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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繾綣纏綿

  雪下得緊。


  十二月中旬天冷得如往年的三九天,凍得腳後跟像貓咬的一樣。場已打完,這是很出奇的事,接任李寶發的劉三悶有力度有幹勁兒,做事風風火火不拖泥帶水。趙庭祿開著那輛手扶拖拉機給劉三悶兒說得上話的公社幹部送了幾次玉米瓤子後,就不再有什麽緊要的事了。劉三悶兒私下裏對趙庭祿說:

  “老叔,以後有事找你,免不了還得送東送西的。”


  趙庭祿心領神會,不再多問。


  劉三悶怎麽會被李寶發選中做他的繼任者,是一直讓趙庭祿困惑的事,他們吵過架,而且李寶發多次表達過對劉三悶的不滿。但不管怎樣說,由劉三悶接任隊長想必也有其道理,隻是趙庭祿還參悟不透,也許其中另有隱情。


  現在趙庭祿看眼前飄飛的雪花時,不免煩燥起來,這雪三天兩頭的,也太勤了。


  張淑芬去了北四屯,說要呆些日子回來,娘家兄弟生了小孩,總得伺候著。張淑芬在昨天下午臨行前囑咐又囑咐,讓趙庭祿別走馬燈似的東家進西家出,好好做飯看孩子。趙庭祿嗯嗯地答應,在昨天晚上果然沒有出去,老老實實的在家看守誌守業哄著梅英梅芳。


  趙庭祿隻在紛紛揚揚的雪中站了一會兒,他的套麵棉襖的肩背狗皮棉帽上就落滿了雪花。他拍打了一下身子,然後環顧左右,順手抄起立在牆邊的掃帚,左右開弓掃起長長的過道來。輕飄飄的散落的雪花沒有粘結踩實,所以掃帚過後就如霧一樣飛起。趙庭祿掃到大門前後,回頭看看過道又落了一層雪,地麵灰黑的顏色透過來倒也好看。趙庭祿現在忽然來了興致,覺得看雪花飛舞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於是在九點的天光下,在被雪迷亂的暗淡中,他仰麵向上看去。


  趙庭祿的目光穿過飄飛的雪花落在斜對麵的李玉潔身上時,見她忽然用食指調皮地勾了他一下,臉上還掛著甜膩的笑。趙庭祿將掃帚扔到苞米稈垛上,遲遲疑疑鬼鬼祟祟地挨近李玉潔道:


  “啥?”


  李玉潔拾起剛才放在地上的泔水桶,看了一下前後左右說:“沒人看你呀,瞅瞅把你嚇的。”


  這麽一說後,趙庭祿忽地表現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看就看唄,又不是幹見不得人的事。”


  他的清亮的聲音仿佛被雪花融會,帶著一種春雨般的纏綿與細潤。李玉潔扭捏起來,好似她現在就與趙庭祿做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好一會兒才說:


  “我家炕頭好像塌了,塌了好幾天了。”


  趙庭祿立刻明白了,他不再瞻前顧後徑直向院裏走去,那樣子大大方方氣宇軒昂。


  李玉潔的庭院中積雪純淨,沒有雜亂腳印,沒有雜物。窗台靠著的掃帚彌迷滿了雪花,窗台下的一隻筐頭被雪圍附著,渾圓晶瑩,玻璃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透明的冰。


  趙庭祿進屋後跺了跺腳,搓了搓手,然後掀開炕席看,果然見一塊塌陷的地方。他把炕席卷起然後拿過小板凳塞進卷筒內,以作固定。李玉潔一邊將炕上的小被兒扯到手裏一邊說:


  “這屋冷吧?”


  趙庭祿忙答道:“不冷不冷。”


  李玉潔抬眼看,正與趙庭祿的目光對接,於是她抬頭想了一會兒說:

  “還不冷?外地上水缸都快凍死窯了,得隔幾天用熱水歡歡,不敢多燒柴火,怕來年不夠。”


  趙庭祿點頭說:“我們家也一樣,外屋地上的水缸也上冰了。那你挑水、能挑嗎?”


  趙庭祿的言語有十分的關切。這話觸動了李玉潔,她的目光迎向趙庭祿,如有淚水在漫漫滲出一樣,眼裏霧蒙蒙的。


  “抬唄,和彥峰抬。你能挑,可你隻能給張淑芬挑。”


  趙庭祿不敢再與李玉潔對視,就用小鏟兒順著縫隙探進去,然後向上翹動。塌裂成兩片的土坯被趙庭祿摳出來後,問:

  “有沒有整塊的?”


