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她說是廢物

  入秋了,氣溫降低,秋風肅殺。


  在這個季節分明,溫度變化又極其明顯的城市,剛剛初秋,夜裏,就已經涼爽的太過了。


  而夜色裏緩緩流淌的聲音,竟然比秋風還要冷,不像是秋天,更像是萬物冰封的冬天。


  寒意,徹骨。


  “可是偏偏就有人不長眼,非要往槍口上撞。”


  紙巾輕飄飄的落到了垃圾桶裏,幹淨的紙麵上,現在已經沾滿了血跡斑斑。


  被綁著的男人驚恐的看著眼前氣質斐然的人。


  表麵上古代翩翩公子一樣的溫潤如玉,就一眼,已經讓人心生出無數的好感來。


  但是看過了他剛才的樣子,張競根本就對他生出來半點好感。


  因為他知道,這個男人根本不是什麽現代的濁氣佳公子,而且一個會偽裝的惡魔。


  雙手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鑽心的疼無時無刻不再撥弄著他敏感的神經,他神智都要不清醒了。


  搖著頭,他反複重複著,“我已經知道錯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這也不隻是我的錯,我也隻是受人吩咐啊,您就高抬貴手,放了我吧。”


  這裏,簡直就是比地獄還要可怕的地方,他進了一次,絕對不會想再進來第二回了。


  張競現在無比後悔自己財迷心竅跟著陳雄幹這種勾當來。


  不然,怎麽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本想拿錢還了賭債,結果錢還沒有到手,就被人給抓了到了這裏,照樣是被折磨成了這樣。


  “敢有膽量動她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


  男人不理會他的求饒,看著他的眼神就如同看著一個將死之人,沒有半分溫度。


  “把他的手筋挑了,直接送到警察局,幹了那種喪心病狂的事,沒道理逍遙法外,他該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不,你不能這麽對我,你這樣會害死我的……”


  挑斷了手筋,就已經相當於成為了一個廢人,生活都難以自理,又該怎麽在監獄那種地方自處?

  張競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惹到了一個什麽樣的人,心裏何止是後悔,他簡直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那個自作聰明,看到路喬從那個破教室裏出來,就埋伏在村口守株待兔的他給暴打一頓。


  就你能,就你的腦子靈活是吧,現在可倒好了,聰明的都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了。


  張競後悔,可天下沒有後悔藥給他吃。


  他痛哭流涕的求饒,也換不回來祁鬱的心軟。


  他這個人向來冷心冷肺,能讓他心軟的,隻有心尖上的人一個。


  “動手。”


  兩個字,擲地有聲,張競頹然倒地,隻覺得前路灰暗。


  手下的人手起刀落,鮮血噴濺而出,張競慘叫一聲,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


  淒厲的叫聲,黑夜裏,格外的叫人毛骨悚然。


  祁鬱卻好像什麽都沒聽見一樣,冷聲說:“繼續,還有另外一隻手。”


  張競狠狠的打了哆嗦,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人就是個惡魔,是魔鬼!

  他驚恐萬分,可阻止不了祁鬱的行為,他眼睜睜的看見祁鬱的手下攥住了他的另外一隻手,幹脆利落的手起刀落,鮮血染紅了他的眼。


  他徹底廢了。


  張競疼暈過去的最後一眼,看到祁鬱從沙發上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給他處理一下傷口,然後送到警察局裏。”


  他無比後悔地想,要是當初聽了他爸的話就好了,早點戒賭,那樣他肯定不會落到現在這個樣子了。


  眼睛一閉,陷入了無邊的黑暗當中。


  ——


  “今天的頭條新聞,聚福山區人口買賣的大案終於被破獲了,據了解,該團夥存在已經數年,常年在外誘拐無辜少女,賣入偏遠的地區……線索由正在當地支教的一名老師提供……”


  一個好聽的男聲在病房裏讀報紙,聲音緩緩流淌,想要流入某個人的心裏,“所有犯罪嫌疑人都已經被捉拿歸案,當地收受賄賂,與其大開方便之門的警察,也已經盡數被罷職,將接受法律的製裁……”


  將一篇新聞稿念完,霍宴抬頭看著病床上安安靜靜躺著的人,脆弱的像是個瓷娃娃,一碰就碎。


  明明是需要人嗬護保護,卻偏偏比誰都堅強,俠義心腸,還要奮不顧身的去保護別人。


  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霍宴想起路喬幾次三番的救他,哪一次不是跟死神擦身而過,可是她就是不顧一切的撲上來了。


  以身相替。


  “你怎麽一直都這麽傻,多為自己考慮考慮不好嗎?”


