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他們和好了
趙守誌背著陽光到學校的宿舍後,意外地見到陳永安先於他到了學校。問過之後才知道他上午十點多搭了四隊去於家燒鍋拉酒糟的馬車,然後步行十裏才搶先一步到的。這捷足先登很令陳永安驕傲,他說從於家燒鍋往這兒走,跟玩兒似的,都沒覺得累。這點小小的驕傲感很讓趙守誌覺得好笑,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免得令陳永安感到對他的不恭。
在鋪位上打鬧嘻笑了一陣後,趙守誌說:“韓老師有封信要送呢。”
陳永好奇地問:“送給誰?”
趙守誌說:“送給張叫張偉的。”
“啊,他呀,韓老師對象。”陳永安好像有所耳聞。趙守誌也聽說過,隻是未見其人。
陳永安要看那封信,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沒有辦法,趙守誌隻有拿出來交到陳永安的手上。陳永安咧著嘴,打開信封,抽出信紙,看過忽然哈哈地笑起來。
趙守誌問道:“寫的啥呀?”
陳永安反問道:“你沒看呢?”
趙守誌很是怪樣地看著陳永安,那意思明顯是:別人的私信,我為什麽要看呢?
陳永安將信退還給趙守誌,他瞥了一眼,見上麵寫著:找時間來一趟,商量立櫃的問題。
趙守誌好像明白了陳永安為什麽笑,於是他也學著陳永安的口氣又道:
“研究立櫃的問題。”
陳永安糾正道:“是商量,不是研究。”
“是是,是商量。”趙守誌點頭回應道。。
在晚飯後,陳永安和趙守誌一路打聽著找到了收購站,將那封信交給了張偉。
王瑞與文基哲的關係漸漸緊張。有一天,他和文基哲因為閉不閉燈而爭執時將一瓶鋼筆水摔到了地上,以發泄心中的不滿。他們雖然努力回避,但目光總有相接的時候,在那一瞬間似乎火光就要崩射出來,點燃這緊張的氣氛。趙守誌有點怕,他也看出圍在文基哲身邊的兩三個同學也很害怕。幸好,那一班的晁班長出麵勸解,故意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才化解了危機。
聽晁班長說晁天王是他的老祖宗,他家還有家譜呢。
情形繼續發展,雖不很壞卻也未向好。文基哲那的小夥中有一個人丟了一隻鋼筆,這幾個那鋼筆是金頭的很值錢。這自然就把王瑞作業來自同一工社的同學列為懷疑對象。但沒有證據,懷疑也隻是懷疑,在言行上文基哲並無過分的地方,隻是那目光掃來掃去的像探雷一般。
那天晚上王瑞陳永發陳永安張長發幾個同一公社的同學就著淡白的月光聚在操場西側的雙杠下,頗為不平地議論訴說著心中的憋悶。那情形有些悲涼,他們就像一小隊哀兵一樣。王瑞說他想一巴掌糊死文基哲,省得他成天板著大餅子臉目睒著三角眼。說歸說,終究不能去那樣做,所以在回宿舍後,他們都若無其事地脫衣睡覺。張永文轉走了,趙守誌這邊就不再那麽擠,即便是他不走,這兒也很寬敞,不斷輟學不斷轉學的陸陸續續地騰出很多地方。
十月一日以後張長發沒來再上學,聽說他也轉學了。陳永安上臨近的前進中學讀初三,他說他要考重高,不考上誓不為人。對於這樣的話,趙守誌隻能笑笑。同學的相繼走掉,讓趙守誌有些落寞,幸好還有王瑞。這個健碩的喜歡舞弄拳腳的家夥,於學習上糊塗得很,或者說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學習上。一定是王瑞預想到了當兵的前景,學習的事對他來說就可有可無了,於是他很輕鬆。
天已變得很短,短的像是作怪一樣;天又很長,總是不黒。這是趙守誌的感受。他現在對上這裏求學有了些微的抵觸,對這裏的學習生活感到無望。
現在,王瑞在傍晚的朦朧中問趙守誌:“今天幾號?”
