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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靜中帶著蕭瑟的灰暗,月凌空朦朧中,似照映出一片荒蕪的寂寥。
點點燭光如豆大,搖曳中,燃起一抹詭異的絢爛。
「消息可靠嗎?」
一身血紅色的衣衫,一張俊美的容顏,昏暗的房間內,這聲音猶如地獄修羅,沙啞低沉,令人聞之心下顫抖、恐慌。
「是,消息絕對可靠,主人放心。」烏黑的烏鴉,羽毛閃著詭異的綠色流光,扇動翅膀,飛停在血紅衣衫男子的肩膀上,口吐人言,聲音尖細刺耳。
「很好。」這聲音帶著笑意,卻是陰森森的笑聲。
月從雲霧中脫困而出,皓白的月光從窗外射入昏暗的屋中,照在他俊美的側臉上,清晰的可以分出他的容顏,正是血王。
此刻的血王,與白日前往若府,被若雪砸出來的狼狽模樣,天壤之別。
他目光陰沉昏暗,帶著幾許嗜血的光芒,血紅的衣衫,更渲染著他嗜血的性子,在這昏暗的屋子中,猶如一個長年處於黑暗的魔鬼。
「主人,那個女人這樣耍你,我們要如何對付她?」烏鴉再一次開口,聲音帶著惡毒的笑音。
「藏烏,你說怎麼對付她好呢?」血王的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微笑。
烏鴉尖細的喉嚨里,發出尖銳的笑聲,眯起黑沉的眸子,陰森森的笑道:「上次對她下的葯還有很多呢,主人要不要再給她下一次?這一次,我們給她找一個世界上最丑的人,或者到凡界去找一個乞丐,麻風病病人,讓她好好嘗嘗,得罪主人的後果!」
「她現在不醜了。」血王眯起眼睛,笑的很和善:「不醜了,就不必再玩這些把戲了,本王也捨不得。」
「咦?」烏鴉眨了眨眼睛,顯得有些驚愕:「主人,你不會真的喜歡上她了吧?她那樣戲耍你,不是應該將她千刀萬剮的嗎?」
血王伸手輕輕地扶了扶烏鴉的羽毛,笑的極為詭異道:「越是得不到,本王越是想要得到,等得到了,再棄之,毀之,也不遲。」
烏鴉很享受主人為自己順毛的動作,舒服的眯起眼睛,發出陰笑的尖銳聲音道:「主人就是高明!」
「呵呵。」血王扯動了一下嘴角,冷笑出聲。
一抹白月光恍惚了他眼眸,血王抬起頭,目光緩緩投向高空皓白的圓月,眼中閃現厭惡的冷凝,對於白色的,光明的,他總是從心底產生厭惡感,控制不住的想要毀了那些東西。他的眸子中爆發出一抹詭異嗜血的紅光,直射高空,那輪明月瞬間昏暗,周圍的烏雲席捲而來,夜空變得詭異陰沉。
若府。
若雪平靜的躺在床上,卻突然緊緊皺起眉頭……
夢境中,浮現起兒時的記憶,饑寒交迫的她,縮成一團,耳中傳來的對話,讓她顫抖害怕。
不去搶奪食物,是想要死了,解脫了。
卻沒想過,死後,還要被人解剖,好可怕,好可怕……
突然,有人發出了慘叫聲,她回頭看去,身邊的一個孩子,全身抽搐著,在地上無力的扭動身體,臉色痛苦,氣息漸漸薄弱。
「死了?」有一個孩子走上去看了看,沒有害怕,更多的是冷漠。
聽到屋裡的動靜,門外兩個看守的人沖了進來。
剛剛只是聽見他們的聲音,此刻見到真人,若雪還是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兩人,一個虎背熊腰,高大魁梧,皮膚黝黑,臉上有一道將近十厘米,猶如蜈蚣一樣的恐怖刀疤。
另一人很瘦,很高,帶著一副很厚鏡片的眼睛,嘴上掛著笑容,目光帶著著迷的瘋狂,死死看著那個死去的孩子。