  霍宴的目光很深,看著路喬,眼神一眨不眨的專注。


  他的問題沒有人回複,霍宴歎了一口氣,“快醒吧。”


  別讓人再擔心,快醒吧。


  病床上躺著的人手指微不可見的動了動,然後重新又歸於了平靜。


  ——


  夜,漫長。


  肅殺的秋風在外邊刮著,吹動了樹葉,在黑夜裏,左右搖擺,嗚嗚的風聲像是誰在哭。


  樹枝在外邊張牙舞爪,黑夜,頓時就顯得多了幾分詭譎,陰森而恐怖。


  病房裏,原本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漆黑如墨的眼睛裏劃過了一絲暗芒。


  她從病床上坐了起來,警惕的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然後幹脆的下了床。


  動作利落得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動了大手術的病人。


  剛站穩,眩暈感就讓她差點重新跌回床上去。


  扶著牆壁,站著晃了好一會兒,才覺得好受了些。


  她伸手摸摸自己頭上裹著的紗布,不滿的嘖了一聲,特別嫌棄的說了句,“廢物。”


  不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誰。


  從病床旁邊的櫃子裏找出了錢包,又換了一身衣服,輕手輕腳的走到病房門口,打開一條門縫,謹慎的朝外邊看了兩眼。


  確認了病房門口沒有人把守,才打開門,神情如常的走了出去。


  坐上電梯,她抬頭朝監控望了一眼,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然後把自己的兜帽戴上了,遮住了自己的模樣,低下了頭去。


  低調的走出醫院,招手打了一輛車,“師傅,去最近的商場。”


  ——


  路喬醒了已經是幾天之後。


  萬幸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症,沒失憶,也沒有造成什麽認知障礙。


  隻需要臥床靜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這幾天多雨,也不能去外邊透氣,路喬在屋子裏悶著難受,就隻能看電視。


  從新聞裏麵了解到,聚福山那一群人販子都已經被警方抓獲了。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路喬摸著自己後腦勺的傷口,臉上總算有了些許的笑容。


  女為悅己者容。


  她沒有想要為了任何人打扮的心思,但是,總也是想為自己打扮的好看一點的。


  女孩子愛美的心思。


  她做手術,腦袋後麵又平添了一道刀疤。


  她從醒來就已經鬱悶不已了。


  現在知道那些人販子都已經被抓獲了。


  路喬心裏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她正想著,病房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


  “你們讓我進去吧,裏麵的就是我女兒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路小姐,我女兒現在指不定在哪兒呢……”


  一個穿著打扮富貴的婦人在病房門口,“我是臨城梁家的,有身份,又不是什麽心懷不軌的人,就是來感謝路小姐的,你們就讓我進去吧。”


  保鏢目不斜視說:“抱歉,梁女士,我們老板說了,在他沒有回來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夠進太太的病房。”


  開玩笑,上次在霍老夫人生病的時候,他的前前輩,就是因為放了不該放的人進去,所以才被解雇了。


  他的前輩,前幾天也是因為看守不力,在沒換班之前就沒了影子,就被解雇了。


  雖然霍太太根本就沒遇到什麽事,但是霍總依然是直接將他開除了。


  可見霍總在這方麵看的多重,放進去不該放的人,他們幾個在醫院的人加在一塊兒都壓不下去霍總的怒火。


  再說了,在霍家做事,酬勞異常的豐厚,比在外麵做事要好得多。


  就相當於是一個金飯碗,誰願意把金飯碗拱手讓人呢。


  更何況,得罪了霍家可沒什麽好處,說不定整個錦城都再也容不下他了。


  有前車之鑒,他怎麽可能會犯同樣的錯誤。


  梁女士還是堅持,“我又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去感謝一下我女兒的救命恩人,你就不能通通人情,讓我進去吧。”


  “抱歉梁女士,請你也理解理解我們的難處,我們也隻是聽老板的命令行事,您要是想來道謝,那等到霍總來了之後……”


  “你們霍總忙著呢,誰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夠有空過來,我就是進去跟我女兒救命恩人道個謝而已,你們就讓我進去吧。”


  守在門口的保鏢不通人情,重複了兩遍之後,就不再理會了。


  梁女士倒是執著,就站在門外,不見到人就不打算走。


  僵持了好一會兒,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打破了現在的僵局。


  “怎麽回事?”


  霍宴邁步過來,裹挾著秋夜的涼意,冷意刺骨。


  保鏢恭敬喊了一聲,“霍總。”


  梁女士神情卻眼神閃爍,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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