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不二的人選
今天是初七。
從母親那裏回來已經兩天的趙守誌懶洋洋地躺在炕上,目光停在組合櫃正中央內置的石英鍾上。石英鍾的左下角明顯地有一道煙火燎過的燒痕,那是他幹下的好事。
初四下午三點多送走李光宗後,趙守誌和葉迎冬就共騎回家後,葉迎冬就急三火四地跑去了葉吉平那裏,撇下趙守誌一個人生爐子抱柴燒炕打掃房間。空了好幾天的屋子冷清得可以看見呼出的口氣,就連那蓋了蓋的水缸裏也結了冰。等兩個小時屋裏熱乎了後,葉迎冬才回來。她剛剛坐穩,就說:
“天長了老多哈,去年的這時候都黑天了。”
趙守誌抬眼看看外麵,見落日的餘暉正塗染著大地上的一切,也塗染著正月裏的天空。他回過頭看著趴在炕上的葉迎冬道:
“嗯哪,我爸說一天長兩分鍾,長到夏至那天又該短了。”
葉迎冬翻了一個身,側躺著,肘支著炕麵手托著腦畔,看著趙守誌說:“思源大哥上我爸家了的。”
這便是一句通告的話,之後,她將掃炕的刷子拿起左右搖晃著。趙守誌笑道:
“手刺撓了?”
葉迎冬答道:“手不刺撓,那兒刺撓。”
她說完咯咯地笑起來,同時有一抹紅暈湧上麵頰。這樣的一種情狀讓趙守誌感受到了難以抗拒的誘惑力,他一點一點地湊近葉迎冬,極其認真地說:
“嗯,從臘月二十九到現在,有五天沒運動了,怕是要鏽死了。”
他說著,伸手撫摸著葉迎冬的臉,無限愛憐的樣子。葉迎冬將他的手拍下去,嗔怪道:
“正經點,都二十五六的人了。”
“喲,還挺嚴肅的呢,真真是一副淑女的模樣。”趙守誌逗笑著。
他們兩個笑鬧著正要摟抱在一起時,呱嗒一聲門響了,趙守誌如彈簧跳起來,急慌慌地坐到炕沿上。葉迎冬也連忙坐起,看向外屋。
“四姐,我才上我三姑家了的,她說咱倆就前後腳。我讓安民來,他說啥也不幹,非要和老肥子去東頭。”爽快的聲音飄進來,並伴有一陣輕快的笑。
“思靜啊,快坐這。你上炕稍去,連個眼力見都沒有,跟個木頭似的。”葉迎冬一邊讓著陳思靜一邊半笑著批評趙守誌。
趙守誌似是無奈地緊鼻瞪眼,還揚了一下手臂,這便讓陳思靜更加快意地笑起來。
陳思靜剛一坐定,便問道:“昨天我大哥上政產看見李祥君她媽的兄弟了。”
趙守誌左手摩挲著脖子哈哈兒地樂出聲來,這便讓陳思靜很是疑惑地問道:“樂啥?”
趙守誌止住笑說:“你罵李祥君,你倆多大的仇?”
陳思靜一愣,不解地看著趙守誌,眼睛裏充滿了疑問。趙守誌眨眨眼睛解釋道:“你看,你說李祥君他媽的,這不是罵他嗎?”
“什麽呀,才不是罵呢。”陳思靜的臉上忽地飛起一抹紅霞,“我的意思是李祥君他老舅上政產看我二姑去了。”
葉迎冬端詳著陳思靜臉,像要發現點什麽似的,這便讓陳思靜愈加臉紅了。她輕輕地拍了一下葉迎冬的胳膊道:“我臉上長花了?看啥呀,像不認識似的。”
“可不,你臉上真長花了,還是紅的呢。你一說我想起來了,二姨家三姐夫是李祥君的親老舅,我老婆婆還是他啥姨,這個亂。”葉迎冬清爽的臉上浮出意味深長的微笑,然後轉臉對趙守誌問,“早前兒你不說你媽和李祥君他媽是姐妹嗎,啥姐妹了的?”
