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沒有人

  傅霆琛放下手機，靜靜的看著暗下去的屏幕，修長漂亮的手指伸直了，在桌麵上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擊著。


  清冷矜貴的麵容上，原本平靜如水，隨著這一下一下的動作，漸漸的浮現出一絲極淡極淡的悵然。


  他正坐在公寓客廳的沙發上。


  兩個人一起住的公寓，此時布置一如往常。


  許一一還有一件大衣掛在門廳，沒有來得及讓保姆拿去整理，廚房琉璃台上擱著她的玻璃水杯，還有半杯水沒有喝完，而他坐著的沙發旁邊，還擱著一張畫板，畫了一半，線條零落。


  好像她不過是出門去了一趟，一會兒就會回來。


  回來的時候，看見他在的話，那雙大眼睛就會猛然亮起，而後會故作不在意一般淡淡招呼一句“傅先生”，接著走進廚房，漫不經心的，把那剩下的半杯水一口氣喝完。


  喝完了，才會看著玻璃杯露出一點懊惱的神情，又偷看他一眼，發現他並沒有在意她之後，轉身去洗了杯子，再給自己重新倒一杯水。


  而後，換衣，洗澡，將自己裝扮得不露痕跡的香甜柔軟後，才靜靜的在他身邊坐下。


  有時候拿著一本書，有時候拿起畫板，蜷在他的身邊，不知不覺的，就貼入他的懷裏。


  他抬起手臂擱在沙發椅背上，感覺一陣莫名的空蕩。


  這種思緒，讓他有些不舒服。


  事實上，他的臉色此刻確實也帶著幾分蒼白。


  已經好幾個晚上無法安睡，一閉上眼，腦子裏就無法自控的閃現各種關於她的畫麵。


  第一次見她，是在學校的門口，他一眼就看到了她，不知道為什麽一個人站在門口，麵無表情，看起來冷冷清清的，偏偏視線掠過時，滿是目空一切的狂妄神氣。


  海藻般的長發略略彎曲著散落在肩頭，有一半垂在臉側，將臉遮住了些許，可即使如此，在這驚鴻一瞥之間，他還是記住了她的相貌。


  清麗絕豔得讓人屏息。


  可他當時沒有停下，因為，這一麵之間，他已經將她列為勢在必得的私人所有。


  而他也並沒有等太久。


  在她十八歲成年禮那場宴會上，他就那樣堂而皇之的出現，將她帶出了那個金光閃閃的籠子裏，從此以後，她就心甘情願的，守候在他的背後。


  彼時，兩人都那樣年輕，情熱時宛如天雷地火，可一不如意，也難免有爭吵。


  她的脾氣並不好，滿身棱角，生氣的時候，就像一隻跟主人炸毛的小貓兒，齜牙咧嘴，看起來凶得厲害，可眼底波光點點，透著的盡是委屈期待。


  期待他溫柔一點，期待他對她妥協幾分。


  可他是傅霆琛。


  傅霆琛，不是一個會為了別人而改變自己的人。


  所以，他能做到的極限，就是讓她先安靜的呆著，然後他去買食材，清理，慢慢熬一鍋好湯，再下兩碗麵來。


  熬湯的時間，讓她的怒氣慢慢平複。


  而麵食的濃香，似乎可以讓她得到別樣的撫慰。


  吃過了，她就雨過天晴一般，再不提之前的不愉快了，隻是撒嬌的賴在他身邊，纏著他不鬆手，像一隻最乖最漂亮的貓咪，喵喵的細聲喚著他。


  夢中浮現的她那時天真肆意的臉，讓他心生愉悅，忍不住要把她抱入懷中時，一眨眼，她就變成了那個蒼白而隱忍的許一一。


  她那副寒酸而悲慘的模樣，第一眼，竟讓他覺得有些好笑。


  不合身的衣服，不合適的妝容，不相襯的場合，重逢遇到的許一一，如此突兀而不合時宜，像一幅畫上的敗筆。


  偏偏她還毫不自知。


  而在她突然不告而別的那段時間裏，他調查了很久才發現，有一些舊事，線索居然都綁在了她的身上。找到她，留她在身邊，也許他就能找到很多事情的答案。


  可這一次，她居然開始學會了反抗。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開始擁有了自己的生活和朋友，她開始學著用自己的眼睛來看待問題，這種改變，他原本是樂見其成才對。


  可為什麽，她還學會了不愛他？


  許一一，怎麽可以不愛他？！


  就因為他利用了她？一個人知道自己是有利用價值的，這件事情不應該是一種榮幸嗎？


  人生在世，誰不是彼此利用。


  父母，兒女，親戚，朋友，同學，同事，路人……哪一種關係，在沒有利益互饋的情形下，能持續長久？親情，愛情……


  “嗬嗬……”傅霆琛忽然彎起嘴角笑出聲來，漸漸的，笑聲越來越大，他竟然忍不住都抬手捂住了嘴。


  在利益麵前，這些東西啊，不過都是美輪美奐的一層牆皮。


  一紮就破。


  她如果還不明白的話，沒關係，他會讓她領悟的。


  然後，她就會乖乖回到他身邊。


  “沒有人能搶走我的女人。”傅霆琛捂著半邊臉，聲音冷冽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