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你瞎了？
“寧衍，你先進去行嗎？別讓奶奶久等。”
藍芯不自覺的放緩了語調，但凡寧衍此刻的生氣少一點，他就能發現她話語裏隱藏的乞求。
可依照寧衍對她的了解，她又在避重就輕了。
大抵是發覺這樣耗著也實在是沒有什麽意思，寧衍緩緩鬆開了握著藍芯下巴的手，然後順勢單手環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將人從車上帶了下來。
寧衍突然鬆了手，大步往前走去，藍芯意識到寧衍不想管她的時候，下意識的伸手去拉了一把，沒有抓到人。
她隻能憑感覺往前走，她走的很慢，又一次撞到了花上，她眼睛失明，看不清楚品種，但是花梗帶刺，劃傷了她的頸部。
她不敢再死要麵子，伸出雙手去探路，而後，她聽見不遠處，寧衍語氣沁涼的道：“張媽，去把藍芯扶進來。”
藍芯無助的站在原地，沒過兩分鍾，一雙柔軟的小手伴隨著一陣梔子花的香氣朝她席卷而來，她一頓，眼睛下意識的往扶著她的人的方向看了過去。
“喬小姐？”
她試探著開口，喬俏應聲：“是我。”
“謝謝你。”
她音色緩緩的開口說了一句，喬俏笑了一聲，牽著人往別墅裏走。
寧老夫人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到傭人說寧衍帶著藍芯過來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的開口：“扶我起來。”
她剛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就看見喬俏扶著藍芯從大門口走了過去，她的目光落在藍芯的身上，總覺得她有些地方看上去不對勁。
導致於，她積攢了一堆難聽的話，都沒有說出口。
喬俏看見寧老夫人之後，就打了一聲招呼：“奶奶。”
藍芯下意識的朝麵前看去，但是隻看見一片虛無，她看不到寧老夫人的臉色，也不敢貿貿然的打招呼，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
寧老夫人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你瞎了？”
不是嘲諷，不是鄙夷，寧老夫人是認認真真的在問這個問題。
她的眼睛沒有了聚焦，連她的方向都找不到，所以，她大膽的猜測，藍芯應該是看不見了，但是寧老夫人不知道的是，她這句話，狠狠的紮在了藍芯的心上。
關鍵是，她還不能不回答。
“我……確實看不見了。”
寧老夫人還是剛知道她失明的事情，她心裏的惱怒極具上升，抽回自己被傭人扶著的手，吩咐道：“你去把少爺給我叫過來，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他。”
她說完往裏麵走了兩步，回頭冷冷瞥了一眼藍芯，對著喬俏說：“俏俏，你過來扶我。”
喬俏楞了一下，藍芯能察覺到她的遲疑，隨後就聽見了她略帶著的抱歉的聲音：“對不起啊。”
她的手再次落了空，喬俏急急的往寧老夫人的方向走了過去，然後扶著了她。
持續了五分鍾之久，這個過程中，藍芯還是沒有想好該進還是該退，大抵是寧老夫人給她的羞辱實在是太深了，她狼狽的，連逃竄的方向都分辨不清楚。
寧衍端著一杯水從廚房出來，就碰上了到處找他的小女傭,然後知道了寧老夫人要找到他之後，應了一聲然後往客廳裏走。
巡視了一圈，沒有看見藍芯，於是問了一句：“藍芯呢？”
藍芯站著的位置，正是寧衍的視野盲區，她的麵前有一個巨大的花瓶，裏麵栽著一株茂盛的綠植，將她纖細的身體嚴嚴實實的遮了起來。
“阿衍，藍芯瞎了你就不應該把人帶回來，你知道我不會同意你們再在一起的，別說她瞎了，就算是她完好無損，她的家世背景哪裏配的上你？”
“你就是太寵著她了，所以她才敢卷著你的錢財搬出月灣在你的傷口上撒鹽，我們家不追究她的法律責任，就已經很給她麵子了，叢今天開始，你就跟她斷的幹幹淨淨的。”
寧衍眨了眨眼睛，語調輕緩：“奶奶，藍芯人呢？”
“她不用你管，我會派人送她回去的，也算是盡了你們之前情分。”
寧衍蹙眉，一層微不可見的不悅自他身上撩了起來，在夕陽的餘暉裏，勾勒出三分耀眼的弧度：“第一，財產是我當初親自轉讓，並且公證成她私人財產的，我跟她不存在任何經濟糾紛。
第二，我跟她之間，如果要提一個般配的話，是我配不上她。
第三，奶奶，我的婚姻，你隻能作一次主，兩年前你把她送到我身邊,我就沒有想過換太太的想法。”
