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愉快的學習生活
今天是禮拜五了,不知道守誌什麽樣,張淑芬現在有空閑時間去想她的兒子了。兒子應當挺好的,因為有他老姑有他大姑,更重要的是兒子上學時的心情不再抑鬱。
趙守誌此時正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他的旁邊是他的新同學王維山。上個周三他被送到班上經班主任也是語文老師的許成貴介紹給同學們時,趙守誌明顯感到在座同學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他全方位的接受著審視與品評。但僅僅是幾秒鍾,他又很自然地把自己的目光均勻地灑落在每一個同學的臉上。趙守誌天性中有羞怯的一麵,又能從羞怯中很快地把自己調整過來,顯得落落大方,又有九分的自信。
趙守誌注意到北行第三張桌的一個女生在與他的目光交接後迅速地低頭,她的眼睛裏淺淺的笑意如初綻的樹葉一樣賞心悅目。南行後數第二張桌空著一個座位,許老師用手指著做示意。趙守誌走過去,將書包放到桌上,然後坐下。
新的學習生活由此開始,他的感受也是全新的。趙守誌的心情愉悅,不再壓抑孤寂。
前後各三棟磚結構上敷黒瓦的校舍被用作教室和辦公室,辦公室居中。一條四米多寬的磚鋪甬路在辦公室西山牆下直通後麵,與相對應的兩棟教學用的校舍相連接,再以東側坐西朝東的廂房一起組合成了學習區。廂房是男宿舍,它與北麵的女生宿舍和東廂房圍成了生活區。這樣的一種布局,簡單實用,出入方便。
現在,趙守誌晃著腦袋的對王維山說:“我早晨第二節課時就餓了,餓得肚子咕嚕咕嚕的響。”
他說完撩了一下衣襟,露出了裏麵的白背心。
“哎呦呦,女生看見了。”王維山笑著說。
趙守誌回頭看去,果真見班上的於愛蓮和另外兩個女生在後麵走過來。她們沒有說話,但趙守誌分明看見於愛蓮輕咬著嘴唇。
在她們走過去五六米遠後,趙守誌小聲地說:“她們女生老也不說話。”
他的話雖然是說話給王維山聽的,但於愛蓮肯定是聽到了。趙守誌看到她微躬下身子,用手捂嘴,快步向前走去。
他們兩個慢騰騰地邊說邊走,邊說邊笑。
王維山體形勻稱,走路時喜歡左右搖晃,所以與他並肩時常被他輕微地撞到。臉上長滿青春痘兒的王維山是第一個對他友好微笑的新同學。那天趙守誌以一個新同學的身份在第二節間操結束後向自己的班級走去時,一個穿淺黃上衣的男同學麵色喜慶地衝他點頭,並自我介紹說他叫王維山,自此他便與王維山迅速地接近。其實,趙守誌所有的新同學中有幾張熟悉的麵孔,葉安軍張長發周誌全還有在二班的張永文。
“那孩子叫啥?”趙守誌問。
“哪孩子?”王維山反問他。
“就是那個胖乎乎的,長得挺好看的那個。”趙守誌用手比劃著。
“她呀,叫張淑芬。”在說出她的名字後,趙守誌的嘴巴大張張道:
“我媽也叫張淑芬。”
王維山嘎地一聲樂“屁”了,張大嘴巴說道:“那你以後就管她叫媽唄。”
於愛蓮和張淑芬現在剛好走在他們身後,聽他們這麽一說,於愛蓮忍俊不住咯咯地笑起來,張淑芬則低垂著頭迅速地從他們身邊擠過去。
後麵的同學都蜂擁而至,他們都被裹挾著進了食堂。
趙守誌每次進食堂都會產生一種錯覺,將房子的後山牆看作北麵。如果不是看西麵窗子裏映進的景物,他怕是轉不過這個彎來。這很有意思,就如同在西轉盤地看前方的道路一樣。
食堂南側的兩間房子有鍋灶有火炕,不知道曾經做過何用。趙守誌曾經好奇地扒著窗戶向裏張望,看見裏麵的一把破椅子上搭了一件破爛的上衣。
“你們他媽的能不能老實地排隊?生蛆了,一個勁‘顧雍’?”
