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打碎了玻璃
五月中旬的天氣晴晴朗朗,風沙好像不會再來光顧。下過幾場小雨後,夏天便真的近在眼前了。
趙守業隨著蜂擁而出的學生們走出學校的大門,他沒有等他的好朋友李德才。昨天他讓李德才和他原來的同桌換了座位,為的是能和他長久的坐在一起,便於玩耍。
趙守業到家胡亂地扒了一碗小米幹飯吃了一根蔥後,就到外麵仰臉看天上。天上有飛機拉線兒,由東北過來,轉了一個弧彎,然後向西南而去。他將手臂舉起,但馬上又放下了,他害怕,因為別人說用手指飛機拉的線會爛手指。飛機看不見了蹤影,飛機拉的線兒也逐漸擴散,隨後消失,隻有湛藍的天空深遠透徹,成為夏夢的背景。
張淑芬見趙守業傻呼呼地抬頭仰望,就高聲喊道:“你咋還不上學呢?都啥‘前兒’啦?”
趙守業頭也不回地說:“趕趟,午休一個小時呢。”
牆上立著的不到兩米長的楊木棍引起了他的注意,守業趕緊過去,抄起,扛在肩上並且喊口令道:“立正,向前看齊——”
幾次立正稍息之後,他平端著木棍,麵向房門道:“你的八路?八路的死啦死啦的。”
說完後他又轉身麵向南邊,以一個八路軍的口吻說:“我是八路,今天就幹死你。”
然後,他又轉成模仿鬼子的腔調道:“你拚刺刀的不是個兒,投降吧,皇軍大大的優待。”
趙守業自己假想著戰鬥的畫麵,將身子轉過來,背對窗戶,把木棍斜端著做拚刺的動作。
“嗨,殺——小日本兒,你完犢子了。想跑?往哪裏跑,看槍!我要把你穿得透心涼。”
他說完,右手擎起木棍向後遞送,準備投出去。他還沒向前發力時,就聽到後麵哢啦一聲清脆地一響,守業的心嗵地跳了起來。壞了,一定是玻璃給幹碎了。他回頭一看,果真如此,於是他扔下棍子逃命似的跑開。那楊木棍嘎啦啦地在地上彈跳了幾下後不動了。這時,趙守業已飛出大門外。
跑了很遠,趙守業停了下來,呼哧呼哧的蹲在地上喘氣。他扭頭看去,不見媽媽追出來,就站起身,慢慢地向學校走去。
學校的操場上喧鬧嘈雜,追逐奔跑的學生在人縫間穿過來穿過去。趙守業到秋千下下站著仰望,高高的秋千上的橫木上的繩索已被扯去。固定它的“把鋦子”泛著微黃的暗光。籃球架下兩個四年級學生在攀緣,試圖爬到架子頂端的橫梁上。
“二掌包的,你也往上爬啊?”一個男孩說。
趙守業仰頭說:“我班老師不讓,我知道你,你叫張興寶。”
高平從上邊出溜下來說:“那我叫啥?”
“高平,你們家在前街住。”他說完嗬嗬笑起來。
“你大哥在班裏玩呢,和女生玩,都是姑娘。”張興寶手攀緣著籃球架的橫梁腳盤著架子的立柱說道。他的眼睛眨巴著,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
趙守業轉著眼珠子,忽然大聲念道:“今年好年頭,王八兔子上高樓——”
他說完拔腿就跑,一直跑到自己班前。張興寶沒有追上來,他覺得沒意思,就百無聊賴地向這裏班級的門前走去。王亞娟正和趙梅平還有另外幾個學生跳繩,她們像燕子一樣,依次從搖起的皮筋下越過。在搖起搖落的空當,趙守業突然來了興致,幾布步跑到搖起的皮筋下。但他慢了半拍兒,還未等他躍起,那黑色的皮筋就套在他的腳上。長得胖乎乎的小女孩把皮筋的一頭遞過來道:
“你壞了,搖繩。”
趙守業晃著腦袋道:“我又沒和你們玩兒,幹啥我搖繩呢?”
王亞娟氣昂昂地過來,叉著腰歪著頭質問道:“你怎麽沒跳,你就是跳了。你說你沒跳,那你就是打攪混,憑啥我玩兒你打攪混?”
趙守業張嘴結舌,好一會兒才說:“我想過去上班裏,你們擋道,礙事。”
王亞娟不依不饒道:“啥礙事?那邊那麽大地方你不走,偏從這過!跳壞了你還不搖繩,搖,不搖不行!”
趙守業知吾著想不接胖女孩兒遞過的皮筋,可王亞娟已把皮筋硬塞了過來。
趙守業無奈地搖了起來,啪嗒——啪嗒——
當——當——
鍾聲響了。趙守業扔下皮筋奔向教室,一邊跑一邊喊:“鍾響啦,鈴沒響啊,不是壞了就是停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