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還沒有老，卻無所依
寧衍先拉開了病房的門，然後才動，闊步走到藍芯的麵前：“芯芯，我在。”
他的話讓她猛的紅了眼眶，又強壓了自己的脆弱，她壓低眼瞼，細聲細氣的開口：“寧衍，我想回臨海別墅。”
“芯芯，你要再住兩天院，長情會試著對你的眼睛做複明。我在這兒陪著你，別怕好不好？”
“我要回臨海別墅，我想出院。”
她強調了一遍，寧衍不會一直陪著她的，她想找一個人比較多一點的地方，感應一下其他人在的存在感，而不是她瞎了，這個世界上就隻剩下她一個人。
她堅持，剛親眼目睹了她哭的慘狀的寧衍，對此沒有一點抵抗力，猶豫了一下，開口：“芯芯，出院可以，但是我不會送你回臨海別墅，我會帶你回月灣。”
“相比較而言，你在月灣呆的比較久，到時候，你的行動可能會更加的方便一點。”
“嗯。”
藍芯同意之後，說：“我的眼睛，你先不要告訴我媽和馨然……”
“好。”
寧衍應了一聲，將人從病床上抱了起來，闊步往外走，藍芯有些抵觸他的懷抱，局促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醫院人太多了，我抱著你。”
寧衍抱著的藍芯，察覺到人縹緲的重量，手上的力道不由收緊，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音色淺淺：“寧衍，你能不能多請幾個女傭……”
她頓了一下，眼睛看不見之後，她總覺得自己的身邊很安靜，安靜的讓她害怕。
“我不是嫌棄溫婉，我就是覺得，她太安靜了，我沒人說話。”
最後的幾個字，狠狠地紮在了寧衍的心上，帶出一絲鮮血。
“我在啊，你可以跟我說。”
“……嗯。”
藍芯斂睫，察覺到寧衍把她放在車上之後，藍芯有些安靜的坐在位置上，寧衍同樣不敢開口說話，車子一路開到了月灣，寧衍伸手去抱她，被她用手擋住。
“寧衍，你別動不動就抱我，我是看不見了，但我不想你把我當成一個廢物看。”
“對不起，芯芯。”
寧衍趕忙開口道歉，為此刻他一不小心觸碰到了她的自尊心，也為他因為自己，又讓她受到了傷害，並且還無法立刻幫她討回一個公道。
寧衍牽著藍芯進門的時候，溫婉明顯很開心，飛快給她的取出女士拖鞋，笑著說：“太太，你終於回來了。”
她沒有察覺到藍芯的異樣，直到寧衍屈下身體給她換鞋子，藍芯依靠感覺朝溫婉的方向看過去，眼神卻落在樓梯上之後，溫婉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太太？”;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探尋的意味，藍芯突然低下了頭，道：“溫婉，我已經和寧衍離婚了，你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藍芯覺得自己這句話說的太過矯情了，她知道她應該跟寧衍拉開一段距離，但是驟然失明，她真的太脆弱了，脆弱的不知道該去一依賴誰。
寧衍接了一句話：“依舊喊她太太，溫婉，你去給太太做點吃的，她該餓了。”
“誒。”
溫婉小跑著往廚房的方向走了過去，臨到進廚房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寧衍牽著藍芯，小心翼翼的避開障礙物的畫麵。
而後，她心裏一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藍芯的眼睛，出了問題。
藍芯在等遲來的早餐的時候，寧衍上衛生間的功夫，給傅臨深打了一個電話：“臨深，我要宮右三天之內，卸職落馬。作為回報，我告訴你你兒子的媽媽在哪裏。”
傅臨深本想拒絕，聽見最後一句話之後，目光微微的眯了起來：“阿衍，你一直知道，我兒子的生母是誰？”
“這要看宮右的下場好不好了。”
寧衍直接切了電話，傅臨深怒罵了一聲，掃了一眼坐在會議室裏的人，低聲扔下一個散會之後，大步走出了會議室。
而月灣這裏，溫婉把飯做好之後，端到了藍芯的麵前，她給藍芯下了一碗小餛飩，貼心的將勺子遞到了藍芯的手裏，要離開的時候，被從衛生間走出來的寧衍喊住：“溫婉，坐，我有些事要跟你說。”
溫婉頓了一下，應聲在位置上坐了下來。
寧衍先藍芯一步將碗端了起來，接過她手中的勺子，小心盛起一個，吹涼喂到了藍芯的唇瓣。
“三天左右的時間，到時候我會告訴臨深，前不久將孩子送到他的身邊的女人是你，現在，你是離開，還是繼續留在這裏都隨你。”
溫婉心髒一緊：“您……告訴他了？”
