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悲慘的父子
本還想他裝得也太像了些,可是,探清了他脈象後,卻恍然一驚。
這孟常林竟不是裝病,而是真病了!
“蘭心!”孟如一忙喚來了蘭心,讓她找人將孟常林抬到了偏室裏暫時安置。
孟常林其實還不到五十歲,以往身子骨還算硬朗,可在這一番大起大落的折騰中,身體卻是一落千丈。
孟如一不止檢查出他身上負有多處軟組織挫傷,而且,脾髒也有損傷的跡象。
看來,他這些日子在大牢裏沒少吃苦頭。
方才大概是跪得久了,情緒波動又大,加上他血糖低得嚴重,猛一起身,便直接厥過去了。
孟如一本以為自己與他算不得什麽真正的親人,不會有什麽感受。可是,看他瘦骨嶙峋的陷入昏迷,竟也不由得有些心酸和不忍。
難道,這就是血脈親情之間的無形羈絆?
在為他輸了大半瓶葡萄糖後,孟常林便慢慢醒了過來。
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而孟如一就坐在床沿邊,孟常林先是一愣,繼而明白過來怎麽回事,眼淚又一次湧了出來。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卑職這就走……”說著,他便要掙紮著起身。
孟如一斥道:“就別再逞能了,等輸完液自然會讓你走。”
孟常林被她斥得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上插著的針管,又看了看床頭掛著的吊瓶,最後看向孟如一,一時竟覺得有些陌生。
孟如一也不管他怎麽想,起身去隔壁為他配了些止痛散淤的藥,再回來時,瓶子裏的藥水已經滴得差不多了,這才吩咐道:“蘭心,把飯菜端進來吧。”
“是。”蘭心應著,出了房去,不一會,端著盤子走了進來。
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孟常林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視線情不自禁便看向蘭心手中端著的東西。
“你血糖過低,是餓的吧?”孟如一邊替拔了針管,邊打量著他,道:“雖說皇上貶你去守城門,但孟家應該也不至於落魄到連飯都吃不起的地步。”
孟常林臉上頓時有些窘迫難堪,避開了她的視線,道:“你大哥……唔,是翰文,他身子不好,家裏的錢都拿去給他請大夫了……”
職業的敏感讓孟如一下意識問了一嘴,道:“身子不好?什麽病?”
孟常林怔了一下,才道:“在牢裏……讓人給打傷了。翰文那樣待你,難為你還關心他,我真是……”
“先別說了,吃飯吧。”看他又要哭,孟如一忙打斷了他。
大概是輸了液的緣故,孟常林感覺身子精神了些,也確實是餓得很了,忙收拾起心情,坐起身來吃東西。
“你身上有傷,我給你開了些藥,回去後按時吃,裏麵有注明每種藥的用量。”孟如一將準備好的藥放置在了他床邊,頓了頓,又道:“蘭心,你去找一趟管家,支取我兩個月俸銀過來。”
“主子?”蘭心簡直不解了。
雖說這孟常林看著確實有些可憐,但那也是他自找的,主子又是給他看病,又是給他吃的,還送了一大堆藥,現在還要送銀子?
孟如一知道她想說什麽,卻也隻是揮了揮手,催促道:“讓你去你就去吧。”
蘭心不好多勸,隻好默默的去了。
孟常林將她們的對話聽在耳裏,手中的碗便僵在了嘴邊,半晌沒有動。
“這麽多年來,我吃你們孟家的飯也不少,我這人不習慣欠別人什麽,兩個月俸銀雖然不多,省著點用的話,應該也夠你們渡過眼下的難關。”
聽著她的話,孟常林握緊了手中的碗,再也說不出話來。
“還有,明天把孟翰文帶過來吧,我會負責把他治好。如此,咱們也就算是兩清了。”
孟常林猛的抬頭,眼裏悲痛而驚恐,顫聲道:“如一啊,你……你還是要跟我們斷絕關係?”
孟如一輕笑了笑,道:“莫非,孟大人是覺得這個價格還不夠?那我一會讓蘭心再多加我兩個月俸銀,這總行了吧?”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孟常林還想再解釋,但又似乎忽然想通了什麽,眼神瞬間黯淡下來。
“也對,卑職現在的身份,哪裏還配與您攀親帶故,今日已是腆著臉受了這許多恩惠,豈敢再奢求您的原諒,卑職……多謝您的大恩。”
他突然這麽通情識趣,孟如一心裏反而有些不是滋味,站起身來,道:“那就不打擾你用餐了,晚些時候,我會讓府裏安排車馬送你回去。”
說完,不待他回答,便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半個時辰之後,蘭心才回來複命,道:“主子,照您的吩咐,著府裏的馬車,把那孟老爺連人帶錢送出府了。”
“嗯。”孟如一正斜倚在床頭打盹,稍稍回過神來,懶懶的應著。
看她渾不在意的模樣,蘭心揉了揉胸口,痛心道:“四百兩銀子啊,您倒是連個眼皮都不眨一下,就這麽送出去了。”
孟如一聞言,眨了兩下眼皮,道:“這樣夠不夠?”
蘭心頓時哭笑不得,嗔道:“我替您心疼呢,您還逗我。您啊,人家抹幾把眼淚,您就心軟了嗎?忘了他當初是怎麽待您的?”
蘭心沒有聽到孟常林說的那些話,自然以為他是在孟如一麵前哭哭涕涕賣可憐。
孟如一也沒有多作解釋,轉移話題道:“國師回來了嗎?”
蘭心搖了搖頭,歎道:“我一直留心著後院的車駕呢,依舊不見蹤影。”
孟如一並不意外,收拾起心頭的失落,索性躺下來道:“我先睡會,如果晚飯時我沒醒,不必叫我。”
蘭心驚訝道:“您上午不是才補過一覺麽?怎麽這麽早又睡?”
“困啊。”孟如一聲音裏都透著倦怠,道:“大概是病還沒好透,身體容易困乏吧。”
蘭心稍稍放下心來,道:“那,那好吧,您先休息,若是國師大人回來了,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您。”
“不用了。”他這幾天分明就是在刻意躲著她,既是如此,就算他回府了又有什麽用?還不是照樣不會來見她。
反而還顯得好像她非見到他不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