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我恨你們
顧淮言的聲音穩穩地透了進來:“寧衍,藍芯的位置已經確定,大概在郊區的廢棄工廠,我馬上帶人過去。”
猜測得到肯定,寧衍精神為之一振,車子不斷提速,一路疾馳。
芯芯,別怕,我來了。
芯芯,一定要等著我!
……
寧衍踹開廢棄的工廠的大門的時候,喬俏正靠在室內唯一一把完好的凳子上,目光散漫的把玩著自己的塗著丹蔻,精致的找不出一滴瑕疵的指甲。
門是那種廢棄了很多年失修的,寧衍踹門的動作有些大,搖搖晃晃了兩下,最終狠狠的砸在了地板上,喬俏的心髒狠狠地一縮,她沒看寧衍。
或者說,是這麽多年來,她的注意力第一次沒有放在寧衍身上。
她的眼底滿是曆盡滄桑的塵埃,然後就聽見了寧衍的第一句話。
語調很急,也是真正意義的撕破臉麵之後的狠厲:“芯芯人呢?”
他闊步走道喬俏的身邊,伸出骨節修長勻稱的大手,狠狠擰著喬俏的下巴,她的下頜上傳來一陣劇痛,然後視線不得不轉過來,對上寧衍的。
她動了動,但是寧衍的梏桎的太深,以至於她用盡了力氣,還是無法動搖。
因為喬俏一直沉默的事情,所以寧衍總算是沒有了耐心,然後大步的在房間裏搜尋了起來,最後在一間小房子裏找到了人。
一個大漢,五指扣在藍芯的頸部上,衣服半褪,甚至是旁邊還有其他的男人,看見寧衍之後,男人飛快的從短靴裏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藍芯脖頸上:“別過來!”
寧衍的步伐頓住,他的目光在藍芯身上巡視了一圈,在觸及她臉上按個五指分明的紅痕上,瞳孔猛地一縮。
她表現的非常淡然,不哭不鬧的,仿佛能夠超越生死,寧衍心髒中的恐慌在這一刻也被人無限放大。
“芯芯?”
他低低的叫了一聲,藍芯抬了抬眼,那種細恨,一絲一縷的匯聚了起來,在他的心裏緩緩的凝實。
她恨他。
這是寧衍從藍芯的眼睛裏中得出的唯一的一個論斷。
而就在這個時候,喬俏邁著略微有些東倒西歪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寧衍身邊,寧衍察覺到了,猛的甩手扣住了喬俏的脖子,往前走了好幾步,而後猛地撞在了牆壁上,力道之大,讓喬俏傷筋動骨的痛。
“喬俏,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不敢殺你?”
他問的緩慢,喬俏的眼睛一點一點的落在他的眉眼之間,他的五官上,她最喜歡他的眼睛,仿佛是一條寒川,但細看之下,不僅浩瀚,還有無限的溫暖。
但是……寧衍變了。
“阿衍,你趕在她出事之前過來了。”
她的聲音很淺,呼吸因為寧衍梏桎著她的咽喉的原因,也有些喘不上氣兒,然後寧衍就看見了她眼睛裏的眼淚。
“我有一個問題,一直都想問問你,阿衍,你愛過我嗎?”
她問的坦蕩,眼底帶著無限的期望和委屈,這一刻,她不免回頭看過往,總覺得有一天,她的眼淚,能夠匯聚成河。
到了這一刻,她儼然失去了所有的驕傲,目光緊緊地鎖著寧衍的視線,不敢錯過一絲一毫的情緒,可是她隻從他的眼睛裏,看見了一閃而過厭惡和憎恨。
她的視線有些模糊,被宮右纏上是一次機緣巧合,那一年快到寧衍生日的時候,她和顧恒約著一起去給他挑選生日禮物。
買完之後,顧恒似乎是去找自己喜歡的人了,她在回去的路上,碰見了喝醉了的宮右。
她永遠都無法忘記那個晚上,宮右將他拖到路邊一個又深又黑的巷子裏之後對她做的事情,她哭也哭了,求也求了,但是宮右死活不鬆手。
甚至是發泄完之後,還滿臉戲謔的問她,是她的魅力不夠,還是寧衍不行,導致她的第一次還在。
宮右走了之後,她一個人縮在巷子裏,哭了好久,才躲開人群,她出事之後,天已經很晚了,她不敢回老宅,然後去了酒店開了一間房,心底隻餘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
她髒死了。
可她不敢讓寧衍知道啊。
後來也是,她為了躲開寧衍和藍芯,去了日-本,再次被人綁走,被淩辱虐待。
有的時候,人生就是一場你永遠都躲不開的宿命,明明疼的無可自抑,還要禹禹前行。
喬俏淚如雨下,她一直以為自己所有的磨難都是因為發生的突然,以至於,寧衍措手不及,並不是因為寧衍不想保護她。
可後來,她遇見了藍芯。
她給藍芯策劃的綁架,車禍,墜崖,寧衍永遠不會缺席,那個時候她才明白,她自以為寧衍愛她至深,不過是她自己陷入了一場永遠醒不過來的南柯一夢裏。
寧衍對她,沒有投注太多的關注,不過是因為不愛,所以才無關緊要了起來。
就算是這一刻,她已經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清清楚楚了,但是她想問一下,不知道是想讓自己死心,還是想讓自己解脫。
二十多年啊,她從未從寧衍的口中,聽到過這麽一個字,她知道寧衍感情內斂,知道寧衍不善言辭,可她缺乏的安全感太多,所以總想讓寧衍關注著她。
她單純過,善良過,不敢踩死一隻螞蟻過,可是她單純善良和不踩死一隻螞蟻之後的結果是什麽啊,是她失去他了。
她失去他了!
