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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挑起她的下頜,用一貫的溫柔之聲問她:「笙兒,九叔沒別的給你,今日你及笄,九叔也沒給你準備生辰禮物了,只能給笙兒一句話。」
她睜著漂亮的眼睛望著他深谷似的瞳眸,著了魔般的點頭,彎唇笑著從他嘴上蜻蜓點水。
他微微一愣,捏了捏她的鼻子:「九叔只要笙兒記住一句話,開心就好,若是累了倦了想找個避風的地方九叔希望笙兒想的會是九叔。」
霓笙咬唇傻傻的笑了出來,蹲在地上如小狗一般乖巧的趴在他膝蓋上,側頭望向涼亭外,突的白紗外竟是飛起了白色點點,像極了純白色的蝴蝶。
她驚呼出聲,「九叔,你看。」
他隨著她的手指看向白紗外,心微微一頓,許久才撫上她的發頂,嘴角的淡雅的笑暈染開潑墨沉韻。
那一片片鵝毛似的雪花洋洋洒洒落了滿天,風吹過,捲起半空中的殘雪再一次襲來,那場景美的讓人忘了呼吸。
霓笙趴在九叔的膝蓋上,溫柔的笑出了聲:多好啊!第一場雪,十四歲的第一場雪,竟然是和九叔在一起的。那她可以擁有一個小小的願望嗎?以後可以和九叔天天在一起,每年在一起過完一個生辰便好。
白紗翻飛,雪花點點,她趴在他的膝蓋上許下小小的願望。他溫柔的凝視著她的側臉,望這個小傢伙可以一直這般天真快樂下去。
不久從吾花園急奔來一個奴才,端著一個紅木盆,在涼亭外停下,卷開紅木盆上的絹布,朗聲喝喝:「玲瓏郡主,第一道琴技不過關。下來第二道題式,下棋。」
東霓笙無奈的嘆了口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坐著的男子眨了眨眼:「九叔,看來笙兒是要被淘汰出局了,上官作宇不會想讓笙兒成為京城的笑話吧?」她扯了扯唇,想笑卻是有點僵硬的。
九叔出馬都沒用,看來還是得靠自己啊!下棋,應該不會這麼快淘汰出局吧?好歹自己還贏過娘親幾回呢!不知娘有沒有出來呢?
他起身笑道:「笙兒只管做你想做的,至於其他的交給九叔。」
不知為什麼她每一次只要一聽他說這般的話就會放下心來,總覺得天大的事九叔也會給解決掉。
第二道題式設在吾花園的涼亭內,照舊是白紗帷幕,遮擋了裡面的場景,第一關就是左相坐鎮,也不知這第二關是誰坐鎮呢。她抱著好奇的心裡掀開簾幕,見到的卻是吏部尚書董一。
看來她的面子還挺大的,這一個個都是位高權重,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在昭華掀起腥風血雨的人。她笑著在他對面坐下,「原來是董大人,本郡主還真是厚顏,居然勞煩你們這些國之棟樑出馬。」
不知是諷刺還是純屬的玩笑,她自己心裡也搞不清楚了,只知道現在看到宮中的人頭疼的很。
董一擄袖一笑:「郡主謙虛,小臣何等榮幸能得到郡主及笄之日的導師。」
她一擺手不想和他廢話,眼珠在桌前一轉,順手拿過黑棋棋盒,執起其中的一棋笑意嫣然:「那本郡主就不手下留情了,這黑棋還是由我來走吧!」
「黑棋白棋都是一樣,只要能勝的便是好棋,郡主,你說呢?」這董一長的面目端正,只是一雙眼睛賊的很,像是練了千年狐妖之術似的。
她也假裝聽不懂,手指尖已夾了一個黑子,眼睛在棋盤上溜了一圈。
「郡主,可要讓子?」董一打開棋盒對她冷淡的態度也不作表示。
她抬首微微一笑,啪的一下,「讓子就不用了,雖然小女子不才,但棋盤上贏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好吧,她承認她放大話了,一心只想把這些個臣子打壓下去,居然忘了自己是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的。
雪花漸漸有了大的趨勢,有奴才開始往涼亭內搬入爐炭,即便是如此涼亭內還是沒有一點熱氣,還好她是練武的不怕凍,但是對面的董一卻是不一樣了,漸漸的體力不支,凍得雙腳發冷,面目鐵青。
霓笙看他視線也越來越不清晰,竊喜道:好機會,看他還怎麼吃我棋子!
她笑的一臉甜蜜:「天氣轉涼了,董大人可要注意保暖啊!」
董一嗅了嗅鼻子,瞥了一眼那丫頭,她眼中的幸災樂禍是一點不落的一覽無餘。無奈的搖了搖頭,機警的丫頭!難怪能在昭華國橫行那麼多年了!
