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掛鋤
趙守誌回到家裏,將馬糞倒在在院子裏平展的地方後就到西屋,將自己放倒在炕上。梅芳從地下爬到炕上,爬在哥哥的旁邊,向他耳朵裏吹氣兒。吹了一會兒後說:
“我在園子裏抓了一個沙蟲呢,可大了。”
趙守誌微閉著眼睛問:“在哪兒呢?”
梅芳回答:“讓我喂雞了。”
趙守誌翻了一個身,將臉貼在炕席上。
梅芳見哥哥待理不理的樣子,索性一屁股坐上來,並揪住趙守誌的耳朵說:“我還沒吃飯呢。”
趙守誌不明白梅芳怎麽會說起這句話,就問她道:“你餓了?”
梅芳鬆開手答道:“沒有啊。”
這奇怪而有趣的問答,讓摘著小白菜兒的張淑芬“哧”地樂出聲來,然後招呼梅芳道:“別搓磨你大哥了,下來。守誌,等會兒你給我拉風匣燒火。”
外屋張淑芬一陣的忙乎後,聽得見灶裏的火已必必剝剝了燒起來。趙守誌來到外屋,見簸箕裏已裝了一下子幹透的馬糞,這些馬糞是趙守誌拾來的。趙守誌撿拾馬糞上了癮,好像這這項勞動已成為了他的專屬。不過趙庭祿不喜歡兒子出去暴曬的烈日下,他倒不是十分的心疼兒子,隻是說馬糞輕飄飄的,不起火,費了好大勁兒撿一筐糞,結果還做不成一頓飯。
趙庭祿永遠是這種態度,不十分的嚴肅也不隨隨便便,凡事沒有嚴格的標準,卻也不失去應有的原則。在聽說趙守誌被刷掉不再參加補課後,他的眉毛隻是挑了一下,隨即輕鬆地說:
“你補了這麽些天課了,占了不少便宜呢。”
趙庭祿現在還沒有回來。
趙守誌依照媽媽的吩咐到了灶前,將幹馬糞撮起投放到灶裏的火上,然後拉起風箱:
咕噠——咕噠——
風箱鼓動的風吹到灶裏,那火苗就向上躥起,直舔著鍋底。隻消片刻,鍋就被燒幹。倒油,熗蔥花,瞬間這屋裏就充滿了香味兒。
趙庭祿回來時,飯已做好。他首先的一句話就是:“可下要掛除了,李寶發說就剩點黃豆高粱沒鏟。”
剛剛從外麵瘋跑回來的趙守業接話道:“就是把鋤頭掛房笆上唄。”
他說著仰頭看房笆。
趙庭祿拍了一下趙守業的腦袋,點了一下頭說:“對,就是那個意思,我二兒子就是聰明。老二,哪天隊裏還殺豬呢,你寶發大爺說的。”
趙守業立刻興奮起來,跳著腳蹦著高跑到了外麵,隻一會兒的功夫,他拿回來趙有貴放在園子裏的鋤頭進來。張淑芬問他道:
“幹啥?”
趙守業將鋤頭斜向上舉,回答道:“掛鋤,掛完鋤就殺豬了。”
趙庭祿和張淑芬都沒去製止趙守業荒唐的行為,他們都笑眯眯地看著他將鋤頭舉得高高。
房上的檁子和掛椽兒在蒸汽日積月累的熏陶下,已呈現古樸的微紅色,第二個檁子上的小燕窩堅實地巴著,一隻燕子尾剪朝外正在忙碌。
趙守業絕不可能將鋤頭掛到椽子下,他也隻是舉著玩。還沒到兩分鍾,趙守業就將鋤頭放下,有些失望地說:“掛不上鋤頭就吃不上豬肉了。”
門窗敞著,將初夏迎進來。
晚上的霞光透過半空的薄雲向東邊彌漫,與那淺藍的天光漸漸融合。遙遠的南方濕潤的暖風從門窗裏湧進來,夏天的意味就更加濃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