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 像一個小偷
擺弄小窈窈玩具的動作,忽然一頓。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不知道。”
以前是自己上趕著要跟他結婚,根本就沒想過到霍宴是不是一個火坑。
現在徹底意識到了這是個火坑,想要離婚了,可是才發現,這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霍宴不點頭,這婚就根本離不成。
即便是簽了離婚協議書了。
在錦城這個霍宴隻手能夠遮天的地方,隻要他不點頭,婚就離不成。
路喬低頭嘲諷的一笑。
說真的,她真是越來越看不透霍宴的想法了。
當初那麽厭惡她,一看見她就跟看見什麽垃圾一樣,眼神裏都毫不避諱的露出惡心,都不屑跟她多說一句話的。
可怎麽現在就揪著她不放了。
是浪子回頭,看破了當年的真相,驚覺愛的還是她,所以打算跟她破鏡重圓了。
還是說,是他另有什麽想法,想利用她,以此來達到什麽目的。
路喬看不透霍宴的想法。
人對於未知,有著本能的恐懼,何況這個未知,還曾經有過不少的前科。
路喬迫切地想要逃離他身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就在此。
“走一步看一步吧,隻能說盡人事,聽天命。”
這一段孽緣,什麽時候結束,怎麽才能夠接受,已經不能由她來決定,她除了聽天命,還能怎麽做。
秦溯回聽路喬的話裏,有灰心喪氣的意思,不由得替她擔憂的皺眉。
“喬喬……”
想出言安慰她幾句,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路喬歎了口氣,像是開玩笑一般跟她說:“溯回,你說,我是不是上輩子欠霍宴的,怎麽這都快十幾年了,要是換個別人,早就老死不相往來了,他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偏偏還要跟我糾纏在一起,是非得把我逼死才高興不是。”
你說那個人可不可惡,永遠都在玩弄人心。
以前是,現在還是,她是真的被他給嚇怕了。
霍宴現在糾纏不休,攻勢甚猛,她真怕自己跟路遲說的那樣,記吃不記打,被霍宴再一次迷惑,跳進火坑裏,萬劫不複。
她真的很害怕會是這樣。
路喬的話讓秦溯回揪心。
她握住路喬的一隻手,溫聲想要安慰她:“喬喬,你別這麽悲觀。”
“我不悲觀,就是感慨而已,沒別的意思。你別擔心我……”
路喬笑起來,故作輕鬆,“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從來不會為難自己。這婚離得成最好,離不成也隨他,不過就是一個結婚證而已,又不是徹底跟他的命運綁在一起了……”
不就是張結婚證。
不會有任何的意義。
不會的……
路喬笑的滿不在乎,可秦溯回的心卻揪成了一團,她太了解路喬了,了解到對她的神情哪怕隻有一點細微的變化,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從路喬的眼睛裏,她看到了跟她的說法截然相反的神情。
“喬喬……”
有很多話想說,可看著路喬這樣的神情,她忽然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不管說什麽,都挺蒼白無力的。
路喬朝她笑了下,“總會好的,別擔心我。”
秦溯回神情複雜地點頭,“對,都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
一定。
……
夜,喧囂的城市安靜了下來。
酒吧裏卻剛剛開始熱鬧起來。
燈光曖昧,酒在燈光下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一杯一杯的被人飲下去,麻痹了神經,解千愁。
“宴哥,別喝了,這個酒度數高,喝多了明早起來就該頭疼了。更何況,你身上現在還有傷,喝酒不利於傷口愈合。”
這幾日在路喬的麵前都笑容溫和的霍總,這會滿臉陰鬱,身子陷入了黑暗當中,連臉部的輪廓都是模糊的,看不出來情緒。
端著酒杯在唇邊,眼睛都不眨一下,杯子裏就已經空了。
易之看得一陣胃疼,“宴哥,你有什麽煩心事,可以跟我說說,別自己一個人喝悶酒,對身體不好。”
易之伸手奪過了霍宴手裏的酒杯,霍宴沒再去奪回來,就靠著沙發不動,剛握著酒杯的手,握緊成了拳頭,臉上也同樣覆滿了陰影,心情明顯不好。
“宴哥,你到底是怎麽了?誰又惹你生氣了?”
霍宴撫著額頭,從唇齒間溢出了一個名字,“路喬。”
易之一噎。
他就不該問這個問題。
想到路喬的那副樣子,心裏就是一陣的反感,“你想她幹什麽?人家巴不得早點跟你斷了,你幹嘛還要湊上去?”
