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2章 空蕩的可怕
他一個人站在機場裏。
身邊空無一人,空曠的可怕,連風吹過,都有回聲。
他在那裏站了很久,低頭凝視著照片上的路喬,像是要打算在這裏站到地老天荒。
不知道過了多久,夢境裏忽然刮起了狂風,機場搖搖欲墜,在風中撐了幾下之後,迅速淹沒成了灰塵,被風一吹,消失在了霍宴視線當中。
天空中飄起了雪花。
夢境中的一場雪,幾乎要冷到了骨子裏,身體裏的血液都被凍結了。
霍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看著原本小小的雪花,最終變成了鵝毛大雪。
蒙蒙大雪落下。
下得又急又猛。
很快霍宴的腳就就被大雪給淹沒了。
腳被凍的已經完全沒有直覺了。
他還站著,大雪茫茫,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白茫茫的。
這讓他好像回到了飛機失事,路喬生死不明的時候。
路喬的行李箱被送回來,破舊的箱子上,不知道從哪裏沾到的血跡,痕跡斑斑,看得人心驚肉跳。
那天也是這樣,下了好大的雪。
他現在白茫茫的雪地裏邊,幾乎已經分不清楚了東西南北。
整個錦城好像都被淹沒了,他站在那兒,如同被世界所遺棄了一樣。
冰封之地,荒無人煙,天地之間,隻剩下了自己。
孤獨,如同附骨之蛆一樣刻入了骨髓,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像是心上破了一個大口子,寒風灌進去,呼呼的作響,裏麵還夾雜著冰冷的雪花,又冷又疼。
那場雪,自從下起來的那一刻開始,在他的心裏從來就沒有停過。
冷意徹骨。
然後,很遠很遠的地方,在一片白雪之中出現了一個黑影,霍宴似有所感,抬頭遙遙的望著那個黑影。
越來越接近。
黑影的輪廓逐漸在視野裏變得清晰起來。
是路喬。
穿著他曾經為她買下的那一身婚紗,如同是和白雪融為了一體,但是唇紅齒白黑發,美得驚人。
她緩緩而來,像是雪中的精靈。
霍宴剛張口,她笑的異常美豔,接近他,聲音嬌軟。
“霍宴。”
霍宴隱隱的覺得不對勁,但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路喬就伸出手,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刀,纖細柔美的手指間藏著鋒利的寒光,然後毫不猶豫的,捅入了霍宴的身體裏。
她湊到了她的耳邊,依然是輕聲軟語的。
“霍宴,把我弄丟了,你有沒有後悔過?”
聲音輕的像是羽毛,在耳邊輕輕的飄過。
“哪怕隻有短短的一刻,告訴我,你有沒有後悔過?”
霍宴還沒有說話。
寒光抽出,明亮而鋒利的刀刃上,已經多了斑斑血跡。
順著刀尖滴落在了地上,白的太過幹淨的雪地上綻放出了朵朵紅梅。
路喬的臉上也沾了血跡,滿眼悲哀的看著他,笑的淒然,“霍宴,再見,再也不見。”
話音未落,霍宴就看著路喬的人影在他的眼前逐漸透明,然後分崩離析。
大風吹過之後,如同是塵埃,一吹就散了。
大雪還在疾飛著,把夢境之中的整片天地都淹沒掉。
滴落在地上的血跡,逐漸被覆蓋掉。
潔白的雪,不藏任何的汙垢,就好像一切從未發生過一樣。
一場夢,就真的隻是一場夢而已。
……
“路喬!”
睜開眼睛,大汗淋漓地坐起來,驚懼地吼了一聲,司機被下了一輛車子,差點都打飄了。
趁著踩刹車的機會,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霍總,怎麽了?”
霍宴揉了揉緊皺的眉心,這場漫長而又跌宕起伏的夢境,讓他實在心力憔悴。
朝窗外看了一眼,他問:“沒事,我睡了多久了?”
司機看了眼時間,然後回答他說:“沒有多久,就半個小時而已。”
半個小時?
那個幾乎讓他以為有一輩子那麽漫長的夢境,原來才不過短短半個小時而已。
霍宴的心情因為那場夢境,而變得有些陰鬱。
“直接回公寓吧。”
司機問:“您不去喝酒了嗎?”
