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孟玉柔的權衡
孟常林和孟玉柔都沒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父女倆當即怔愣住。
孟常鋒也有些意外,隨即卻朗聲笑道:“這個提議不錯,是該讓你們去方外之地好好修一修心性了。既然你們剛才說了什麽都答應,想必不會有什麽意見,這事就這麽定了吧。”
孟常林急了,忙道:“可是……我這有妻兒老小的,而且,翰文又斷了腿,要是我出了家,他們母子可如何生存呀?”
孟常鋒眉頭一皺,道:“翰文腿斷了?”
“是啊。”孟常林紅著眼眶道:“他在牢裏被人打碎了膝蓋骨,差點就沒救了,還是如一大發慈悲,把他腿鋸了,這才保住了性命。”
到底也是堂兄弟,聽聞這事,孟常鋒臉上不免有些動容。細想了想,道:“既是如此,你把翰文交給我,我把他帶回南疆,這樣你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孟如一被他這話逗得差點沒笑出聲來,惹得雲霄微微側眸。
孟常林卻笑不出來,哭喪著一張臉,道:“可是……翰文他一個廢人了,你要照顧他多不容易?還有我那賤內,她如今也是疾病纏身……”
“你替我照顧如一這麽多年,我替你養著翰文又怎樣?放心,我不會像你,虧待孩子。”孟常鋒直接斷了他的話,道:“至於何氏,讓她隨你閨女一起去庵堂好了,母女倆正好有個照應。”
“這……”孟常林想要再推托,奈何剛才話說得太滿,一時找不著更好的理由,看了看身旁的孟玉柔,又道:“玉柔馬上就十七了,這要是去庵堂耽誤上一年,就十八歲了,那往後她豈不是連婆家都不好找?”
“怕什麽。”孟常鋒想都沒想便道:“我營裏多的是有出息的小夥子,隻要你閨女心正,德行好,到時候我替她保媒。”
孟如一這才發現,這位孟將軍當真是一個狠人。
她說這些條件,不過是為了堵孟家父女的嘴,好教他們知難而退,不要再打著賠罪的幌子在她跟前喋喋不休。
可到了孟常鋒這裏竟是當了真。這下,倒看孟氏父女要如何下台。
老婆孩子都被安排完了,孟常林再無借口,一時竟傻眼了。
想到自己女兒向來聰明,他隻得求救的拿手肘推了推她,示意她說點什麽。
孟玉柔不愧是心思靈透,怔仲了片刻後,認真的朝孟如一嗑了個頭,道:“如果這樣做可以讓三妹原諒我們,玉柔甘願領命。”
說著,又朝著孟常鋒深深一拜,道:“我家哥哥就要拜托大伯了,如今哥哥病情尚不穩定,待過了這幾日,哥哥腿傷好些了,可以隨伯父一同啟程時,我即刻與母親一起前往庵堂。”
說完,不忘提醒自己父親道:“爹,做人守重誠信,這是咱們欠三妹的。官場浮沉,您淪落至此,還看不破嗎?”
孟常林原以為她能想出什麽好辦法來,沒想到她居然一口答應了!
這下,他再想推托也沒臉了,歎道:“你說得對,淪落至此,我還有什麽可看不破的。若能以此換得如一你的原諒,當一年俗家弟子又如何?待送走了翰文,我就去相國寺。”
孟常鋒頗有些意外,不禁多看了孟玉柔兩眼,愣了一會才道:“好,這事就這麽定了,等我回程前,親自為你們送行。”
言下之意,是要親眼看著他們進空門,休想敷衍他。
孟常林連連應道:“是是是,那就先謝過大哥了。”
孟常鋒瞥了他一眼,猶不解氣,道:“回去吧,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弟妹。”
孟常林哭笑不得,隻得應了聲“是”,爬起身來,衝雲霄深深一躹,道:“今日多謝國師大人款待,卑職告辭了。”
孟玉柔也很識趣的起身衝雲霄和孟如一拂了拂,道:“玉柔也謝過國師大人款待,就不叨擾幾位了,玉柔告退。”
父女倆齊齊退出了廳去。
待他們走遠了,孟如一猶有些不敢置信。
以前她一直覺得孟玉柔的聰明不過是些小聰明,並無遠見,可今日之事卻讓她發現,她有些小看她了。
也或許,是最近的這些變故讓她成長了,滋長出了隱忍與謀略。
在這個時代,她這個年紀,一年的庵堂清修她竟也能咬牙應下,可見,她絕不是一個甘於現狀的女人。
“這事也算是有個了結了。”孟常鋒深深一歎,向雲霄請示道:“國師大人,末將有些話想單獨與聖女談談,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雲霄杯中的茶也喝了差不多了,放下了茶盞,道:“你可以去她住的樓裏轉轉。”
孟常鋒高興的應道:“如此甚好。”
說完,看向孟如一,卻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她而有些躊躇。
孟如一見狀,不待他開口,先道:“孟將軍,請跟我來吧。”
見她還是稱呼他為“孟將軍”,孟常鋒臉上不免有些失落,不過,想到來日方長,便又掃去了愁容,連連點頭,道:“好好好,你先請。”
出罷了翰墨居,拐了個彎,眨眼便到了孟如一自己的住處。
樓前的園子裏都是剛種下的藥材,此時看去,甚是蕭條。
但進了樓裏以後,孟常鋒看著屋內的格局擺設,便滿臉欣慰起來。
孟如一將他引進了書房,讓蘭心沏了盞茶。
待房門帶上後,孟常鋒暗自又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懊悔道:“方才罰完了孟家父女,其實,最該罰的人應該是我才對。若非我識人不清,將你托付給他們,也不至於讓你這十幾年來吃這麽多的苦。”
孟如一算是半個局外人,倒是很平靜,道:“我隻好奇一點,將軍既然如此在意我過得好不好,當初為何一定要將我送人?”
孟常鋒歎了歎,道:“南疆是寒苦之地,而且,緊臨邊境,常年有戰亂之險,你又是個女孩子家,我不想將你養得跟個假小子一樣。本以為把你托付給常林,至少可以過些安逸平和的日子,可沒料到,這麽多年他一直都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