  李玉潔一疊聲地答道:“有有,秋天拆炕時還剩兩三塊,讓我放在裏屋了,就尋思炕塌了好換。”


  她說完,急忙向裏屋去,隻是片刻就搬了一塊土坯出來。趙庭祿接過坯換上後,將那快熏染了煙灰的土坯拿到外屋地再用斧頭砸爛,又倒水和成泥。李玉潔如觀賞一部好看的電影一樣,看著趙庭祿的一舉一動,並不時地露出恬淡的微笑。等趙庭祿用泥將炕麵抹平再把結合處溜嚴後,李玉潔用斜搭在牆上的一根玉米杆蓬起了炕席。


  李玉潔將暖瓶裏的水倒了一點到洗臉盆裏,又添了涼水。現在她將水盆端過來放四腳八叉的方凳上,說:

  “洗洗,看造得跟灶王爺似的。”


  她的話似是妻子在對丈夫說。


  趙庭祿沒洗臉,隻是洗了手,然後用毛巾擦過。


  窗外的雪此時綿密了很多,連對麵的牆都影影綽綽了。


  把髒水倒完水後,李玉潔邊向屋裏來邊說:“這兩個孩子天天掙命,在炕上又是蹦又是跳的,沒有老實時候。往後,我可得管管,要再塌了,就把他倆塞那兒。”


  李玉潔玩笑的話說得輕鬆,看得出她現在心情好極了。趙庭祿坐在炕沿上,有些拘謹地欠了欠身子應道:


  “小孩兒哪有不淘的哪。”


  他的話還沒說完,李玉潔看著他的臉道:“瞅瞅,那邊兒太陽穴沾了炕灰了。”


  她順手扯過毛巾,站到照庭祿前麵舉手擦向那點汙穢。李玉潔兩片**在他紅底藍花的棉襖裏微微顫動,幾乎要觸到趙庭祿的臉上。李玉潔的鼻息在趙庭祿的臉頰上如春風一樣拂過,讓他的心陡然歡快地跳起來。他想伸出手將李玉潔攔腰抱住,他想把臉貼在李玉潔起伏的胸脯,他想親一下李玉潔渾圓溫暖的臀部,但他忍住了,他不敢造次,隻是咽了兩口唾沫。


  李玉潔擦拭完那小塊煙灰後微低頭,她的鼻翼滲出汗粒來,麵頰也暈紅如霞。


  “你咋那麽老實?”忽然李玉潔幽幽地說出這樣的話來,仿佛傳自渺遠的天邊。


  趙庭祿身體裏原始的欲望和長久以來被他壓抑的渴望迸發出來。隻是在一刹那間,他的雙臂環上去抱住了李玉潔的腰肢。李玉潔微微地顫抖著將趙庭祿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前,下巴抵在他的耳畔上。慢慢地她的眼睛滋生出淚水,這淚水聚集著在滴落下來,滑到了趙庭祿的脖子上。她啜泣著,雙肩抖動,一線口水也流出來粘染在趙庭祿的耳朵上。


  趙庭祿緩緩地站起,用雙手捧著李玉潔的臉,有點兒心慌地問:

  “哭什麽?”


  李玉潔抹了一下眼睛,又擦了一下嘴,小聲說:“我才沒哭呢。”


  她將臉向左邊扭過去。


  “孩子們要等一陣子才放學呢,小丫頭在她姥姥家。”這種帶有暗示意味的話說得輕柔如同耳語一樣,“張淑芬昨天走的,我看見了。”


  趙庭祿明顯地感知到李玉潔的細膩和聰敏,於是他將李玉潔抱住後倒在炕上。


  趙庭祿隻停留在擁抱與接吻的層麵上,他沒有再深入下去。當他將自己的手搭在李玉潔私密處時,李玉潔說:


  “等兩天的,那裏埋汰。”


  如哄小孩一樣的李玉潔,軟語輕聲。


  趙庭祿與李玉潔繾綣纏綿了好一陣子,才戀戀不舍地出來,此時空中的雪花少了許多。他出門時,李玉潔沒有送,隻是揚了揚下巴頦,目光軟糯,如加了棉白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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