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3章 是不是報應
略有些呆滯的目光,瞬間變得陰狠起來。
神情猙獰,如同是看見了自己的天敵,手指曲成鉤狀,猛然朝著她衝去。
看護連忙攔住,燕悅卻跟瘋了一樣,推開看護要去攻擊路喬。
房間裏的動靜驚動了其他人,幾個人一起製服住了燕悅。
燕悅像是頭蠻牛,雙目赤紅,緊緊地盯著路喬,奮力掙紮。
害怕燕悅傷人,看護隻能把她的手腳綁在了床上,讓她動彈不能。
燕悅也算是存到了家,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看形勢,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是不會服軟,就是連做個戲都不會,尖哨而又難聽的叫罵聲,幾乎響徹了整個樓層。
“路喬你這個賤人,你怎麽還不去死,去死!”
看護急的要打替她打一針鎮定劑。
路喬攔住了她,“不用,就這樣就可以了,讓我跟她一塊說會兒話吧。”
看護隻能又仔細的確認了一遍她身上的繩子。
“您注意保護自己,如果有什麽事及時叫我,我就在外麵。”
“好,謝謝。”
看護輕輕地將門關上,房間裏邊就剩下了兩個人,燕悅尖酸刻薄的聲音一刻都不停。
聽過了更難聽的辱罵,現在燕悅說得這些,對於路喬來說就是蚊蟲叮咬,不痛不癢。
她就安安靜靜聽著燕悅罵。
直到燕悅自己罵到了沒有力氣再罵下去,她緩緩地笑了。
“罵呀,剛才不是罵的很高興嗎,我覺得你罵的挺對的,怎麽不繼續罵了?嗯?”
“路喬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詛咒是沒用的,你放心,我會活的好好的,最起碼比你過得更好。”
把鬢角的一縷碎發,唇邊的笑意輕輕,神情溫婉,可話裏怎麽都有一股惡毒的味道。
“畢竟我怎麽也不會淪落到你現在這種地步,在這裏渾渾噩噩的耗費青春,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她嗬了一聲,呼吸都帶著讓人恨的牙癢癢的惡毒。
燕悅憤恨的目光,讓她實在神清氣爽。
路遲躺在病床上,戴著呼吸機,臉色蒼白的樣子,被燕悅氣的臉色漲紅的模樣一點點替代掉。
她曼步過去,俯身在她的耳邊輕聲軟語地說:“哦,對,還有你的好姐妹……你知道嗎,她現在還在牢裏。”
提起溫然,燕悅的反應比剛才更大,惡狠狠地瞪著路喬,想要掐死她。
“聽說上一次留下來的傷好的不怎麽利索,溫家人不讓她治療,甚至還不惜用她的醫藥費,去替寶貝孫子擺平糟心事。”
“你說,她這樣的身體狀況,在監獄裏,會不會受很多苦?”
“你會遭到報應的,真的,路喬你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可是我不在乎啊,不管是不得好死,還是報應,我都不在乎……”
路喬眼裏暗芒湧動,笑的放肆,“我隻要看到你不好過,知道你每天都生活在煎熬當中,那我就開心了。”
……
走出了房間之後很久,路喬還能夠聽到燕悅不甘的聲音,充滿了怨恨,一直充斥在走廊裏,“路喬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領著路喬離開的看護如刺鋒芒在背,一路不停的在路喬道著歉,生怕她會因為燕悅而遷怒整個療養院。
路喬其實是真的不生氣,也沒打算為難看護,兩個人下了樓,耳根子終於算是清靜了,電梯門打開,路喬一隻腳踏了出去,忽然想到了什麽,又轉眸問了句:“賀瓷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賀小姐原來情況一直挺穩定的,可不知道怎麽了,這兩天有些不對勁,就前天,她還砸了房間裏的電視,這幾天一直挺消沉的。”
看護沒想到別的,隻認為是病情的反複而已。
路喬卻想到了些其他的事情。
她狀似隨意地問了一句,“賀瓷平常喜歡看什麽樣的節目?”