“不愛!”
寧衍甚至沒有停頓,他的聲線很涼,將這兩個字說的幹脆利落,一如他從來都不會拖泥帶水的性格,但喬俏整個人卻仿佛墜入了寒冰裏。
他們爭執的時間有些久了,從廢棄工廠的大門裏,陸陸續續的湧進來很多人,顧淮言夫妻,警察,白鈺,她認識的不認識的,在這一刻,似乎都變得不是那麽的重要了。
她仰頭看了一眼布滿了蛛網的廢棄工廠的樓頂,寧衍說完這兩個字,後退了一步,將人丟在地上,喬俏的身體你有些疲軟,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
警察已經將整個廢棄工廠圍住,白珊看清室內的情況之後,在觸及藍芯被挾持著,變的不敢輕舉妄動,遂張口說了一句:“喬俏,讓人放下刀,你跟我回去,才能從輕發落。”
她似乎是有些冷,圈了圈自己的肩膀,目光微微眯了起來,含著眼淚盯著寧衍,她的眼妝有些亂,看上去有些淒涼的美感。
她的情況看上去像是一隻迷途的羔羊,太楚楚可憐了,還是白鈺先上前,扶著人的肩膀,輕聲說:“俏俏,我們放下吧,好不好?”
喬俏搖了搖頭,她的頭太疼了,是那種聲嘶力竭的之後的痛,撕扯著她的神經。
“我放不下啊。”她眼淚一層一層的冒了出來:“白鈺,你讓我怎麽放下啊?二十多年的器官儲備器生涯,我無怨無悔。”
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素白的手:“我殺了阿恒,我做了太多的壞事了,我以為我可以贏的,明明……阿恒的心髒已經給了阿衍了,為什麽我們還是不能在一起啊?”
“我不想輸,我不想在付出了那麽多代價之後,還是輸給一個什麽都比不上我的人,白鈺……你救救我,我不想這樣下去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喃喃自語:“我哪裏做錯了?我沒有錯!我想活著,我想嫁給寧衍,我才二十多歲,我不想死……”
“你沒有錯?”寧衍聽見之後,眼底猩紅猛地冒了出來,他伸手拽開白鈺,語調越來越冷:“是誰告訴你,不想死就要殺了別人的?”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會要你的心髒,我會保護你,喬俏,我對你可有一次食言?”
喬俏的臉上有一種麻木的痛苦,寧衍又緩緩的開口問了一句:“還有,你說你是為了活著,那你告訴我,我換上阿恒的心之後,你沒有了性命之憂,為什麽還要一次又一次的對奶奶下手?這又是因為什麽?”
“這二十多年,她疼你寵你,對你有求必應,喬俏!我寧家從來不曾虧待過你,你告訴我,你長沒長心,竟然會想到對奶奶下手!”
喬俏的眼睛有些紅,一邊推寧衍一邊大聲喊:“她想要我的命!不能給你換心髒,還有安安,還有你另外一個孩子!”
“我沒有錯!她心裏沒有一點我的位置,就連上次你去日-本救我!說不定都是故意的,她不想讓我們在一起,所以才讓你看見我被人羞辱的樣子,寧衍!你們都太虛偽了!”
“裝作很喜歡我的樣子,其實都嫌棄我髒!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她的眼淚一滴滴的砸落了下來,如同千金巨石一般的砸落在了寧衍的心上。
他眼底的血色一圈一圈,仿佛漫了出來,將周圍所有人心髒都給淹沒了:“你以為奶奶就好受了嗎?喬俏,你就是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你以為,如果奶奶想要你給我換心,你能活到今天?哪一次不是我一攔,她就順水推舟?你又知不知道,在知道你犯罪,你對她的各種下手之後,她還幫你百般求情,連跟你一起坐牢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可你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