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5章 她是失態了
霍宴這些日子不知道都經曆了什麽,之前了無音訊,海裏還打撈出來了跟他特征多處吻合的屍體,讓人幾乎相信就是他遭遇了不測。
現在卻又突然出現,身上多處都纏著紗布,連行動都不太利索了,現在路喬麵前,笑的像是個孩子。
路喬說不出自己心裏到底是什麽滋味,就是特別複雜。
荊棘瘋狂的生長,纏得心髒發緊,實在喘不過來氣,疼,還有一點她說不出的感覺。
是種很糟糕的感覺。
腦袋裏都是亂糟糟的,一團亂麻。她這種狀態下,就特別容易胡思亂想。
莫名其妙的腦子裏就冒出了一句,不知道今天晚上還會不會被噩夢驚醒,會不會還犯心痛的毛病。
噩夢連連,大都是霍宴作為主角,很恐怖的噩夢,她這半個多月的時間,幾乎每一天都是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的。
睡眠嚴重不足,總是暈暈乎乎的,連腳步都發飄。
心痛的毛病就更不用說了。
疼起來真的有種要死掉的感覺,恨不得把痛的地方直接挖出來,好叫它再也不疼了。
她是真的不想要在經曆一次那種疼痛的感覺了。
因為真的太疼了。
路喬的思緒飄的有些遠,一切都不真實的厲害,她總覺得是夢。
一個眨眼的時間,她就已經被人抱進了懷裏。
很暖,帶著消毒水味道的擁抱。
路喬抽了抽鼻子,被古怪的消毒水味刺激的鼻頭發酸。
她剛才看見霍宴一瘸一拐的走過來,然後,伸出手,直接把她抱緊在了自己的懷裏。
衣服扣子撞上了心口,撞得有點疼。
那個人的呼吸就近在自己的耳邊,呼吸聲並不平緩,聽得出來,他的心情不怎麽平靜。
路喬的手自然的下垂,頭下意識微仰著,放在那個人的肩窩處,很清楚的感受到,他的體溫是暖的。
甚至有點過熱,很溫暖的溫度。
她還能感受到肌肉的觸感,皮肉之下,蘊含著驚人的力量。
是真實的觸感。
不是假的。
“路喬,也許你不相信,但是我一直在想你。”
在生死上掙紮的時候,半腳踏進了死亡的深淵裏,那個時候,他想到的是路喬。
記憶中漂亮的少女,仰著頭看著他,眼裏如同是落了星辰,笑的特別好看。
粉唇微張,跟他說:“霍宴,你要是把我弄丟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就是這句話,他在絕處逢生,哪怕是渾身傷疤,每一道傷痕都朝外鬧著血跡,他從死路,踩著一地的鮮血,踏出了生路。
因為他知道他不能死。
就這麽死了的話,路喬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罪孽深重的人,還沒有贖罪。
他不甘心餘生被路喬提起來的時候,都隻有恨。
永不原諒。
聽起來就讓他心頭發顫的一個詞。
他不希望是發生在現實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路喬救了他。
這個擁抱,情難自禁,情有可原。
路喬的睫毛顫了,她緩緩地伸出手,手指微動,像是一個環抱的動作,緩緩地朝霍宴的身體靠近,但是最後卻手掌翻轉,她用力地推開了霍宴。
胸口的傷口被觸碰,霍宴吃痛,臉色都變了,挺蒼白的。
路喬伸出去的手好像頓了一下,但是最後還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什麽都沒說,留給霍宴的背影無比冷漠。
易之在旁邊一直都在皺眉頭,“宴哥,我都跟你說了,路喬根本就沒有心,你把她放在心上心心念念,可她未必會記得你的好……”
易之對之前路喬的態度耿耿於懷。
“宴哥,你根本就不該喜歡路喬這種女人,她那樣的人是沒有心的,不管你怎麽對她好,她甚至連感動都不會感動……”
抱怨的話喋喋不休,對路喬的意見顯然很大。
霍宴一個涼淡的眼神掃了過來,易之下意識就噤了聲。
等霍宴的眼神又收了回去,易之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這個反應實在是太慫了。
不服輸的又想說什麽,結果霍宴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幾乎是他要張口的瞬間,就轉頭看了過來。
目光深而黑,直接落在了易之的身上,易之狠狠的打了個寒顫,到了嘴邊的話,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可是忍了又忍,心裏的那口氣始終都壓不下去,他想起路喬那個樣子,心裏的憤怒與不爽,就像是火山爆發的瞬間,煙塵飛揚,到處都彌漫著燒成灰的味道。
他忍不住又開口:“宴哥,再這麽下去,你這輩子可就就都栽在這麽一個人身上了!”