“不去了,直接回公寓。”
霍宴望著窗外快速掠過的風景,眼底的情緒,如同是被風攪動了的一池湖水,表麵上看上去依舊平靜,但是實際上,這湖底下已經暗潮洶湧。
他的意識還沉浸在夢境之中,久久無法自拔。
手輕輕地按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裏,現在還殘存著夢裏的感覺,如同是破了一個大口子,呼呼的往裏麵灌著風,又冷又疼。
……
霍宴這個人最大的一個優點就是從來不會誇大其詞,天之驕子也不需要任何虛假的謊言,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包裝自己的形象。
他這個人一向實事求是。
並且言出必行。
之前跟路喬承諾了,在三天之內將這件事情解決了。
果不其然,在路氏總裁借勢壓人,公共場合對受害者動粗的消息在網上發酵到第三天,有路人將自己所拍攝的現場視頻上傳到了網上。
視頻拍攝的很清晰,到底是誰動了手,視頻上一目了然。
也怪中年女人的演技不佳,碰瓷碰的太明顯了,一眼就讓人看穿了。
裝的再可憐,空口無憑,也比不了的真實證據,眼見為實。
風向頓時就逆轉了。
拙劣的演技,讓觀眾懷疑起了這群家屬,這些人看起來可不像是會願意吃虧的樣子,碰瓷碰的這麽囂張,之前怎麽會那麽可憐。
霍宴一招釜底抽薪,先把這些人的真實麵目揭露了,讓這些人不能再打著可憐的旗號出來,博取大家的同情。
前後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讓大家都起了疑心。
誰都不是傻子,之前的那些都隻是一個捕風捉影的說法而已,但是現在卻是直接上了視頻。
兩者放在一起對比,到底該相信誰,就異常的明顯了。
擦亮了眼睛,看熱鬧的都嗅出來這其中不同尋常的味道。
霍宴在這方麵,簡直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他並沒有一下子把事情都揭露開來,而是講故事一樣,把握住了節奏,一點一點的講,留懸念,給了大家猜測的時間,在討論最熱鬧,大家的好奇心提到最高點的時候,才出來解了惑。
這次的娛樂設施出問題,其實並不是個意外。
這幾個遊客自己在娛樂設施啟動之後,想要尋找刺激,所以在半空當中的時候,擅自把安全帶解開了。
這幾個人已經算是命大了,至少沒有在半空中就掉下來,而是在下落了之後,緩緩攀升到空中的時候落下來的。
離地麵的高度並不是很高。
所以說並沒有生命危險。
這群遊客也是腦筋靈活,受傷之後,擔心遊樂園會因為這事故並不是他們造成的,不給予賠償,幾個人在一塊就一起想了個損主意,想要碰瓷。
朋友的手裏正好也有視頻,所以他們把視頻發到了網上,大肆宣傳了一番,準備占據道德製高點,把事情的責任全部推到路氏的身上。
他們原本的目的就是為了要訛錢,所以一口咬死了,是娛樂設施有問題,但是剛剛鬧出來的時候,就有人來了。
一張價值不菲的卡擺在眼前,財帛動人心,事情最後就被他們弄成了這個樣子。
事實一旦被揭露,這幾位遊客,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不但什麽都沒有得到,而且還要被路氏集團所起訴。
也算是自作自受。
路喬之所以花了這麽長的時間,都沒有把事情調查清楚,就是因為燈下黑。
她懷疑是外人做手腳,卻根本沒有想到原來是內訌。
集團裏的這群老狐狸,唯恐天下不亂,被權位迷了眼睛,竟然想出了這樣的損招來,自己往集團身上潑髒水。
先亂了局麵,再趁機把她跟路遲拉下來,好自己上位。
這個算盤打得也不知道是蠢還是精。
證據擺在眼前,路喬氣的咬牙。
都是當年一塊兒打江山的,路氏也是從他們的手裏一點點壯大起來的,他們竟然也狠得下心來做這種事情?
自毀長城,這麽做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也不害怕,真的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路喬當即就給老爺子打了電話。
老爺子出麵,把集團裏的蛀蟲給清理了。
一場大戲,轟轟烈烈的結尾。
頗讓人看了一場路氏的笑話。
但事情好歹也算是解決了,一樁心事就此放下,一直懸著的一顆心也就跟著放下了。
之前神經一直緊繃著,現在陡然放鬆,體弱多病的身體就罷工了。
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人燒的都開始說胡話了。
路喬現在神智不清醒,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在火爐當中,又好像被人丟入了冬天結冰了的井水裏。
忽冷忽熱,難受的要命。
眼皮子很沉重,粘了膠水一樣,不管她怎麽用力,都睜不開自己的眼睛。
意識昏昏沉沉的,被拉入到了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
一隻溫暖的手忽然貼到了她的額頭上。
隱隱約約聞到了清新的薄荷味的男士香水。
莫名的讓人覺得心安。
“霍宴……”
含糊不清的喃喃了一聲,她昏昏沉沉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