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外麵不下屋裏拉拉
趙庭祿回到家裏時,張淑芬還沒有睡覺,正借著燈光拆棉襖。趙庭祿問她道:
“這都啥時候了,還點燈熬油的不睡?”
張淑芬頭也不抬地回答:“白天熱,趁著涼快兒幹點兒是點兒啊,洗洗涮涮縫縫補補拆拆棉衣做棉褲,這些活太多了。你看老二的大拇指頭又快頂出來了,還得做鞋。你們男的多好,就是一手活,哪像我們老娘們兒磨磨唧唧沒完沒了地幹,還看不出幹啥來。”
趙庭祿翻了翻眼根子,不做回應。張淑芬的話雖然不受聽,但很在理。
半夜十分,趙庭祿被張淑芬搖醒,他半睜著眼睛迷糊地問道:“幹啥?”
張淑芬說:“好像下雨的架勢,你去把醬缸蓋上。”
趙庭祿翻身坐起,透過窗子向外看,果然見天上暗沉沉的一片,沒有半顆星星。
他嘟囔道:“昨晚咋沒蓋好呢?”
張淑芬啪的一巴掌不輕不重地拍到他的腰上,佯嗔道:“昨晚還是滿天星呢。”
趙庭祿穿著藍布大褲衩子匆匆地跑到醬缸前,見尖尖的醬缸帽子老老實實的扣在上麵,不免心裏一陣惱火。他抬眼見天空中層層的雲疊壓,知道雨真的會來。
趙庭祿在清爽的外麵待了一會兒後又重回屋裏,不過他沒有安分地睡去,而是和張淑芬行起了夫妻之事。
張淑芬滿足地睡去後,趙庭祿卻輾轉反側起來。他的眼前不斷地複映著在魏景中家裏的場景
趙庭祿失眠了。
後半夜下雨了,卻沒有雷聲。雨淅淅瀝瀝,不疾不緩。
趙守誌在早晨吃完飯後剛想向外走,張淑芬叫著他道:“披塊塑料,要不該澆濕了。”
趙守誌接過她遞過來的塑料布後,並沒有展開,就跑了出去。地麵上濕滑的很,有幾次他險些跌倒。
大街的低窪處上積存了一些雨水,上麵疊著一圈圈的波紋。無數的雨絲從天空中扯下,雖不緊密,卻也打濕了趙守誌的頭發。
趙守誌跌跌撞撞的跑到學校的大門口後才慢下腳步。他的心在劇烈地跳,嗓子幹熱,頭上的汗水和雨水匯聚在一起向下淌。他衣服的肩背初處看起來顏色偏重,像是補過的一樣。
操場上沒有了往日的喧鬧,高大的圍牆的頂端,一帶暗黑向南北兩側延伸,與教室相連接。
教室的門半開著,從裏麵傳出一陣哄笑。趙守誌站在門口,探進半個身子向裏麵張望,好像很遲疑的樣子。孫成海大聲地嚷道:
“進來呀,怕掩脖子呀?”
他說完粗噶地一笑。李成明左顧右看,也笑起來,並大幅度地展開手臂。孫成海馬上轉臉說:
“哎呀媽呀,這得回你笑,要是山笑就漲水了。”李成明被惡意的調侃後,絕沒有半點的不快,他嘻嘻一笑道:
“啊,啥山笑啊,是我笑。”
孫成海見他回應,馬上又說道:
“嘎,誰踩你脖子了,還啊!笑你媽大叉呀,跟馬叉打閃似的。”
孫成海的惡毒的話很明顯激怒了李春明,他還嘴道:“你媽叉。”
他的聲音雖然小,但還是被這孫成海聽到了,他瞪著眼睛問道:“你罵誰?你個叉瓤子!”
李成明雖然個子大,但還是不敢與孫成海對陣,他蔫蔫地向後縮,眼睛看別處。
趙守誌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背著書包站著背對著同桌馮玉芬。那邊沒有動靜了,他才轉身看也沒看地將書包摜到桌子上。馮玉森用胳膊肘子點一下他道:
“過界了。”
趙守誌扭頭一看,自己書包的右角已搭到了那條界線上。他用眼睛夾了一下馮玉芬,將書包向這邊扯了一下,然後坐好眼望著前麵的黑板。他的目光散亂不能集中於一點,完全是一副思考的模樣,但是他真的沒有思考什麽。
第三節課時,趙守誌正伏在桌子上寫字,同桌的馮玉芬突然大聲說:“老師下雨了。”
葛老師正倚靠在窗台上看同學們寫作業,聽她這麽一說,連忙回頭看,見外麵的雨還在慢條斯理滴下著,就微蹙了一下眉頭。趙守誌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手指輕轉動著鋼筆。他的淺綠色的鋼筆寫起字來筆畫粗糲,而且筆尖會時常劃破紙張,所以他很羨慕趙守業那隻寫字流暢的筆畫纖細的玉米狀的鋼筆。
啪嗒,一滴水珠由上麵落下,砸在他的本子上,傾刻間那水滴暈開並透過了紙背。趙守誌抬頭向上望去,似乎能看見細小的水珠正在匯集,在聚成水滴。他這樣仰頭望了兩分多鍾,忘記了現在是上課時間。
“趙守誌,看啥呢?趕緊寫作業。”
老師的聲音猛然響起,嚇得他一哆嗦。他趕緊扶在桌子上,專心的寫起來。突然,他的後脖頸一涼,本能地,趙守誌縮了一下脖子,並且探出手摸去,上麵又漏水滴了。
“老師,房子漏了。”
幾乎是同時,後麵的一個女同學尖聲向老師報告。
趙守誌無心再寫下去,他又一次抬頭望向房頂的秫秸。所有的同學也都抬頭向上望,連葛老師也將目光均勻地灑落在屋頂上。
房頂的漏點在一點一點的擴大範圍,大有連成一片的架勢。
雨絲從天上扯下來,不緊不慢。
外麵大雨,屋裏小雨。外麵不下,屋裏拉拉……下課的時候,趙守誌和孫成海他們起哄一樣地唱了起來,聲音整齊劃一穿過魚雨霧直向高空。
偶爾一陣風,那雨線就斜過來,然後又像被什麽拉動一樣,又從天上直直的扯下。
第四節課已不能正常上了,三五個擠在一起看書讀課文。
在下課以前,葛老師宣布參加補課的同學午休,下午繼續上學,其餘的放學。這是一個不錯的消息,一下午的時間裏可以盡情地玩耍,明天又是禮拜天兒,隻要沒人攔著,連天都可以上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