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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不同意

  第二天,高玉鳳早早地來了。當她聽吳素芬說陳思靜同意相看時,她興致高昂起來。她不住地誇讚男方機靈懂事能說會道,和陳思靜那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說他們要是結合了肯定錯不了。


  她們商定好在星期日相親,在她家裏。那時陳思靜有工夫,陳啟堂也有工夫,她們家王鄉長也有工夫,大家湊在一起也熱鬧。又說了一陣話後,高玉鳳走了。


  對於陳思靜來說,這次相親就是給高玉鳳或者是給王鄉長一個麵子,直接拒絕怕是讓他們難堪。她對那個農電局的不感興趣,雖然沒有見過他。


  陳思靜以一種很平和很無所謂的心情迎來了星期日。這是一個很豔麗的周日,陽光明媚燦爛,天上有幾朵祥雲飄著。


  陳啟堂今天好好打扮了一番,他今天很高興,不僅是因為這是陳思靜這半年第一次相親,還因為昨天他和王鄉長幹了一件漂亮的事。鄉長和書記僵持由來已久,爭執扯皮,相互間多有防範。政陽村的村民們上訪告狀,狀告村支書在維修校舍時有貪占行為,村中帳目不清。陳啟堂知道村支書是書記一手提起來的,他們這幾年關係非常密切,若真的出了事,會殃及書記,至少讓他的顏麵上過不去。陳啟堂就動用他所有的關係,並和王鄉長一起將事情“妥善處置”,然後馬不停蹄地趕赴政陽村,用盡手段平息了風波。陳啟堂沒有將功勞全攬到自己頭上,盡言王鄉長出力最多,這就博得書記的好感,關係有所緩和。但以後會不會再有事情發生,那就不好說了。


  陳啟堂的心情好,臉上就出現少有的笑容。陳啟堂的高興對陳思靜來說是很重要的,王鄉也喜慶開懷,仿佛今天的相親一定能成功。


  王鄉長是個矮胖的中年男人,麵上總堆滿了笑。他把陳啟堂讓進東屋後,馬上拿煙遞茶,不斷寒喧。陳啟堂和王鄉長談著鄉上的事,談著書記,談著後麵國道鋪建的情況。他們談得熱烈,就有高玉鳳見縫插針地說:

  “哎呀,今兒個是啥日子,那些爛糟的事到家裏還說!”


  他們倆個相視一笑,就都轉了話題。王鄉長的微笑愈加親切,對坐在一邊的陳思靜說:

  “靜兒,今年二十二了吧?”


  “嗯,二十二了。”陳思靜答過後,眼睛看向外麵,像有所期待似的。


  鄉長笑容可掬,宛若父親一樣。陳思靜沒有被鄉長的親和所打動,她有點煩躁。這樣的感覺是沒有來由的,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將近十點時,男方一行三人從一輛吉普車上下來,為首的是戴眼鏡的很有幾分雅致的婦女,另一個是有些瘦的三十幾歲的男人,東張西望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陳啟常也好,陳思靜也好,都已看出那個大個子青年是今天的主角,和陳思靜一樣,是相親的一方。


  高玉鳳和王鄉長迎出去。王玉鳳以鄉長夫人的尊貴的身份很大方地同那個女人說著,那女人謙虛地客套了幾句,就在他們的盛情陪同下進屋端坐在椅子上。


  高玉鳳給那女人端了一杯茶,也同樣給那三十多歲的瘦男人端了一杯茶。高玉鳳坐在那個女人的身邊,熱絡地交談著,親切的話語裏顯出她們是老相識。她們閑聊了幾句,高玉鳳忽然站起,拍了一下巴掌。


  “哎呀,這話怎麽說呢,來,我給介紹介紹。”她笑盈盈地拉過陳思靜,對那個女人說,“這是陳思靜,就叫靜。小靜,這是你付姐。”


  陳思靜看看眼前這個付姐,含笑點點頭,輕輕地叫了一聲。被叫做付姐的女人臉上紅潤喜悅,從鏡片後麵透過來的目光親切柔和,有一種不可抗拒的淑女的風範。高玉鳳又轉而介紹那個瘦男人,以及那個大個子青年。陳啟堂從剛才的介紹中知道那個瘦男人叫餘軍,那個男青年叫付傳民。他端坐在一張椅子上,吸著剛才付民為他點燃的煙,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小夥子。隨父親而來的陳思源倒沒有多看他,隻是仔細品味著手中的香煙。這種牌子的香煙他見過,但沒有抽過,味道還可以。