那種眼神帶著興奮,帶著嗜血,很殘忍,很恐怖。
高瘦的男子伸手摸了摸那小孩的心口,冷笑道:「早就知道這孩子有病,能活到現在就是奇迹了。」
高大的男子身手一拖,將那具屍體沿著地面朝外拖,一邊拖,一邊對另一個男子道:「你小子,有的玩了,不過沒想到,這個孩子比那個去的更快!」
若雪知道,這男子就是說喜歡解剖人的人,她也已經可以想像到,這個死去的孩子,將要面對什麼恐怖的事情。也知道,他們口中的那一個,是指自己。
若雪緊緊抿著唇,努力讓自己勇敢,讓自己不要害怕,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那名喜歡解剖的男子突然看向了她,那眼神是期待的,很變態,期待著她的死亡,那種殘忍,赤裸裸的呈現著。
看著那具屍體被拖走,她留意到那孩子落在地上的小半個發黑的滿頭,其他人根本沒有去注意屍體被拖走後,還留下什麼,她悄悄的,一點點挪動到那裡,小心的藏起小半個發黑的滿頭。
對於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她不明白人死後會去哪裡,也許對於一個成人,也未免能夠解釋清楚,人死後,到底會如何?
她不敢冒險,若是死了,還逗留在身體中,還會有意識,還知道痛,她要如何承受解剖之苦?
想死,想餓死自己,是因為想要解脫,但若是死了,還要被解剖,那還不如活著!
活著的信念突然強大,她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已經空了的粥桶。
她不會再讓自己餓,她要活下去,如果死了比活著更痛苦,那她一定要活著!
悄悄的垂下頭,咬了一口藏在衣袖中的發黑滿頭,很硬,很乾,很餿,但是對於她來說,卻是很美味,是活下去的力量。
從此,她開始搶奪,她學會了,想要的東西,就必須搶奪。
屋子裡的孩子,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十個孩子。
突然有一天,送來的不是粥,不是發黑的滿頭,而是豐盛的菜色,她甚至都已經忘記雞肉,牛肉,羊肉到底是什麼味道。
十個看著緊緊看著一桌子的菜,不可置信的看向送這些菜來的男人。
那個男人,穿著光鮮亮麗,大概三十歲不到,但是他剛開說話,卻是猶如上帝,猶如惡魔的聲音:「只有一個人可以吃。」
若雪心下驚恐,這個聲音,她永遠不會忘記,就是那日讓她活下來,阻止那些人打死自己的上帝,也是把自己帶到這裡來的惡魔。
以為是類似之前的搶奪,誰搶到就歸誰的,誰知道,那個聲音幽幽的說道:「最後活著的人,才能吃。」
若雪還未反應歸來的時候,已經有孩子朝著自己撲來,想要殺自己。
很可笑,為了一桌飯菜,居然可以殺人,她已經看見,不遠處,已經有孩子,把身邊的同伴殺死,她努力躲避別人的猛撲,卻沒有人放過她。
三個孩子,居然在此刻聯手,想要殺了她。
這顯然是先聯手對外,再互掐的行為,可是這也是最直接的方式。
若雪的身子很小,很快就被兩個孩子一人抓著一隻手臂,壓制的無法動彈。
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卻聽見右邊的一個孩子,很輕的和她說:「我們兩個聯手,殺了他們兩個。」
若雪一愣,她為什麼要說這話,自己現在必死無疑了,為什麼要和自己這麼一個弱者聯手?