算了,還是讓她過了這關吧!否則那人的臉色又要陰上個幾天了。手下一錯,棋子落在了一個最薄弱的地方。
耳邊是一聲歡呼聲:「哈哈,我就知道自己的棋藝不賴嘛!好了好了,這一關本郡主可是過了。」
董一裹緊了圍脖,起身彎腰恭喜了聲:「郡主,資質非凡,臣輸的心服口服。」
老狐狸!霓笙腦海中突然閃過九叔剛才罵上官作宇的話,還真的是沒罵錯,這宮裡的人可一個個精的什麼樣的,比成了精的狐狸還狐狸,以為他放水放的神不知鬼不覺啊!她霓笙才沒有笨成那個樣子。
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也就順水推舟唄!笑呵呵的跨過他往涼亭外走去,董一卻是低低道了句:「皇上可是關心郡主的很,今日一個大早就來三王府了,候你到現在連早膳也沒用,臣請郡主去勸勸皇上,畢竟龍體才是最為重要的。」
她腳步一頓,面露詫異。吏部尚書居然成了東鳳城羽翼下的一位,他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成長了,而這中成長到底是好還是壞的呢?
「謝謝。」她側了頭,這一句謝謝卻是真心道出的。
東鳳城那小子的脾氣她是知道的,能在皇宮中委屈求全成這樣已是不易,念起那張老是陰沉的俊臉她還是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走出涼亭,剛才的那個奴才又從水谷苑跑了出來,手上端著那個紅木盆,霓笙笑著從他身邊走過。
與此同時那奴才已經高聲念起:「玲瓏郡主聰**穎,棋藝超凡,第二關勝!下一關,書畫。」
書畫啊?皇宮內書畫卓絕的人,她還真認識一個。臭小子,真的是越來越不聽話了,居然沒經過她同意就開始幫她作弊起來了。
她撩起裙裾,慢慢奔跑了起來,好幾日沒瞧見他了,也不知如今可好?!
「槿葯,你說笙兒她可喜歡他?」白衣少年立於白雪紛飛中,緋紅色的薄唇上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他身後的紫衣少年也是一翩翩美人,眉飛入鬢,青蔥白玉指上拿的是一副書卷畫筒,聽的前面男子的問話,紫色睫毛微微煽下,很好的掩蓋住眸中的情緒。
沾了紫色妖嬈的薄唇許久才吐出:「郡主心地善良,對皇上只是存了憐惜之心,九爺你多心了。」
白衣少年眉梢上挑,「是嗎?笙兒是太善良了,可是她還不知道。」白雪飄散在他身上,雪再美也比不上此少年的百分之一,冰肌似的玉膚沾染上化雪的水珠,更加的瑩潤美艷。
只是再美也掩蓋不住他一身令人膽寒的威壓,那比冰還要冷的氣息,他笑的依然溫柔:「東鳳城,我希望他不要逼我出手,我說過什麼都可以讓,但是唯獨笙兒不會讓。」
槿葯心下一顫,手中的畫筒差點被突來的力道給揉碎。抬眸望去,站在寒風飄雪中的男子似聚了三世的鉛華,才造了這一世的風華。
——什麼都可以讓,但是唯獨笙兒!
一生一世的咒語啊!
「臭小子。」她猛地掀開了簾幕,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卻在見到裡面的人之後神色一僵。
「爹。」隨即改口,不情不願的喊了聲。
東千陌從鼻子里冷哼出聲,「你還知道我這個爹啊,我看你是有了你的九叔就忘了爹娘。」見他特意加了個娘字在裡面,霓笙一喜:「娘也來了?她肯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晚煙好歹是你的娘親,說話沒規矩。」
霓笙呵呵一笑,瞄見他跟前的石案上筆墨紙硯都準備的好好的,不由奇道:「爹,這一關怎麼由你來考啊?那些老不死的肯答應?」
「注意你的用詞,別老是不分場合。」東千陌冷了眉眼,小心的朝外看了眼,今日的三王府可沒以往那般安全。「皇上下了旨,這一關本是由皇上來的,但其中出了點狀況,所以皇上便由我來接替。」
「出什麼狀況了?」她趴在石案上仔細研究了下剛畫到一半的圖案。曲線基本被勾勒了出來,筆線還是陰柔缺乏了些剛硬,就如他的人般。
東千陌沉默了半響,一雙眼睛放在她身上打量了半響,也瞧不出這個女兒到底好在哪,居然讓皇室中唯一兩個年輕人爭相殘殺。
唯一的好便是繼承了晚煙的美,長的雖精緻可也沒把晚煙的氣質傳承個十層十。脾氣更是壞的可以,搗蛋作惡那是樣樣來,京城之內沒一個人是說他家閨女好的。早前兩個月他就到處奔波她的婚事,他堂堂一個三王爺居然連連吃了多個閉門羹!
朝堂上形勢難言莫測,一些人也只是靜觀其變不願趟這渾水。左相那邊的人是根本的敵對,右相殘留下來的勢力在一夜間沉於船底,彷彿被一雙無形的手給扼住了咽喉。唯一能拉攏的便是虞子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