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跟我並肩行

  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整個夜空,兩個人對持著,劍拔弩張。


  “你把話說的太滿了。”


  祁鬱臉上的溫和已經盡數收斂起來,他麵無表情的麵對霍宴,“世事無常,你怎麽就知道她有一天,不會跟我並肩而行?”


  霍宴斬釘截鐵,“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燈光柔和,祁鬱臉上卻是覆滿了堅冰。


  他輕嗬了一聲,聲音在怒雷滾滾裏,依然擲地有聲,“霍宴,她是人,不是你的附屬品,也從來不屬於你。”


  他看了眼霍宴的身後,隔著車窗玻璃什麽也看不見,但是眼神也有一瞬間的溫柔。


  旋即,眼神卻冷了下來,犀利的眸光看入了霍宴的心底。


  “別信誓旦旦以為一張結婚證就能夠永遠綁住她,沒有感情,你可笑自大的獨占欲,遲早會讓你後悔。”


  “是嗎?”


  霍宴眯眸,疾風驟雨落進了他的眼裏,眸底有漩渦卷起。


  “那你就等著我後悔的那天吧。”


  留下這一句話,他又打開了車門,帶著一身的冷氣和雨水坐進車裏。


  祁鬱看著他跟路喬坐在一起,一家三口,幸福美滿。


  淒風冷雨打在臉上,他用力的握緊了自己的雙手。


  蒼白的手上,青筋突起,一條條盤踞在手背上的青蛇一樣,顯得有些可怖。


  他站在雨裏,一動不動,像是要站到地老天荒一樣。


  沉默地望著車子遠去的方向,目光深邃而黑暗。


  ——


  祁鬱好清靜,祁家遠離市區,跟霍宴的別墅南轅北轍,回去路上要差不多一個半小時。


  現在下暴雨,路況不好,堵車嚴重的情況,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到家。


  路喬早晨起得早,現在在安靜的環境裏,慢慢的困意侵襲上來,撐不住就睡著了。


  霍宴看她頭一點一點的,伸手將她攬到自己的肩膀上。


  柔軟的發絲輕輕地蹭著脖頸,像是小動物蹭蹭你,想要表達親昵一樣。


  車內很安靜,能夠聽到車外嘩啦啦的雨聲,但更多的是在他耳邊,路喬輕輕的呼吸聲。


  落在地上,落在車頂上,也落在了心裏。


  陰暗而潮濕,荒草與青苔叢生。


  霍宴通過後視鏡靜靜地看著路喬,不知怎麽的,忽然就想起來了之前跟易之的對話——


  “宴哥,有個問題我問過你不止一次了,但是現在我想再問你一遍,你跟我說實話,你對路小姐真的沒有一點感情了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麽會對她這麽關心?”


  “因為愧疚,虧欠了她太多,所以想要彌補。”


  “僅僅是因為愧疚嗎?”


  “對。”


  易之的最後一句話在他的耳邊重複播放,“宴哥,從小一塊長大的兄弟,我很了解你,你不是僅僅就因為愧疚,就會對一個人這麽上心的人,你真的確定自己現在做的這些事情,就隻是出於愧疚之外,而對路小姐沒有任何其他的感情嗎?”


  他當時的回答是,“沒有。”


  大概是今天晚上的雨太大了,也或許是身邊的環境太安靜了,讓人會控製不住的胡思亂想。


  霍宴閉起了眼睛,眼底泄露出了一絲疲憊。


  雨還在下,錦城的這一夜,注定不會太平靜。


  ——


  路喬這一夜睡得很好,沒做夢,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來的,等睜開眼睛已經是天光大亮,在自己的房間裏。


  睡得很好自然就神清氣爽,路喬心情都好很多,洗漱完,下樓,迎麵就碰上了霍宴。


  臉上的笑容瞬間寡淡了很多。


  晨起的陽光灑落進來,正好就站在光線聚集的地方,能看到她周圍有細小的塵埃在陽光裏跳動,穿著卡通人物的睡裙,綢緞般光滑的長發柔順的垂在肩頭,幹淨的小臉,微微的勾著唇,眼睛明亮如落星光,清純動人。


  霍宴眼底的顏色濃了。


  時光總是對美人格外的寬容。


  這麽多年,路喬好像一點都沒有變過,一時恍惚間,他還以為是高中時期的路喬,穿越了時空站在了他的眼前。


  沒有歲月的痕跡,除了眉眼之間多了成熟,跟高中時期的她,沒有區別。


  心裏的雜草生長蔓延,尖尖的草尖刺在心頭,刺刺的疼痛感蔓延開來,蔓延不絕。


  忽然覺得時間似乎沒有走的那麽快,一切好像都還如當年一樣,沒有那麽變得那麽快。


  但是,他們卻走得太快了,背道而馳,等再回頭的時候,發現已經隔了千山萬水,再沒有重生當年的時候。


  悵然若失。


  想了很多,但當路喬的眼神落下來的時候,他卻瞬間就收斂了自己的情緒。


  “既然已經起來了,那就去吃飯吧,早飯已經準備好了。”


