是看上去,就是一副死氣沉沉將要油盡燈枯的模樣。
那渾濁的老眼裡頭,甚至一時半會兒都沒個焦點。
氣若遊絲地睜開眸子好一會兒,目光裡頭才有了焦點。
定定地看著床尾站著的兩個人。
沈伯言和莫長安。
沈長恭的目光有些微微的停頓,就這麼靜靜看著,也不做聲,也不說話。
駱慶已經站起身來,拿了水杯過來,水杯里放著吸管,他將吸管湊到了沈長恭的嘴邊,「老先生,喝點兒水。」
沈長恭輕輕搖了搖頭,動作幅度很小。
只是目光,依舊盯著沈伯言。
那種目光,讓人很不舒服,並不是什麼友善的,但也不是什麼敵意的,就是那種很微妙的目光,像是垂垂老矣的雄獅,看著已經成長得比自己強壯得多的孩子一樣。
沈伯言認得這目光,他已經不止一次看過了,從接手沈氏開始,那時候還沒和莫長安結婚,那時候還沒和沈長恭鬧翻,那個時候,他就偶爾能從沈長恭的目光里看出這種情緒了。
所以他能夠認得出來,那是忌憚。
哪怕是這個時候了,沈長恭在看到他的時候,目光裡頭依舊是忌憚。
沈伯言覺得自己對他,早已經冷透了的心,竟是還能夠繼續一寸一寸變得更冷。
心中不由得嘲笑了自己一番,而後,表情裡頭眼神裡頭,就再沒了什麼溫度。
「你……來做什麼?看我……死了沒有?你……你還想……還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沈長恭的聲音晦澀干啞,很是難聽,說話對他來說似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了,所以他說這話的時候,眉頭皺得很緊。
人之將死,沈伯言也不打算口出什麼惡言,聽了這話之後,也沒有回答。
「你還有什麼?」莫長安在旁邊問了一句,看著病床上的老人,她滿臉的厭惡。
原本覺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但看來,這道理顯然在沈長恭這裡並不適用,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他依舊是這個態度。
他還有什麼?連沈氏都早已經不是他的了。
「沈氏的名字我都已經改了,你還有什麼?」莫長安追問了一句。
病床上的老人聽了這話,就咳嗽起來,呼吸立馬不暢,緩了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目光定定看著莫長安,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就吐出了一個字來,「滾!」
都滾,他一個都不想看到!
莫長安其實很想說,事實上,這個病房,是用她和沈伯言的錢支付的,他們沒有必要聽他的命令來決定去留。
只是沈伯言卻是輕輕抓住了她的手,側目看向她。
眸子里的眼神,看得莫長安有些心疼。
「我們走。」
她抓住他的手,轉身就和他離開了病房,在走廊的地方,就碰到了走進來的沈伯羽。
「怎麼了伯言?」
「我們先走了。」沈伯言只這麼說了一句,就和莫長安走出了療養科,站在門口,他就深呼吸了幾口。
長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別難過別生氣,不值得。」
沈伯言點點頭,伸手摟了她,「你別比我還生氣,我也只是來最後看他這一眼而已,看完了就行了。」
莫長安心疼他,摸摸他的臉又摸摸他的手,「手都冰涼的了,所以我才一直不願意讓你和他見面,何必呢?」
「他要死了,這事兒白野和我爸都還不知道。」
「他們或許知道吧。」莫長安想,自己還算了解白野,就白野的性子,不可能不知道這個的。
病房裡頭,駱慶站在病床邊,小心地給沈長恭擦著臉。
沈長恭聲音依舊干啞晦澀,「駱慶啊,我是不行了,我有的,基本都已經被那兩口子拿走了,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能給你留的也不多,名下還有些房產和一些商鋪,都留給你吧。你明天叫個律師過來,把這事情辦了。」
駱慶在一旁點了點頭,低聲道謝。
其實下午他就想請律師過來的,他也知道,就沈長恭這情況,誰也不知道他還有多久時間。
只是,沈長恭卻沒有等到下午,中午的時候,就再次病危,這一次,沒有搶救過來。
莫長安和沈伯言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在家裡陪女兒了。
沈伯言接了電話之後,聽著那頭的話,也只是低聲應了兩聲,就掛了電話。
「怎麼了?」莫長安抬眸問他一句,手中依舊拿著小搖鈴在逗著女兒。
「沈長恭死了,中午十二點二十七分。」
沈伯言淡聲回答了一句,就沒再多說什麼。
莫長安聽了之後,點了點頭,而後,長長鬆了一口氣,這橫貫了三代人的糾葛,如同一場夢魘一般,隨著這老人的死,才感覺,似乎是終於從這夢魘裡頭掙脫了。
也正如同莫長安所說的那般,白野的確是什麼都知道,哪怕在國外,他對兩個弟弟的關注,都是從來不怠慢的。
所以,第三天一早,他乘坐的航班就抵達了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