食堂的小周師傅大聲地去斥責著。但他的斥責沒有見效,後麵的十年級學生推搡得更歡了。整個的食堂中充斥著笑聲,喊叫聲,口哨聲,還有一兩句尖利的叫罵聲。
趙守誌先於他們打完了飯,所以他一邊吃一邊饒有興致地看他們瞎胡鬧。女生們在旁邊站著,似笑非笑地看著男生們。
十年級——不,應該是高二——這是王維山糾正於趙守誌的說法。在昨天趙守誌說十年級的那個李德滿是自己同村的同學後,王維山呲牙笑道:
“現在城裏都說高一高二,還啥九年十年呀。”
玉米大碴子幹飯硬得要命,但趙守誌牙口好,就算石子也能嚼得咯嘣嘣響,所以就著母親給炒的鹹菜,趙守誌吃得香甜。初識的另幾個同學圍在一個桌子上,互相在鹹菜罐子裏掏挖著。趙守誌還不全知道他們的名字,不知道他們家住在哪裏,隻知道那個稍瘦的個子高一些的叫林若波,那個有一些胖乎乎的叫趙英輝。
打過飯的同學們陸續站到圓桌的周圍吃起來,喧鬧聲小了許多。女生大部都將飯打到宿舍在那兒用餐。
吃過飯後,趙守誌拿著飯盒和小鋁勺上外走去,他沒將鹹菜罐子放到靠後牆的木架上,他們還沒吃完。
男宿舍北端前四五米外的石灰管小水井旁還沒有人,趙守誌是第一個。他熟練地將井繩上下拽了拽,好讓膠皮“柳罐”灌滿水,然後搖鐵把的轆轤。嘎吱嘎吱的一陣響後,“柳罐”被提拉上來。趙守誌左手輕鬆地牽過瘦長的汲水罐,同時右手將井繩放放了兩圈,然後將騰出的右手拉住了“柳罐”底沿,向放在地上的飯盒裏倒水。當他欲將汲水桶平放在井沿邊上時,一隻飯盒遞了過來。捏著飯盒的手白嫩細膩又好看,如剝開青皮的剛剛定漿的小玉米。趙守誌抬頭,目光由她的手臂向上,他看到一張胖嘟嘟的臉,是張淑芬。趙守誌微微一怔,繼而忸怩的拱起肩蹭了一下腮幫子。此刻張淑芬的目光投射過來,恰與趙守誌的目光相接。張淑芬抿嘴微笑著,將手中的飯盒晃了兩晃,這便是無聲的示意。趙守誌扣住膠皮汲水桶向張淑芬的飯盒裏倒水,卻因為用力過猛將水灌得溢了出來,有一些濺到了她的衣袖上。於愛蓮在張淑芬的後邊看看趙守誌,又看看張淑芬,無聲地笑了,笑得莫名其妙。不過這一幕沒有被趙守誌看見。
井沿邊陸續地多了些吃完飯的同學。
趙守誌胡亂地涮了一遍飯盒後就又回到了食堂,將飯盒放在木架上。這時與他同桌的幾個還沒吃完飯,趙守誌看見王維山正用手背擦拭額前的汗粒。
“趙守誌,你這星期回不回家?”葉安軍抹著嘴巴問他。
趙守誌想也沒想地回答道:“回家,我上周都沒回家。”
葉安軍點頭,然後環顧左右神秘地說:“咱們班那個張洪成最不是物了,傳閑話得瑟還手腳不老實,我都想揍他。”
“葉安軍,你後邊掉東西了。”趙守誌聽出是林若波的聲音。
葉安軍回頭左右尋找著,卻什麽也沒看見,就虛晃了一拳道:“站鍋台尿尿,你亂嗆湯。”
林若波嘻嘻地回應道:“你吃豬尾巴啦,回頭回腦,哈哈哈……”
趙守誌也跟著笑,因為他小的時候常常拿吃豬尾巴尋開心。豬尾巴吃過了總會害怕後麵,可是吃豬尾巴又是很奢侈的事。
趙守誌和他們還不那麽熟稔,所以他沒有參與到他們的笑鬧中。
男宿舍的南邊半部分被間隔成三個房間,有走廊通連著。從正門進去便能聞到輕微的黴味兒,還有說不上是什麽的別的味道摻雜在其中。
偌大的宿舍裏兩排雙層鋪倚而立,相對的兩扇窗戶將兩側的景物映了進來。
趙守誌坐到自己的鋪位上,一前一後地搖晃著雙腿。空曠的床鋪下麵雜七雜八無序地擺放著同學們的臉盆,有一隻竟然倒扣著。
“趙守誌,有人找你。”一個同學在叫他。
趙守誌聞聲一個躍身從鋪位上下來到走廊上。趙亞蘭剛好從門外進來,見到趙守誌就說:
“哎呀媽呀,守誌,這個地方咋住啊?”