  “好。”


  然後,兩個人一起沉默無言的坐到了餐桌前。


  霍宴跟路喬兩個人其實很多地方都很合拍,譬如都是華國胃,口味也很相似。


  如果沒有當年的事情,也許兩個人現在也早已經結婚,不過不會是以他們現在因為一紙契約,所以才才勉強結婚的這種荒唐的理由。


  而是因為愛情,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可惜了,終究是……造化弄人。


  路喬吃了兩個炸春卷,又因為胃不好,她受了特殊待遇,喝了一碗霍宴煮的專門養胃的藥粥。


  然後放下了筷子,就不再吃了。


  霍宴皺起鋒眉,“吃的比貓還少,這麽折騰著自己,胃病什麽時候才能好,再吃點。”


  路喬抬頭看了眼霍宴,神情淡淡的。


  他的關心在她的眼裏,總覺得分外可笑。


  所以她不怎麽能聽得進去霍宴的話。


  擦了擦嘴角,就起身離開了餐桌。


  “坐下再喝一小碗粥,不然我可以把你當成需要照顧的小孩子,追著你滿屋子喂你吃。”


  霍宴聲音沉沉的從背後傳來。


  怎麽聽都有點威脅的意味。


  路喬腳步僵住。


  追著滿屋子喂飯?

  這是多少年都沒有過的待遇了,霍宴這就是威脅!帶著羞辱的威脅!

  但無疑非常有用,路喬一想到那個畫麵就覺得臉上燒得慌,轉頭狠狠地瞪了一眼霍宴,氣呼呼的坐下來了。


  霍宴讓傭人又幫她盛了一碗粥,路喬幾乎是忍辱負重的喝了下去。


  小雖然坐在一旁看著直笑。


  霍宴的眼底也露出了一抹很淡的笑意。


  但是想起了什麽,那點笑影又迅速的退了下去。


  碗裏的粥幹淨了,她重重地把碗往桌上一放,泄憤似的。


  “粥我喝完了,你要是在威脅我,我就去廚房把那一鍋都給掀了!”


  她咬牙切齒的樣子,是她最生動的時候。


  麵對這樣的路喬,霍宴才會覺得她是真實的。


  霍宴眼底若有似無的笑意又泛了上來,路喬哼了一聲,轉身去了客廳。


  看了半天電視劇,霍宴就走了過來。


  “路喬,我們談談關於祁鬱的事情。”


  剛才在餐桌上還對她似笑非笑的男人,現在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路喬不知道他又自己想出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來,說真的,她迫切的想要離婚,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來源於——他的不信任。


  他總是在猜測著她的不忠,認為她背叛了婚姻。


  可是,明明自己都沒有堅守,卻偏偏這麽要求別人,實在是很可笑。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他就像是賊喊捉賊。


  她討厭他的這種雙標,更厭惡於他無休無止的懷疑。


  “我和祁鬱,沒有任何曖昧關係,你不要自己不正常,就覺得天底下所有人都跟你一樣,都是那樣的人。”


  她冷聲開口。


  霍宴知道她是誤會了,心裏被蜂針給蟄了一下。


  他卻沒有將那種不適感放在心上,沉聲開口說:“我沒有懷疑你跟祁鬱之間,存在有不正當的關係。我要和你說的不是這個,你誤會了。”


  路喬反應平平。


  “所以,你想和我談什麽?”


  路喬的態度不怎麽好,但好歹給他一個陳述的機會了,霍宴的眉頭稍鬆。


  “祁鬱不是什麽好人,你不要跟他走的太近了,很危險。”


  路喬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她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祁先生是怎麽樣的人,我比你清楚,不必你在這裏挑撥離間。”


  祁鬱幾次三番的幫她,每一次都是吃力不討好的麻煩事,連老爺子都說,是對路家恩重如山的恩人。


  要是沒有祁鬱,路家現在能不能存在都還是個問題。


  就連她,幾次三番的徘徊在鬼門關外,要不是祁鬱出手,她現在要麽就還在荒島上渾渾噩噩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清醒過來,要麽就是早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了,還能跟霍宴坐在這裏,聽他說這些?


  祁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她比誰都清楚,所以路喬聽不慣有人說祁鬱的不好,尤其是霍宴。


  她有很多次麻煩都是拜他所賜,霍宴間接的也算是差點害了她的殺人凶手,他有什麽資格說祁鬱的不是!

  霍宴沒想到路喬會對祁鬱這麽維護,甚至為了維護他,都用上了“挑撥離間”這樣的詞。


  “你現在是被他下了什麽迷魂湯了,所以才讓你這麽維護他?”


  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你清醒點吧,祁鬱能夠從籍籍無名之輩,爬到連紮根在錦城近百年的賀家都沒辦法抗衡,絕對不是等閑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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