“嗯，他不會一輩子都不知道的。”
“先生想讓我走，還是我留？”
溫婉又問一聲，寧衍遲疑了一下，說：“留下吧，你多跟芯芯說說話，她現在的狀態並不是非常的好。”
“好。”
寧衍笨拙的喂藍芯吃了飯，坐在餐桌邊上，她摸出手機遞給寧衍，說：“你幫我找到嫻兒的手機號，我找她有事。”
寧衍依言給她翻出來嫻兒的電話，撥了過去，然後放在了藍芯的手邊。
電話接通之後，藍芯對電話那端的嫻兒說：“嫻兒，你去我的臥室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裏找找，有一個文件夾，你讓保鏢給我送到月灣來。”
嫻兒應聲，問：“小姐，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藍芯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壓低眼瞼，通話突然被寧衍給切斷了。
“芯芯，你答應我，就在月灣裏住下來，好不好？”
藍芯緩緩的吐出來一口氣，微微低著頭，鼻尖在空氣中劃出一個誘人的弧度。良久，她才開口道：“寧衍，我卷著你賬上所有的錢離開了月灣，你不恨我，難道奶奶也不恨我嗎？你知道的，從我帶著你的錢離開的那一刻，我們之間，就已經過不下去了。”
“你還愛我嗎？”寧衍突兀的問了一句，藍芯一滯，說：“現在問這個問題有什麽用嗎？”
“你隻需要回答，你，藍芯！還愛不愛我？一個字，或者是兩個字就好了。”
寧衍的語調裏，涼絲絲的帶著的一股堅定，藍芯很快，就陷入了濃重的靜默裏，她一直沒有給出答案，寧衍也沒有失去耐心，但他知道，他等不到藍芯的答案.
於是，他開了口：“芯芯，你不用考慮奶奶怎麽樣，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想要你，一直想要都是你，就好了。”
他和她之間這份感情裏，最遺憾的事情就是，他帶給她是無窮無盡的傷害，卻沒有一點點的安全感。
從她知道寧衍和蘇米粒之間的事情是一個誤會，到現在她出車禍導致眼睛失明，她對寧衍的態度，從有所緩和，到更加抵觸。
“我不愛你了。”
藍芯說這話的時候，很艱難，可以說，這幾個字她說出來不是如釋重負，而是滿是違心。
寧衍氣的發笑，雖然他猜測藍芯說的可能是氣話，但是他心裏還是有一絲害怕，怕如果藍芯真的不愛他了，那他該怎麽繼續挽留她。
“藍芯，你要知道，有些話說出來，就收不回去了。”
她無動於衷的樣子，讓他心裏有些不舒服，他心裏壓抑著許許多多的情緒，卻也不敢發泄在她的身上，於是他將人抱到了樓上的主臥裏，放置在床中央。
月灣的地上都鋪著厚重的地毯，寧衍還是有些擔心，讓人將有棱角可能傷害到她的東西，全換成了其他的。
嫻兒過來的時候，藍芯拿到文件夾，讓嫻兒先回去，然後對寧衍說：“你幫我把溫婉叫上來，我有些事情想單獨跟她說。”
寧衍挑了挑眉，將溫婉叫了上來，但他卻沒有退出去，隱匿自己的腳步聲，對寧衍來說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藍芯確定，房間裏隻有溫婉之後，將文件袋遞到溫婉手裏，語調緩慢：“溫婉，你找一下這些文件裏，需要我簽字的地方，讓我把東西簽了。”
“好。”
溫婉應了一聲，在寧衍的眼神示意下，把手裏的文件遞到他的手裏，他簡單的翻了兩下，是財產轉讓書。
從藍芯卷著他名下的巨資搬離月灣，他就知道，藍芯隻是想要發泄一下自己內心的痛楚和不滿，或者換一句話說，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奔著他的錢來過。
他對她的信心，不是盲目的，而是……從她來到他身邊的那一刻，都在設身處地的為別人著想。
藍薇，簡牧晴……
或者說，一開始，她想要的不過是自己過的好上那麽一點，但是她一直都沒能如願。
室內的氣氛因為寧衍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氣變得格外的凝重，臥室裏隻剩下了紙張翻動的時候，發出來的“沙沙沙”的聲音。
藍芯等的時間久了，蹙眉朝聲源看了過去，問：“還沒好嗎，溫婉？”
寧衍長舒了一口氣，將手裏的東西放在桌麵上，他的語調如同冬日裏的玉石，冷涼一片：“芯芯，你已經帶著這些東西走了，為什麽又想還回來？”
“你拿走的時候，身體康健，還能有一份不菲的收入，但現在，你的眼睛失明了，做很多事情，都有局限性，或者我直白一點，你現在，還沒有老，卻無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