不過轉念一想,她卻明白了,就是因為自己弱,對方才會和自己聯手,因為對方知道,自己死了,她就會孤立無援,另外兩人就會聯手,先殺了她,因為她是三人中最強的。
若雪小心的點頭。
右邊的孩子,偷偷塞了一個破碗的碎片到她手裡,聲音很輕道:「那人過來,我就會鬆開你的手,你朝著牽制住你的人的脖子用力捅,我收拾那個走過來的。」
若雪微微點頭,目光看向那個拿著木棍朝著自己走來的孩子。
那人臨近的時候,右邊的孩子突然鬆開了她,她的反應也是極快,在左邊孩子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緊緊的握住瓷器碎片,朝著那孩子的脖子用力捅去。
瞬間,大動脈出血,那孩子驚恐的瞪大眼睛,顯然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便呼吸困難,徑直倒地。
和若雪聯手的那個孩子,正在和另一個手持木棍的孩子廝打著。
若雪看著地上孩子,有些呆住了,看著那些鮮血流出,漫延到自己的腳下,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她害怕,她真的很害怕。
可是不殺了她,死的就是自己。
「還愣著幹什麼!幫我!」那個哈若雪聯手的孩子大聲吼道。
若雪猛地回過神,看向纏鬥的兩個孩子,有些驚愕,他們兩人居然都會功夫,顯然是和自己聯手的孩子武功更高,但是另一個孩子手上有木棍,所以兩人才會不相上下。
她想要衝過去幫那個和自己聯手的孩子,可是步子,卻又突然頓住。
那個孩子可以出賣和她原先聯手的兩個孩子,那麼,自己現在上去,極有可能變成她的擋箭牌,木棍抽在自己身上,她便能抽空殺了另一個孩子,但是那個孩子死了以後呢?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死亡!
是死亡!
死亡以後,又會是什麼下場?
她的目光投向角落裡,掛著一抹興奮笑容,看著這裡地上死屍的人,那名喜歡解剖的男子!
不!自己不想說死!如果要死,自己何必和那些孩子搶吃的,搶這麼久!
在那一日,吞下從死人手上落下的發黑饅頭起,她就想要活著,一切目的就是為了活著!
「喂!快來幫我!」那個孩子又叫了一聲。
若雪轉眸看向她,卻突然顫抖的大叫了起來:「我殺人了,我剛剛殺人了,好可怕,死人好可怕……」她蹲下身子,全身顫抖,但垂下的眸子中,卻是一片清明和冷酷。
「呸!真沒用!」那個孩子吐了一口唾沫,眼中是殘冷和譏嘲,怒目看向拿著木棍的孩子,罵道:「你以為有棍子,我就怕你!大不了被打中,我也能要了你的命!」本想讓那個膽小鬼做墊背的,沒想到她這麼膽小,算了,就挨一下棍子吧!
若雪看向扭打的兩人,心下冷笑了一聲,自己果然沒有猜錯,她是要自己扛棍子。
既然你如此不仁,那何必講道義,我們的合作,已經不存在!
此刻的若雪,也許沒有發現,她的眸光,漸漸變得無情,變的冷漠,已經不是過去的她。
她偷偷的靠近那個自己殺死的孩子,伸手摸向她的脖子,那碎片有三分之一冒在外面,她緩緩的用力將它拔出來,緊緊握在手裡,手藏在衣袖裡,慢慢挪動身子,離開那具屍體一段距離,繼續假裝這害怕和顫抖,目光卻一直警惕的看著扭打在一起的兩個孩子。
那個孩子的確很離開,用手擋了兩次木棍的捶打,便一把掐住了另一個孩子的脖子,用力掐著,直到對方沒了呼吸。
此時,這個孩子也早已經沒了力氣,疲憊的坐在地上,手臂一陣疼痛,顯然是骨折了。
她不屑的看向顫抖的若雪,一點都不把若雪放在心裡,像是已經贏了,她的目光投向那一桌飯菜,嘴角揚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
若雪害怕的看向她,顫顫抖抖道:「你殺了那人?我們贏了嗎?」
「呵!」對方冷笑一聲,玩味的看向若雪,勾了勾手指道:「過來扶我。」
若雪小心的看向那個躺在地上拿木棍的孩子,害怕道:「他真的已經斷氣了嗎?會不會是假死?」
「我手下,不可能有假死的!」那個孩子很自負的笑著,聲音很不悅道:「還不過來扶我起來,我們是盟友!」
「嗯嗯,好!」若雪點頭如搗蒜,但是腳下的步子,卻十分小,還是有些害怕道:「真的死絕了嗎?會不會有人沒有死?」
「怎麼可能!別怕了,快過來扶我,我打的已經沒有力氣了。」那孩子冷笑著,伸手去拿過那根木棍,把玩著,心裡卻是在想,等那個膽小鬼靠近了,一下子敲碎她的腦殼!