趙守誌扳著手指頭去算著:“星期天是十七號,今天是……”
還沒等他算出來完,文基哲接過道:“二十號。”
趙守誌報也一個微笑。王瑞一定驚訝於文基哲肯於回答自己的問題,就用複雜的但絕對沒有敵意的目光看了他,然後也報以一個友好的微笑。他沒有再繼續示好,也許他認為那樣就低氣了。
“我給你破個悶兒,去時急急忙忙,回時清清爽爽,往後一看,尖兒朝上。”王瑞說。
趙守誌早已知道謎底,他不說出來,隻是覺得那事太髒。王瑞沒有讓他說出來的意思,他僅僅是順口一說或者是覺得好玩兒。
“哎呀,不行,說得我想去、去了,走,上廁所。”
王瑞說完,調轉身牛一樣把自己的身子順下去,然後等著趙守誌。
他倆邁進走廊的那一瞬間,王瑞突然高聲喊起了《七十二家房客》裏的台詞:“我看中你們家阿香了。”
他的喊聲嘹亮如波浪一樣,向走廊的盡頭湧去。還沒走出五步,那邊也傳來高亢響亮的聲音
“誰?你個王八的。”
是高明亮老師!
王瑞嚇得緊跑幾步跳出門外,趙守誌則猛地轉身慌裏慌張逃回屋裏,然後爬到鋪上頭朝裏趴下。過了一會,高明亮老師怒氣衝衝的撞進宿舍大喊道:
“你看中我們家阿香了?你才多大?不好好念書,成天搞這些沒用的東西。你敢說出來就不敢站出來嗎?你起來坐好。”
趙守誌一哆嗦,微揚起頭左看右看,見上鋪同學的目光正指向自己,就惶恐坐起來,麵向著高明亮老師。
“嗯,你一個十七大八的學生,整天尋思那些烏漆抹黑的事,像個學生嗎?……”
高明亮的聲音震得趙守誌的耳根子子嗡嗡地響,仿佛是兩塊碎瓷片在刮擦。。幸好高明亮老師沒有追問自己,若不然,他恐怕要當叛徒呢。
高明亮老師訓了一大頓話氣昂昂轉身走掉後,同學們都麵麵相覷,繼而哄堂大笑起來。
王瑞探頭探腦地回來後,滿屋的同學包括文基哲在內都嬉笑著說:“我看中你們家阿香了,我看中你們家阿香了……”
王瑞到趙守誌的身邊悄悄地問:“老高知不知道是我說的呀?”
趙守誌回答:“他不知道。”
王瑞長出了一口氣,摸著胸口道:“嚇死我了。”
這時,南鋪上的一個姓張的同學對王瑞說:“哎,你知道嗎,高老師的閨女就叫高什麽香。你還看上人家阿香了,哈哈,他能不急愣眼嗎?”
原來如此!
王瑞大聲地說:“我哪尋思那事了,就是覺得電影裏的那句話好玩兒。”
又是一陣笑後,王瑞摸摸腦袋,自嘲地咧嘴擠眉弄眼。
第二天,高明亮老師召開全體住宿生大會上嚴厲批評了女生在晚上如廁時看見尿盆滿了還向裏麵排便的行為,許諾給兩個大桶,免得到時又是汙水橫流騷氣衝天。同時他還告誡男同學,不要胡說八道,狗戴嚼子整天呼嘞嘞嘞。
“什麽看上我家阿香了,我家阿香才十多歲,你看上了不是要耍流氓嗎?”
這兩個月來趙守誌習慣了高明亮老師的嚴厲,不再像初始時那樣畏懼他。在舍務會結束後,王瑞嘻笑著邊走邊揮拳,一副得意的樣子。文基哲眯縫眼睛,勒著嗓子喊:“我看中你們家阿香了——”
文基哲沒有將王瑞告密,現在又這樣善意的調侃,於是兩人迅速地接近,隻幾秒鍾的工夫,他們熱絡地打鬧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