霍宴抬眸看他。
“宴哥,路喬她不值得你這麽朝思暮想,她不是什麽好人,你的死活在她眼前都不痛不癢的……她對你是沒有心的,這樣的人,你就算是付出的再多,她都不會領情,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呢?”
霍宴皺眉。
“我知道,你聽不得別人說路喬的不好,可事實就是如此,我親眼所見,她就是沒有心。你就算生我的氣,哪怕是聽了這些話,想要打我,我都還是這句話,路喬她不值得你這麽上心。”
“她值不值得,是她的事,我想要怎麽對她,那是我的事。”
霍宴下意識想要去端酒杯,伸手卻撈了個空,收回手,習慣性的摩挲著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
原本光潔的戒指上,現在多了一道劃痕,很深的嵌在其中,是子彈劃過的痕跡。
曾經有個子彈擦著他的手指劃過去,如果不是有這枚戒指,他的這一根手指恐怕就保不住了。
“易之很多事情,人真的隻有經曆過一場生死之後才會明白,以前我做很多事情,都是糊塗的,可等真正接近鬼門關的時候,我才明白過來,有些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你覺得我現在做的一切都不值得,可是我自己清楚地知道,我現在做的才是對的。”
“路喬是做過錯事,可是真正大錯特錯的是我。”
他抬頭望著燈光,無數的塵埃在燈光裏浮浮沉沉,他輕聲的喃喃說:“一生太短,七年太長,我不想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誤會。”
……
路喬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隱約聽到一陣歌聲。
聲音沙啞哀傷。
她下意識的揮了揮手臂,想要把那陣聲音關掉,但是伸手撲了個空。
手臂重重地砸在了床頭上,童童一下子就讓她驚醒了。
這才意識到是手機響了。
半睜著眼睛摸到手機,人來電人的備注都沒有看清楚,憑借著習慣劃下了接聽鍵。
嘈雜的聲音從手機那一端傳過來,男人帶著酒意的聲音顯得有些含糊,隱隱約約好像聽見他喊了一聲:“喬喬。”
心髒驟然收縮,熟悉的撕扯感又從靈魂深處傳過來。
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底已經沒了困倦。
“霍宴。”
她輕聲喊了一聲。
酒意濃重,嗓音聽起來都有些沙啞,薇婭的嗓音在夜色中,蘇的讓人耳朵發軟,“我想跟你見一麵,你要是願意的話,就來老地方,我在那裏等你。”
她從床上坐起來,問:“哪裏?”
已經徹底被酒精麻痹了神經的霍宴,下意識的回答:“幸福私房菜。”
“好,等我。”
換了身衣服,急匆匆的下樓,連說都沒跟家裏人說一聲,趁著夜色,獨自開車出門。
黑色的車身融進了黑夜之中,打開的車燈,如同鬼魅的眼睛,詭異的望向前方。
按照導航的提醒,到了霍宴所說的老地方的店門口,剛下車,就見一個男人扶著霍宴,一臉的生無可戀。
剛下車,夜晚的冷意讓她打了個寒顫,走過去扶住霍宴另一隻胳膊。
“霍宴。”
霍宴醉意朦朧裏還分辨的出路喬的聲音,朝她一笑。
醉得顯然是不輕。
易之看著路喬的眼神有些複雜,“宴哥不願意讓送他回去,非要等你來,你送他回去吧。”
路喬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陌生。
易之忍不住說了一句,“宴哥他對你也是真心的,不管你信與不信,他已經仁至義盡,你如果還有心的話,就不要這麽辜負他。”
路喬眸子微暗,啟唇,無聲的動了動唇,“他沒給我機會。”
他的心思都在路喬身上,那個心硬似鐵,注定會要辜負他的人。
她倒是真的不想辜負他,可惜他從來就沒有用正眼看過她,她連擁有他的資格都沒有,辜不辜負,從來都跟她沒有關係。
聲音太輕,連她自己都沒有聽清楚,更別提是易之了。
春風起,夜裏的風是比冬風還要冷意刺骨。
薔薇諷刺的笑。
手緊緊的握住了旁邊的人的手,悄無聲息的,一點點十指相扣。
心都跟著顫抖。
她深呼吸,將眼底的淚意壓下去,嘴角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在哭。
你看,明明都用的是同一副身體,可她路喬能夠光明正大的拒絕霍宴,可她連觸碰,都要趁著他不注意時,悄悄去碰,如同是一個小偷。
每一下,都是她偷來的。
霍宴似有所察覺,抬起頭要看她,薔薇心一顫,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感受到他的睫毛擦過了自己的手心。
薔薇幾乎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