趙守誌對老姑的話很有意見,於是拉她到外麵說:“老姑,你說話咋跟吵架似的,別人能住我也能住。”
趙亞蘭被侄子這麽一說,立刻將聲音放低道:“我上號了的,順便到你這兒。打窗戶裏我都能看見裏麵那板鋪有點兒涼,是不?今天晚上就回家住去,老姑給你做好吃的。”趙亞蘭的聲音越來越大,又和剛才進來時一樣了。
趙守誌聽老姑把話說完後,告訴他以後去住,自行車沒騎來。這是一個很好的理由。趙亞蘭給趙守誌扔下兩個麻花後走了,她告訴趙守誌從下禮拜起就上她那去。趙亞蘭話是不容置疑的,由不得趙守誌分辨。
上周日時趙守誌去了趙亞蘭那裏,從他那兒帶來一罐子辣椒醬和一小口袋玉米爆花。爆米花是用晾幹的熟玉米吊子炒的,加了糖精,吃起來很有滋味。這些玉米花沒有被他一個人吃掉,而是被分搶了。
趙守誌送走老姑後重又進了宿舍,這時張長發正和那個高個子的班長討論幾個老師的行為特點。
“張老師淨往後邊棚上瞅,就像那裏上麵有啥東西似的啊。這個問題你們想過沒有?那個穿藍衣服的同學你來說說。”張長發邊學說著老師的語態邊指著上層鋪的那個穿藍衣服的同學。
因為張長發描繪得形象,所有的人都大笑起來:“哎,我在東嶺時的英語老師才有意思呢,他一講課就把大拇指翹起來一點頭一點頭的還抬腳後跟,就這樣式的。”
張長發為了更形象竟要站起來,可他忘記了頭頂上還有棚,於是砰的一聲,他的頭被撞到了。一陣幸災樂禍的笑聲響起後,張長發自我解嘲道:
“罪過呀,揭老師的老底了。哎,我是不是沒埋汰那英語老師?”
張長發問趙守誌。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趙守誌的身上,他少了許多初到這裏時到拘謹,於是從鋪位站起來道:“對,就這樣。”他學起那英語老師的動作。
中午的這短暫的時光有著很多歡樂,這是趙守誌最大的收獲之一。張長發不會片刻中斷話語:“我們村子學校開運動會時打小鼓就這樣,鏘鏘鏘,嘁卟隆咚鏘,鏘鏘鏘,嘁卟隆咚鏘,嘁卟隆咚嘁卟隆咚鏘,唧卟隆噔鏘……”他自己笑了,臉紅脖子粗的。
“嗷,唧卟隆咚鏘,唧卟隆咚鏘,哈哈哈……”
午休時光盡管很快樂,總有結束的時候。在第一遍響鈴之前,宿舍裏的同學陸續地離開鋪位走出去。
趙守誌現在已串到南邊第二行,他也熟識了同學趙東波。比趙守誌高一點的趙東波,永遠一副驕傲的派頭,仿佛他就是雨果再世巴金第二。趙守誌並不認同他的言行,很多時候對他的舉止有輕微的抵觸。盡管如此,趙守誌還親密地與他說笑,沒有一點疏離感。
今天下午的課聽起來挺有意思,那個曆史老師饒有興致地講了索姆姆河戰役,講鐵血宰相脾斯麥。她要比東嶺的那位曆史老師風趣活潑。之後是自習課,最後一節是物理。
趙守誌的學習生活就這樣按部就班,有條不紊的繼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