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二月二了
二十五添倉日一過,緊接著是二月二。二月二這天暖得讓人昏昏欲睡,遙遠的天邊是有一團淡淡的雲向這邊飄移。
春天要來了嗎?
張淑芬將醬塊子搬到了北麵的櫃子上後說:“不能總在炕上捂著,時間長了就幹巴了。”
這種生活的經驗多聽由自別人,也有她的所悟。
“庭祿,今天隊上有活啊?”她問正在鼓搗扳手的趙庭祿。
“有啊,幹完了。往外拉幾車‘紇孬’雜碎,完了就沒事兒了。”趙庭路使勁地轉動旋鈕,“這玩意咋不好使呢?張不開嘴。”
趙庭祿對機車有天賦的敏感,沒學幾天就將新買來的手扶拖拉機開得得心應手。這可令他驕傲的事,所以現在他看著張淑芬顯擺,道:“趕明兒我拉你上你媽家呀。”
張淑芬抿嘴一樂,明白他又是沒話找話好借機炫耀,就揶揄道:“我怕你把我甩牆頭上,哈哈哈……”
一陣輕快的笑聲過後,趙庭祿的臉上顯出些許的尷尬,但他馬上又做好了自我調整:“不就是那一回嗎,老太太的疙瘩揪——還記住了呢。”
趙庭祿跟公社農機站的馬師傅學了一大上午並掌握了基本的操作要領後,就在新提回的新車上初試身手。眼見著前麵的土牆像車壓過來,可是那車反而向前撞去。衝撞前的一刹那,他刹住了車,要不然會釀成不大不小的事故。
那天,圖新鮮的張淑芬也跑去生產隊看新奇了,所以她能不斷地將那場麵複述出來,用以調笑趙庭祿。
現在張淑芬調笑趙庭祿的興趣正濃:“這陣兒呀,可得給咱趙庭祿他好好紮咕紮咕,這都是司機啦,不是一般社員。蹦蹦車一響,強起隊長。”
趙庭祿咧嘴一笑,很是受用地說:“扯犢子,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給賣了?”
他沒有半點怨惱的神色,嘴角微微上牽,鼻翼微顫。
“人都說你能開上車,是借梅春的光了。”張淑芬不經意地說。
趙庭祿剛才的神色突然轉換,變成不解和氣悶。
“誰說的?”他問。
張淑芬將眉毛揚了揚,像是故意氣趙庭祿似的:“我聽張五嬸說的,她聽誰說的就不知道了。反正是一傳倆,倆傳仨,七十二個傳十八。”
趙庭祿翻了翻眼白兒,無奈地罵了一句髒話後,坐在炕沿上。
過了一陣兒,趙庭祿說:“包餃子。”
張淑芬噗嗤一笑,道:“沒多少肉了,還尋思來人去客吃呢。”
趙庭祿一副堅決的樣子說:“今天是二月二,按說該吃豬頭,可咱沒有啊,就吃頓餃子吧。再說,肉都化了凍,再過幾天就‘絲孬’了。”
這是極好的理由,不得辯解。張淑芬道:
“啊,把那點肉全剁了吧。”
趙庭祿領了指令,從屋簷上掛著的小筐裏撿出那點可憐巴巴的肉來,拿進屋裏。那點兒肉已經完全化凍,不過摸起來還算涼爽。趙庭祿把包肉的白紙剝開,聞了聞,嗯,還沒有異味兒,隻是看起來少了許多鮮嫩的色澤。
“天這麽暖和,再過一兩天保準得臭。”再將肉呈給張淑芬時,他大聲地說。
張淑芬湊過來探著鼻子到肉上,像狗一樣抽了幾下說:“還行,你剁吧,我和麵,你剁完肉剁酸菜。”
把麵板放在西屋的炕上後,張淑芬將和好的麵按在上麵揉著。她現在不再調笑趙庭祿,而是鄭重其事的和他說話:
“梅春好像答應了。”
趙庭祿不解地問:“你咋知道?我好些天沒上大哥家去了,梅春也好些天沒有來。”
他言外之意是,他這個當叔的都不知道,別人怎麽會知道?
張淑芬說:“大廣播昨天在供銷社吵吵的,聽那意思她是媒人。”
趙庭祿用懷疑的語氣道:“她呀,我不大信實,她那張破車嘴沒有用,沒有閑著的時候,不是東家長就是西家短。”
張淑芬揉好了麵後,把麵盆扣上,抬著雙手,對趙庭祿說:“你別小看了她,她雖然叫大廣播,人家犯忌的話可從來不說。老鄭家的人都是那樣,橫草不過,‘尖’著呢。”
“那傍叨兒我看看去。”趙庭祿有點心急。張淑芬瞪了他一眼說:
“你可得了吧,聽風就是雨。”
他們把餃子包完後張淑芬拍拍手說:“抱柴和燒火全歸你了,我得上老劉大姐家,她說給我點兒白斜紋兒。”
趙庭祿笑嘻嘻地叮囑道:“別大屁股紅一迫,一坐半天。”
張淑芬回應道:“坐半天?我還得一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