他以為寧老夫人已經把人送走了，說完這些，大步朝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想要去追人。
隻是剛一越過那片綠植，藍芯就躍進了他的視線裏，他的身軀頓了一下，然後加快腳步走到藍芯麵漆那，伸手去拉她的手腕：“站在這兒多久了？你這麽不喊我？”
“沒多久……幾分鍾而已。”
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隨著寧衍的力道，她往裏走了兩步，然後伸出兩隻手，緊緊地拽住的寧衍的手臂：“寧衍，你先送我回去吧？”
“沒事，我帶你進去。”他很強勢，拉著女人沒幾步就到了客廳。
寧老夫人還在客廳裏站著，見寧衍有忽略她直接上樓的傾向之後，伸手將人攔住：“阿衍，你到底被這個女人灌了什麽迷魂湯？”
寧衍：“奶奶，這個問題，你應該問她，而不是問我。”
其實哪有她想的那麽複雜，他對藍芯的愧疚與日俱增，不算他們之間那麽深的感情，他也會好好的照顧藍芯，頂多就是心情不好的時候，跟他吵個架而已。
“我帶藍芯上去看看安安。”
寧老夫人沒有讓，她也知道她拿寧衍沒有辦法，於是再開口，把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藍芯：“藍芯，我希望你有點自知之明，阿衍即將成為上將，你除了一張漂亮臉蛋，什麽都給不了阿衍，反而會成為他的軟肋。何況，我還不知道你心裏到底是不是一心一意隻有阿衍，所以我希望你能主動離開他。”
“奶奶，你覺得，我不放手，她能跑到哪裏去？”
寧衍閑適的開口，漫不經心將手搭在藍芯的肩上，目光輕緩。
寧老夫人沒有理會寧衍，接著說：“你要家室沒有，要背景沒有，現在還瞎了，難不成讓我的阿衍繼續娶你？我也不是一定要分開你和阿衍，你要跟在阿衍我身邊我沒有什麽意見，但是我希望你將來不要影響他的正常婚姻，這也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奶奶……”
寧衍剛開了口，被藍芯拉了一下衣袖，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緩緩的張開唇瓣：“寧老夫人，您的意思是讓我做寧衍的情婦？”
“怎麽，你不願意？不繼續裝自己離開就活不下去了？”
她的語調不自覺的帶上了一層輕蔑，藍芯低笑了一聲，“不是不願意，而是想問問老夫人您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心裏是什麽樣的感受？有沒有在乎您未來孫媳婦兒的想法？我如果同意了，毀掉的將會三個人的人生。”
夕陽透過窗灑在她的身後，虛化她背後所有背景，讓她看上去格外的聖潔。
“安安會被冠上私生子的名頭，你希望對阿衍有所助益娶回家的孫媳婦兒，最後會活成您這個樣子，老無所依的，這是您想要的結果？”
“你！”
寧老夫人喝出這個字，呼吸一下子就艱難了起來，她捂了捂自己的心髒，聲線嘶啞：“你說誰老無所依？”
“您啊。”藍芯不慌不忙的應聲：“我在寧衍身邊待了兩年多，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爺爺，老夫人，你總不能告訴我寧老爺子是愛你的吧？你活成這樣……”
“藍芯！”寧衍嗬斥一聲，道：“少說兩句！”
寧老爺子大抵就是寧老夫人這一輩子都越不過的一個坎，她年輕時就開始後悔自己嫁給了他，藍芯的話，無疑是在寧老夫人的心髒上狠狠地紮了一刀。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這麽跟她說話了。
上一次這麽說的人，也是她，耿直的不會拐彎，亦或者，她就是故意在往她心口上紮刀。
藍芯聽見寧衍的話笑了兩聲，她的聲音都是顫抖的，一個字一個字的把剩下沒有說完的話說完：“我的意思是我現在眼睛看不見了，將來寧衍跟誰在一起，我又看不見，我無所謂未來好不好，唯一明白的是，我跟他糾纏不清，能讓你們不快……”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胸腔的位置，唇角扯出一個違心至極的明媚笑容：“你們不快，我就開心了啊。”
就想那些曾經肆意羞辱，針對過她的人，無一不想讓她和寧衍分開，最好你死我活，老死不相往來。
為此，她付諸了很多，所以，她說這話的時候，帶著的七分的認真，心裏的念頭也越來越瘋狂。
隻要能刺激到他們，她在乎什麽自己過不得好不好啊？
她現在眼睛瞎了，連基本的自理能力都喪失了，人生過得再壞，還能壞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