若雪顫顫抖抖著走去,目光卻閃過一絲很絕,一隻手,就算廢了一隻手,也要活下來!
兩人心中各有算盤,一旁看戲的幾人,全都勾起了笑容。
高大男子,湊到衣著光鮮的男子身邊,小聲道:「老大,看來這個膽小鬼要死了,那個孩子顯然準備那木棍殺了她,還傻子一樣的走過去。」
「哦?是嗎?」衣著光鮮的男子溫和的笑著,看向若雪的目光極為玩味,他可是清楚看見了,那孩子從死人脖子里把東西挖了出來呢,真的是害怕嗎?不見得吧!
「我也覺得她死定了,居然還走過去。」另一個黑衣男子冷笑一聲,目光鄙視的看向若雪。
「未必。」藍衣男子揚起一抹興味的笑容道:「也許結果會出乎意料也說不定。」
「不可能會有意外的,那個孩子武功也好,倒是有培養前途,腦子也聰明,知道利用那個膽小鬼!」一旁的中年男子笑著,顯然很欣賞那個孩子。
一旁的高瘦男子,也就是喜歡解剖的男子,笑的很詭異道:「武功好,頸骨一定好,解剖起來,一定很帶勁!」
「你傻了?那孩子以後是我們組織的人,可不是你能動的。」高大男子哭笑不得的看著高瘦男子,笑道:「你倒是可以解剖一下那個膽小鬼,看看她身體里的膽是不是特別小!」
高瘦男子詭異的笑著,卻沒有再反駁什麼。
若雪已經走到那孩子身邊,聲音很輕,很弱道:「我來扶你,你的手沒事吧?」話音剛落,那孩子突然舉起木棍,狠狠朝著若雪的腦袋砸來,若雪像是早有準備,身子突然不顫抖了,目光陰冷的看向那孩子,伸手牢牢握住木棍,另一隻手朝著那孩子的脖子猛地捅去。
那孩子被若雪的舉動一驚,想要阻攔若雪的攻擊,卻已經晚了,她的一隻手已經在剛剛和另一個孩子扭打中廢掉了,現在另一隻手正握著木棍攻擊若雪,已經沒有多餘的手來擋住若雪的攻擊。
血肉被割破的聲音在血色蔓延的房中響起,那個孩子的頸部大動脈瞬間斷裂,血液如瀑布一般蜂湧而出,早就因為之前的扭打,那孩子已經疲憊不堪,現在這一致命一擊,出乎她的意料,之前的不屑和自負,成了致命要害,現在後悔,卻已經沒有機會,呼吸在悔恨和憤怒的目光中,漸漸消失,目光也從悔恨和憤怒變得空洞死寂。
「怎麼可能!」高大男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嘴巴張大,下巴幾乎脫臼。
「呵呵,我就說,會武功的頸骨一定好,解剖起來,一定很帶勁!」高瘦男子摩拳擦掌,笑的十分興奮。
若雪吃痛的看著自己的手掌,剛剛冒險接下那一棍,現在手心已經破皮流血,手上的骨頭也有點變形了。
「很好,你可以去吃飯了。」那個如上帝,又如惡魔的聲音響起。
若雪看向那人,那人臉上是溫和的微笑,但是她卻感到心顫。
從那日以後,是各種非人的訓練,她每一次都幾乎死去,但是在一次次極限過後,她卻彷彿一次次重生,變得更強,殺人也變成了麻木的工作。
「眉頭皺的這麼急,做惡夢了嗎?」一個聲音打破所有記憶浮現的夢境,若雪猛地張開眼睛,對上的是一張妖孽的容顏,他揚著溫和的笑容,如明媚的陽光一般,令她微微恍惚,不過也只是一瞬,她便回過神,氣惱道:「怎麼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