  剛才高玉鳳在把陳思收靜引見給付傳民時,她抬眼瞟了一眼這個大個子青年,她赫然發現他竟有眨眼的毛病。莫名其妙地,在初始的幾秒鍾裏,她竟然盯住他看了個仔細,好像要探究出他眨眼是不是緊張的緣故。陳思靜沒有一點好奇的新鮮的感覺,完全把他當成了與她一起長大但不親近的鄰居家的男孩。直通通地盯住他看既顯得沒有修養又不矜持,她就將目光偏移,看對麵牆上掛著的日曆,一副專注的樣子。雖然如此,陳思靜還是明顯地感到付傳民的目光沒有離開她的麵龐。有幾次,陳思靜的掠過的目光正好與他相遇,這時付傳民決不避讓,讓陳思靜覺得他一點也不懂得含蓄與溫婉。


  高玉鳳熟悉兩麵的人,就盡量活躍氛圍,總是扯出一話題來,時而也會哈哈大笑起來。付姐很優雅地在一邊附和,不疾不徐不緩不慢的語調恰好和高玉鳳的相得益彰,就像舞台上的一對搭檔。陳啟堂和王鄉長陪著瘦男人交談,從二輕局到畜牧局再到宣傳部。瘦男人語氣急促誇張,常常惹得他們發笑,這便很好地活躍了氣氛。陳啟堂對這個男人很有好感,說話多了些,興致也高漲。


  他們正聊得開懷時,高玉鳳過來叫王鄉長到院子裏,說應該去買些菜呀,總得和老陳喝兩盅。王鄉長點頭,不住地稱是,就吩咐家人趕緊去買酒置菜。王鄉長吩咐完又要進屋,被高玉鳳叫住了,小聲說:


  “你是真混還是假混,你當今天是你們開會呀還是做報告!”


  王鄉長一拍腦門,豁然開朗,忙道:“對對對,叫老陳。”


  他沒等高玉鳳叫陳啟堂,自己喊起來:“老陳,老陳,你來,我有事和你說。”


  陳啟堂站起來,衝瘦男人點點頭說:“叫我呢。”


  瘦男人也點點頭,象雞搗米一樣,滑稽有趣,看得陳思靜直想笑。陳思源見父親出去,這屋裏隻有瘦男人陳思靜還有那個付姐以及那個付傳民,就不想再多待一會兒了。他未同那個瘦男人和另外兩人說什麽,也出去了。


  陳思靜見哥走了,心裏忽然孤單起來,就仿佛被留在了荒野裏。她的對麵是付傳民,左麵是付姐。那個瘦男人正叨著一枝煙,打燃打火機,將嘴湊上去,之後,一口煙被他吐出來,再環視了一下四周,翹起二郎腿,自顧自地美美地吸。


  外麵高玉鳳進來,拍了一下陳思靜的肩膀,笑吟吟地說:“靜兒,你先和傳民嘮著,我和你付姐商量點事。”


  陳思靜心裏別扭,嘮什麽嘮,有什麽嘮的!但這樣的話是不能說出口的,隻好機械地點頭,這讓王玉鳳很高興,拽著付姐就出去了。瘦男人似乎沒有理會兩個女人的話,依舊在那裏抽煙,有滋有味地吞吐,被付姐踢了一腳。他抬眼白了她一眼,齜齜牙,轉頭看看屋子裏隻有一個人是多餘的時,就弓起腰,從椅子是挪開屁股,一推門也出去了。


  現在這那裏隻有傳民和陳思靜兩個人。相對於陳思靜,付傳民這個從城裏來的農電局的小夥子似乎有一點優越感受,舉止多了一些隨意。陳思靜剛才還是站著,此時已坐下。在忍受著令她難耐的沉默後,付傳民說了第一句話:


  “你看,我、我是不是也該出去?”


  陳思靜想這個大個子一定又要眨眼。想起他不住地眨眼,她覺得有趣,臉上就泛起笑意。她接過道:

  “上哪?那你去吧。”


  這樣的話令付傳民很尷尬。陳思靜猜想他是讓自己有所表示,至少是可以扯出一個可以談下去的話題。她沒有看這個大個子青年,旁若無人地拿起茶幾上的一塊糖,剝開,放進嘴裏,糖紙被她摶成了一個球兒,扔進煙灰缸裏。她的這一舉動輕鬆而又頑皮,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剛才的別別扭扭的感覺沒有了。她覺得挺好玩!