“賀小姐平時喜歡看新聞,有時候能盯著新聞頻道看一天。”
果然是這樣。
路喬閉了閉眼睛,“再麻煩您一下,帶我去看看賀瓷。”
“好的。”
電梯門合上,又緩緩上升,三樓停下,看護領著路喬到了賀瓷的房間。
賀瓷到底還是賀家的小姐,就算是淪落到這種地步,至多也隻是失去自由,賀家仍將她照顧的很好,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她過的舒服。
她的房間都跟燕悅的不太一樣。
有個小客廳,不見賀瓷的人影,剛推開門,隱隱的就聽到從裏邊傳出來了壓抑的哭聲。
看護要去打開臥室門,路喬攔住了,示意她不用。
走過去推開了一條門縫,賀瓷背對著門口,身形瘦削,跟她印象當中的囂張跋扈並不一樣。
賀大小姐被拔去了爪牙,現在看起來實在孱弱的可憐。
路喬心裏的滋味莫名。
這應該也算是報應的一種吧。
不做壞事,不起壞心,也就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路喬垂了眸子,看著自己手背上的那條傷疤。
霍宴現在會落得如此下場,是不是也是報應?
那她呢?
她也不算是個好人,做了這麽多壞事,她的報應會是什麽呢?
燕悅的詛咒言猶在耳,“路喬,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嗬。
這聽起來挺惡毒的。
可是在她看來,死算什麽詛咒,人都是要死的,就算是不得好死,也不過是提前到了終點而已。
最惡毒的,最可怕的詛咒,其實應該是活著才對。
因為活著才艱難,忍受著各種煎熬,每日都在烈火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終結。
這才是最折磨人的。
就像她現在這樣。
身處人間,但是無時無刻不身在地獄。
她想的有些出神,直到身邊的看護出聲喊她,她才回過神來。
“路小姐……”
看護欲開口說話,路喬搖了搖頭,看護噤了聲。
路喬就站在臥室門口看了一會兒,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隔著衣服顫著皮膚。
老佛爺恐怕是見她這麽長時間不回去,擔心她一個人想不開,會做了什麽傻事。
路喬碰了碰領口,總覺得今天扣子扣得太緊,所以才會悶的她喘不過來氣。
轉身出去,溫聲安慰了老佛爺幾句,老佛爺仍是不放心,催著路喬趕快回去。
正好路喬也覺得自己沒必要在這裏多待了。
看護將路喬送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裏原因,從療養院出去,總覺得眼前的視線都變得有些亮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療養院,會定期做維護,種植著草木,院子裏遊蕩著幾個病人,也並不會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但是從療養院裏出來,莫名的卻會有一種踏出了陌生的世界,又回歸了熟悉的世界的穿越感。
黑色的鐵大門,就如同是一個結界,將門裏和門外劃分出兩個涇渭分明的世界。
路喬深呼吸,將莫名翻湧的情緒壓下去,轉身離開。
……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再加上路喬的睡眠質量不太好,回去就做了一夜的噩夢。
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路喬揉著突突疼得太陽穴,最少兩個月之內,她是不會想再去療養院了,連醫院,她都不想要去了。
一場噩夢,在她的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路喬緩了好一會兒,才從噩夢裏那種讓她窒息的感覺中走出來。
臉色不可避免的蒼白。
老佛爺就更加堅定了要帶她去慈悲寺求保佑的心思。
一大清早,吃過了早餐之後,老佛爺就拉著路喬上山拜佛。
跟著老佛爺虔誠拜佛,捐了香油錢,老佛爺碰見了熟人,兩個人在一塊熱聊了起來。
路喬這次來也有自己的目的,跟老佛爺報備了一聲,她循著自己的記憶,找到了自己求過簽的地方。
仍舊是那位僧人。
在樹下坐著,眉眼之間一片淡然,來解簽的人來來去去,他始終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路喬的腳步一頓,僧人似有所感,抬頭朝她看了過來。
起身,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施主,我們又見麵了。”
看著僧人淡然的麵容,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此行的目的說了,“我這次是專程來找您的。”
僧人並不意外,隻是說:“施主請說。”
“我曾在您這裏解過簽,您曾經贈過我一段話,我為此而來。”
……
寺廟裏彌漫著檀香,讓人心緒平靜。
僧人不疾不徐的聲音伴著山林間的風傳來,路喬有種錯覺,好像心裏的那隻猛獸都被安撫了。
可大概是她天生愚鈍,僧人的話,她似懂非懂。
沒有大師那樣的境界,看不開,也放不下。
她心裏暗暗的嘲諷自己。
僧人心思通透,似乎已經看穿了她的想法,淡淡一笑,“人活一世,便是一場修行,劫難重重,能度過去,固然是好,但是看不透的,也莫要勉強。”
僧人說:“一念放下,萬般自在。”
路喬笑的很淡。
舌尖隱隱是苦的。
放下,說起來很輕鬆的兩個字,可有多少人都做不到?
如果能放下,她又怎麽會讓自己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放下,真的太難了。
路喬搖了搖頭,將那些悲觀的想法壓下去,“我不知道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輪回,但是前塵了了,我還是祝願他來世喜樂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