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一輩子
過了許久，暮芸汐又走進了屋子。
她想找一樣東方翊的東西，但是突然發現，但凡是東方翊日常用的東西，全都不見了，甚至，衣物，被褥什麽的，全都沒了。
就像此處從未住過人一般。
神族太子曾經在這裏住過的痕跡，被抹得幹幹淨淨。
暮芸汐想找一件他貼身之物做個紀念，竟也是不能了……
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小雨。
暮芸汐形單影隻的往外走。
轟隆隆！
一聲雷聲響起。
雨水打在身上，暮芸汐每走一步，便聽到了一些熟悉的聲音，腦子裏麵湧起一幅幅畫麵。
溫泉池邊：“暮芸汐，你不是要和本王圓房嗎？本王成全你，從此以後，我們形同陌路！”
皇宮裏，她哭著救醒了一個男子，男子虛弱的喊：“醜女！”
山洞裏，奄奄一息的男子喊著：“暮芸汐……”
樹下，男子低咒一聲，隨後粗暴地吻住了女子……
產房裏，女子冒著風險生下了三個孩子.……
南疆，女子滿臉是血，手輕輕地撫上男子的臉，低聲說：“不要仇恨，不要……”
鳳凰府邸，男子溫柔的對女子說，“我叫龍翊.……暮芸汐，我心悅你。”
夜空下，皓月邊上，一條神龍，載著一男一女。
大商皇宮裏，女子身後的男子，化身為一條黑龍.……
最後的最後，男子的臉，和暮芸汐守在床邊的東方翊向融合……
秦王東方翊.……北楚太子東方翊.……蠻夷大將軍龍翊.……神族太子東方翊.……
至始至終，一直都是一個人！
暮芸汐站在院子裏，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衫，她雙目通紅，雨水混著淚水滴下來，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
“原來.……”暮芸汐哽咽地說不出話。
“芸汐。”從外麵走進來一人，舉著傘，一身白衣，飄逸如仙。
是司徒染。
“師父？”暮芸汐抬眼看著他，“你怎麽來了？”
“聽說你被人陷害，卸了盟主之位，為師擔心你。”
暮芸汐的眼眶紅了紅：“師父，我沒事的。”
“這屋子不是龍侍衛的嗎？為什麽一個人沒有？”
“.……東方翊中了忘情水。”暮芸汐說，“現在他走了，徹底把我忘了個幹淨.……”
說著，她抬頭望天，慢慢地哭了起來，“師父，我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來了，而他卻真的不見了。”
“想起來了？那你現在開心嗎？”司徒染用雨傘遮住她頭頂的雨水。
“開心？……”暮芸汐臉色蒼白，“怎麽會開心呢？”
她彎下腰，劇烈的咳嗽起來，吐出一口血，昏倒過去。
……
“芸汐，把薑湯喝了。”司徒染看著醒來後，就坐在床邊發呆的暮芸汐，第八次開口。
“不是剛才喝了嗎？”暮芸汐愣愣的問道。
司徒染看著她，“剛才喝的是藥。”
“哦。”
暮芸汐接過薑湯，直接一口幹了。
幸好司徒染已經提前冷卻了溫度，不然她的嘴巴得受傷。
“你好些了嗎？”司徒染問道。
暮芸汐依舊呆呆的，可是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下來。
記起來了，全部都記起來了。
可是為什麽這麽傷心……
有一句話叫做，禍不單行。
暮芸汐在三日後，又接到了北楚的來信：老夫人病倒了，暮卿雅和老夫人吵了一架，離開家以後，失蹤了。
暮芸汐是被司徒染帶回去的。
可是她也病了。
輾轉了兩日，回到北楚暮府，看到的，卻是暮府門前，悲哀慘白的靈堂！
老夫人，去了……
暮芸汐站在暮府前，一瞬間呼吸不過來。
仿佛生命一瞬間被剝奪了氧氣。
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祖母，孫女回來了.……”
親人，愛人.……全都沒了。
暮芸汐渾身顫抖，腦海一陣陣轟鳴，而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隻有眼淚不斷地流出來，失去了一切感官。
司徒染拿了一條潔淨無塵的手絹，幫她拭去眼淚：“別哭，還有師父在。”
暮芸汐淚眼朦朧地看向他，卻始終看不清眼前的人，“翊……是你回來了嗎？”
司徒染沉默了一下，突然伸手，摟住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師父會陪在你身邊的，哭一場吧，哭過以後，就沒事了。”
暮芸汐大病了一場。
總是做噩夢，夢見親人都離開了。
夢見了東方翊，夢見四個孩子，他們一家人快樂的在一起，可是醒來的時候，東方翊卻不見了。
明明在夢裏，他說過，會踏著七彩祥雲來娶她的。
對了，在夢裏，還有九千歲，還有祖母，一如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一樣。
所有人都知道暮芸汐悲傷成疾，一病不起。
所有人聽見她夢裏哭著喊著東方翊的名字，然後再醒來的時候，殘忍的告訴她，東方翊已經死了。
“沒有，他沒有死……”暮芸汐拚命地搖頭。
那是他的最愛的人啊，是她失憶前，無意中得到的如同神仙一般的丈夫。
是她失憶以後，如同信仰一般的存在。
可是，為什麽當她恢複記憶的時候，那神仙一般的丈夫，和信仰一般的存在都沒了呢？
甚至，還失去了兩個親人.……
年底雪花飄揚，還有一個月，又是一年新春將至。
從失憶到現在，原來輾轉，已經快三年。
暮芸汐回首，失憶前後，卻像是已經過了一輩子那麽長。
“芸汐，時辰到了，你快走吧。”女真人帶著鬥笠在旁邊說道。
三個月前，女真人終於回來找暮芸汐。
女真人也查出了神族鳳梧之界的動亂。
知道了密旨的事情。
女真人對於自己就是神女一事，保持沉默。
她說，記憶還沒有恢複，隻找到了一點線索，還會繼續找下去.……
暮芸汐又看了一眼祖母的墓碑，磕了個頭，才緩緩的離開。
此去經年，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她隻敢在夜裏悄悄地去看望三個孩子，孩子們已經五歲了，長得白白嫩嫩，會喊娘親，也會喊爹爹，還喊豆豆為大哥。
哦，豆豆，暮芸汐眼眶又紅了，她至親血肉的孩子，曾經也為了保護她，吃了好多苦。
豆豆是一條小螭龍，隻能帶在身邊。
暮芸汐回頭看著皇城，寶寶們，娘親會守護你們的，也會努力地，去找你們的爹爹……
馬車越行越遠。
方才的墓前，隱隱出現一個紫衣華袍的男子，劍眉星目，身材頎長，俊美的容顏上，一雙漆黑的眸子，靜靜地望著馬車的方向，他嘴角輕啟，喃喃道：“暮芸汐……”
明明是是一個陌生的名字，可是每次念出來，卻仿佛曾經在記憶裏，呼喚過萬千遍。
複又看了一眼離開的馬車，東方翊深深擰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