  付傳民問:“教學嗎累嗎?”


  陳思靜答:“那要怎麽看,想好好教就累,不想好好教就不累。”


  付傳民點點頭:“對,對,做什麽都是一樣。那、你現在是民辦?”


  陳思靜抬頭,直盯著這個大個子青年,她又看到了他眨動的眼睛。她把嘴裏的那塊糖嘎嘣嘎嘣地嚼粹,咽進去。然後緩緩地說:

  “民辦!掙得少,一個月才三十元的補助費,年底再開六七百元。”


  她看到付傳民的臉不自然地抖了幾下,嘴唇動了動,然後擠出一句話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沒能轉正。”


  陳思靜忽然清脆地笑起來,兩排整齊的牙齒像晶瑩的白玉,燦爛的笑臉上泛著紅暈,像晚霞。


  付傳民莫名其妙,他不知道陳思靜為什麽要笑。陳思靜此刻認真地打量著眼前這個高個子青年,她不但看清了他有眨眼的毛病,而且他的嘴大,膚色還有點黑。


  今天的天氣好,那就有些熱。陳思靜感覺身上已有了汗,就對在門邊的付傳民說:


  “開開門。”


  付傳民很聽話,把門打開了。


  高玉鳳和付姐在外屋說什麽,看見門開了,她便大聲笑道:

  “靜兒,熱了?”


  陳思靜從那裏出來,站到高玉鳳的身邊說:高姨,我出去一會兒,讓我爸也來。”


  高玉鳳跟著陳思靜出來,低聲問:“靜兒,怎麽樣啊?”


  陳思靜未置可否地對她說:“高姨,讓我好好想想。”


  “是呀,是得好好想想,這可是婚姻大事。”她回頭對後麵的小兒子說,“叫你陳叔叔。”


  陳啟堂從西屋裏出來了,高玉鳳趕緊跟到那裏。陳思靜不待陳啟堂說什麽,搶著道:

  “爸,回家,沒看人家都要張羅飯了嗎。”


  陳思靜的話在陳啟堂聽來已是十分的肯定,不容置疑。陳啟堂聽了女兒的話,走進屋進裏和王鄉長道別。王鄉長和高玉鳳再三挽留,說菜都買了,怎麽那麽急呀?但是陳啟堂的主意已定,最要緊的是陳思靜沒有留下的意思。既然如此,王鄉長和高玉鳳隻好放了他們。陳啟堂同那個瘦男人握了握手,又和付姐說了再見的話後,就和陳思靜陳思源一同回去了。


  陳思靜現在覺得很輕鬆,她唯一能記得的就是那個大個子青年愛眨眼睛和那張大嘴。陳思源捅了一下陳思靜,問:


  “靜,行不行呀?”


  陳思靜反問道:“你說行不行?”


  陳思源說:“又不是我相親,我哪知道行不行。”


  陳思靜沒有答複哥,自得其樂地哼起一首歌來:

  紅莓花兒開,開在我心上……


  陳思源摸不著頭腦,他想不清妹妹的心思。


  陳啟堂下午出去了,趙書記讓他和王鄉長都去,有事商量。


  陳思源待在家裏哪也沒去,眼睛盯在電視上,有滋有味地看。他不再追問妹妹是否同意,因為他看出了妹妹不喜歡那個大個子,他也不喜歡。妹妹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那就是在考慮,可陳思靜屋裏屋外來回走著,還皮笑肉不笑地打趣他,好像是什麽事也沒有一樣。


  母親吳素芬很少說話,她就是哄陳明玩,對今天的事她不做更多的打聽。嫂子上午收拾了屋子,現在見他們回來,偷偷地告訴陳思源說她下午要回娘家一趟,別讓陳明知道,要不然他該哭個不停。


  第二天早晨起來時,天還是好好的,過了一陣卻起了風。陳思靜上班時,母親叫住她,問:

  “要是高玉鳳來了怎麽說呀?”


  陳思靜不假思索地答道:“不同意!”


  吳素芬嘟囔了一句:“不同意不早告訴人家,揉腸扯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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