趙守誌像是在努力回憶,翻著眼根子,然後說:“是的呢,我姥姥和他姥姥是親叔伯姐妹,她們都是我一個啥姑奶介紹過來的。我小時候跟我媽去過她家,還在那吃過飯呢。我聽我媽說,有一回我二姨找我那個姑奶了,嗔著她……”
趙守誌說到這裏停頓下來,他看著陳思靜若有所思,過了兩秒後,又道:“我姨那個人可熱心了,那年我媽說守業長奓腮了,她二話不說就上西頭李德仁那兒借了墨條,說研好的墨汁抹臉上可治奓腮,還說用毛筆畫再念套嗑都唬人的,真正起作用的是墨,那東西消炎。”
趙守誌說了這一大段話後看向陳思靜,見她神情專注若有所思,心裏明白了八九分。陳思靜有所期待地問:“那,李祥君這孩子人品咋樣?”
趙守誌心裏暗忖:終於把話切到正題了,看來自己的猜測得到了驗證。他這樣想著,就把目光停在陳思靜的臉上,回答道:
“人品嘛,那是無可挑剔,小夥子穩重誠實,而且個頭高長得又好,是你處對象不二的人選。”
趙守誌把話說得這樣直接,反倒讓陳思靜一改剛才羞赧的狀態,變得平靜了。
“哪呀,我就是偶然想起他來,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哎,四姐,我聽說老姑家小青和政華的王峰處對象了。”陳思靜將話題岔開,不再說李祥君。
葉迎冬晃了一下身子,接過話道:“說是嘛,我也不太清楚。哪天,讓你姐夫、不用,過幾天我倆還得上老姨家串門,到時就知道了。”
現在,她們是在閑說話,沒有明確主題。天色見黑時,陳思靜起身告辭,葉迎冬說讓趙守誌送送,被她拒絕了,她說外麵還有光亮,敢走,沒事的。
送走了陳思靜後,葉迎冬拿起暖瓶邊倒熱水邊說:“我好像覺得你有話沒說。”
趙守誌像沒長骨頭似的窩在炕上,手腕來回轉著,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他聽見葉迎冬問他,就故作疑惑地說:“沒啥,我可沒有半吐半咽。”
隨著一陣清爽的笑聲過後,葉迎冬揶揄道:“喲,還沒有半吞半咽?這麽多年了,你啥樣我還不知道?”
趙守誌騷騷頭,裝模作樣地說:“哦,是有話沒說出來,這個、嗯、你看、思靜她……”
“有屎就拉有屁就放,磨磨唧唧的都不如好老娘們。”葉迎冬用腳尖蹬了他一下說。
“思靜她喜歡上了李祥君,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來的。”趙守誌道。
“不是,你心裏想說的不是這個。”葉迎冬坐到了炕裏並伸手將他拉過來,“你說什麽姑奶還有李祥君他媽找她啥的。”
趙守誌點頭,像猛然想起似的說道:“她找我姑奶,說她把她坑了,怪她給她介紹了這麽一個不著調的家夥。”
“後來呢?”葉迎冬很感興趣,很是期待地問。
“不知道啊,我那時還小。”趙守誌答道。
葉迎冬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就轉了話題道:“你說,思靜能相中李祥君嗎?思靜是正式民辦教師,家庭狀況不是一般的好。”
“難說,凡事皆有可能,寒門子弟娶一個名門望族的女兒並非童話。李祥君可是一表人才,哪個女孩見了不動心?比如說我,不就被你狂追到手了嗎?哈哈哈…”趙守誌逗著葉迎冬,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很像一回事。
“說正經的呢,你卻扯王八犢子。”葉迎冬說著,將頭枕到趙守誌的大腿上。
趙守誌端正了身子,一本正經地說:“思靜的性格你不是不了解,她要想一件事情總是要做成的,不會半途而廢。也就是說,她任性慣了,有點一意孤行。你們都一個樣,真應了那句話:抓豬別抓末末渣,說媳婦別說老丫。”
葉迎冬揚起手捏住他的腮肉,道:“說說就下道,頭半句挺好,後半句就不像人話。”
趙守誌不等葉迎冬再說下去,猛地俯下身子,用自己的唇將葉迎冬的唇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