提起路喬,他滿臉的厭惡,絲毫不加以遮掩,“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給你下了什麽迷魂藥了,你怎麽就是看不見她的冷心冷肺?”
易之把霍宴當成是自己的親哥哥,連誰說句壞話都見不得,更何況是路喬連他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的態度。
毫不誇張的說,要是可能的話,他能代替霍宴,直接把兩個人的關係毀的粉碎。
而且還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
但是,這個可能不存在的,這輩子都不存在。
畢竟霍宴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而易之易少爺人也慫。
就是純粹是有賊心沒賊膽的那種。
所以他也隻能在嘴上出出氣罷了。
“路喬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之前你生死不明,她卻連一點反應都沒有,該吃吃,該喝喝,還有閑情逸致學什麽畫畫……”
生死不是小事,就算是外人,乍然聽到這個消息,也難免會唏噓感慨。
可那天路喬是真的,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連臉色都沒變一下,還跟他說什麽還有課?
他宴哥珍之重之的人,就連快死都還惦記著替她考慮著,可是一點哀傷都沒有。
是真的涼薄透了。
越想易之心裏的怨念就越重,說的話未免有些尖酸刻薄。
他喋喋不休的在霍宴耳邊說著路喬的壞話。
“砰!”
玻璃杯重重地放在茶幾上,裏麵滾燙的茶水濺了出來,不可避免的在桌上留下了痕跡。
“夠了,這種話我不想再聽到你說第二次。”
霍宴眼底暗含著警告。
易之的心裏一顫,動了動唇,不甘心的說:“宴哥……”
霍宴的臉色很難看,“我知道你是想替我打抱不平,但是她是什麽樣的人,除了我自己的判斷之外,我不相信任何人。”
“她不是那種冷血的人。”
就算是,也是被他給逼到那個份上的。
易之氣的要死,連慫都給忘了,“你就是鬼迷心竅了!”
其實還有更難聽的話,想要說出來,直接罵醒了被下了迷魂湯的這個人。
但是霍宴動氣之後,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霍宴悶哼了一聲,易之頓時緊張,什麽路喬都忘了。
霍宴捂著傷口,雪白的襯衫上被剛才路喬一推,傷口往外滲出了血跡,白白紅紅的,看起來特別嚇人。
易之忙去查看他身上的傷口。
低低的抱怨了句,路喬下手不知道輕重,實在是欺人太甚。
傷口處的痛意牽扯著神經一跳一跳的,霍宴瞥了他一眼,直把他看得說不下去,這才收回了視線。
易之低著頭,暗暗的翻了個白眼。
色令智昏。
他宴哥真的是沒救了。
……
路喬幾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從別墅裏出來的,就仿佛身後是有什麽特別可怕的野獸在跟著她一樣,她頭也不回的往外邊跑。
這天在通往郊區別墅的馬路上,不少經過這裏的路人都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女人,疑似是精神有問題,站在馬路邊上,不顧周圍投來的異樣眼光,又哭又笑的,行為舉止都很古怪。
眼淚流幹淨了,眼眶裏仍然酸澀的發疼,路喬一番歇斯底裏,幾乎耗幹了她全身的力氣,哭的她站不住。
天色逐漸的暗了下來,她的理智這才回歸,想起來要回家。
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摁了幾下開關機鍵,手機都沒有反應,屏幕上一片黑暗,清晰的映出她的臉,淚痕斑斑,異常狼狽。
看上去可真像是個瘋子。
路喬的眸光一凝,情緒忽然就有些複雜。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在大街上如此的失態。
從小到大都沒有。
第一次,全然不顧形象,竟然是為了霍宴。
路喬用力擦掉臉上的淚痕,頗有點掩耳盜鈴的意思,以為這樣就可以將剛才的失態盡數擦去。
可是不行。
剛才站在馬路邊上,全無儀態可言,又哭又笑的情景,一直在腦海裏循環播放著。
一遍遍的提醒著她。
她路喬,又因為霍宴失態了。
而且是在馬路邊上,來來去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大馬路上,又哭又笑。
從心底蔓延出來的難堪,還帶著一絲自我厭棄。
沒出息!
霍宴是你的什麽人?
他的生死跟你有什麽關係?
你這麽多年練出來的儀態,都被狗吃了?
就因為他?
為什麽?
……
為什麽?
這個問題從她想起來開始,就一直在心裏繞著。
她強迫症發作,一遍遍的問自己,想要一個準確的答案。
霍宴這個人為什麽總是她生命中的那個特例?
以前也就算了,可現在,她難道還真的執迷不悟不成?
為他當街失態。
嗬。
路喬你的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