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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神戒備的虞大牛一個側跳脫離了火球的衝擊路線,抓起鐵劍剛要衝向火焰獅子,忽然眼瞳一縮,這才想起錢飛和虞姬站在他身後,慌忙大吼道:“快躲!”


  火焰近身,錢飛剛想拉著虞姬避開,忽然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心底生出,他眼神一動,竟伸手向那團火焰抓了過去。


  哧~~~~

  那團連虞大牛都不敢碰觸的火焰竟被錢飛直接抓到了手中,然後隨著他手心間閃動的一絲藍光,火焰如遇到冷水一般在“哧”的一聲中快速熄滅。


  虞大牛瞪大牛眼,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


  錢飛看了一眼手掌……完好無損,連一根毛發都沒有傷到。那團火焰帶給他的是一種暖意,而非灼熱。


  不止虞大牛,連火焰獅子都愣在那裏,它又是一聲低吼,口中接連釋放出三團火焰飛向錢飛,然後帶著一股沉重的氣勢衝向他,反而忘記了它本來的目標。


  這次錢飛沒有伸手去抓,更沒有躲避,三團火焰正麵擊中他的身體,讓他接連退了三步,卻沒有受到絲毫的損傷,就連衣服都沒有被燒著。迎著火焰獅子,他雙手齊揮,兩個帶著寒氣的冰刺在手間形成,然後擲向火焰獅子。


  九州大陸一級水符師就可以釋放出的最低級水係符文“冰淩術”,若是平時,這樣的攻擊在十級的火焰獅子麵前還未靠近便已融化,但這兩枚冰淩飛行的速度出奇的快,短短的一瞬間,便毫不留情的刺入火焰獅子最脆弱的雙目之中。


  隨著一聲淒慘的獅吼,火焰獅子重重摔倒在地上。虞大牛怎會放過這個機會,他猛的跳起,全力力量凝聚雙手,手中的鐵劍在一聲大吼中用力的刺下,刺在火焰獅子的咽喉部分。火焰獅子雙目劇痛之下力量盡散,根本無力抵擋,喉嚨被輕易的刺穿。它劇烈的掙紮了一小會,就再也無法動彈。


  虞大牛拔起鐵劍,戳了戳這隻火焰獅子,傻笑起來:“這樣就死了?這麽簡單就死了?當初我和它拚了那麽多次都沒整死它,衣服還被它燒壞好幾件。”他向錢飛豎起大拇指:“錢老弟,真有你的。我當初一直都想著紮它的眼睛,卻一次都沒有成功過。你居然隨手就廢了它兩個——咦?你還是水符師?”


  錢飛的臉色有著蒼白,他擺了擺手道:“隻是湊巧,我會一點水係符文,但最多也隻能釋放最基本的冰淩而已。”


  錢飛說的是實話,僅僅是釋放了兩個最簡單的冰淩,他便感覺自己體內的某種力量虧空了大半。


  “大牛哥,你先把這隻火焰獅子帶回去如何?我想和虞姬在這裏轉轉,反正這裏不會再有什麽危險了。”錢飛有些出神的說道,平淡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不容辯駁的語氣。


  虞大牛先是一愣,然後點頭道:“那好吧,帶這麽多東西我也有些累了,你們一定要早點回去。”


  很快,他將已經沒有了火焰的火焰獅子抗在肩膀上,拖著他的眾多戰利品向回走去,期間多次偷偷回頭想看錢飛準備做什麽。


  “走吧。”拉著嬌小的虞姬,錢飛臉色慎重的走向前方。走了約有百米,他的腳步忽然停住,因為他感覺自己仿佛碰上了一堵透明的牆。皺眉思索一會後,他忽然將虞姬抱起,然後將她放到十米之外,認真說道:“乖乖站在這裏不要動。”


  虞姬乖巧的點頭,然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走到原來的位置。


  這就是那層封鎖這裏的結界麽!


  錢飛輕吸一口氣,目光凝起,有些吃力的操縱著身體內的幾道氣流,將“練氣術”的力量全部擊中於右手,讓整個右手都被透明的光芒所籠罩。他輕喝一聲,化掌為刀,狠狠的劈向眼前的透明結界。


  滋!

  沒有預料中的碰撞與轟鳴聲,一聲輕響後,巨大的反震力將錢飛的身體彈飛出去。他悶哼一聲從地上翻滾而起,左手輕握著痛徹心扉的右手,額角直冒冷汗。


  “哥哥!”一聲焦急的大喊,虞姬急急的跑了過來,小臉上滿是驚慌。錢飛笑了笑,看著她那雙幾乎要溢出淚點的雙目柔聲道:“小虞姬別擔心,我沒事,就是被撞了一下而已。”


  “那……哥哥有沒有受傷?”虞姬焦急的看著他全身,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錢飛無奈一笑,隻好又把她抱起,然後放在之前的位置,點了點她的小鼻子說道:“聽哥哥的話,乖乖的站在這裏,哥哥保證這次一點事情都不會有。”


  虞姬還想開口說什麽,但終於強忍著沒有說出,緊攥著小手看著他。她知道哥哥現在一定在做什麽危險的事。


  錢飛再次走到結界之前,而這次,他的目光不是落在結界之上,而是落在腳下的地麵上。


  他低著頭來回走動了地步,眼神出奇的凝重。然後他蹲下身來,沉默了一會後,舉起右拳,將剛剛恢複的力量凝聚其上,狠狠的轟擊向地麵。


  一聲轟鳴,地麵輕顫,錢飛身前的地麵被轟擊出一個半米多深,半米多寬的淺坑。力量再次虧空的錢飛一陣頭暈目眩,他穩住自己的身體,凝聚目力看向下方。淺坑中露出的土層出奇的平整,仿佛有著什麽力量在保護著半米以下的土地不受到任何傷害。而讓錢飛眼瞳收縮的是那道忽然閃過的金色光芒。這是一把劍的劍柄,釋放著灼眼的金芒,劍身埋於土下,而僅僅是裸露在外的劍柄就隱隱散發著一股讓人屏息的氣勢。


  這是……


  錢飛沒有遲疑,雙手握在劍柄之上。頓時,一團柔和的金芒籠罩了他的雙手。他稍一用力,金色的劍身便在“滋滋”的響動中被從地麵抽離,沒過多久便露出它的全貌。


  就在劍身完全被拔出那一刻,大地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連綿不絕的巨大破碎聲在耳邊響起。一時間,這個與世隔絕,已經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年的空間如發生劇烈的地震一般,人驚獸亂。小草屋前,正閉目養神的老頭子睜開眼睛看向了天空,隨之臉色一變:“結界……破了!”


  大地的震顫,耳邊的聲音都沒有吸引錢飛的心神,他怔怔的看著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這把巨劍。劍柄超過三十厘米,劍身則超過一米之長,刃寬超過十厘米,通體金色,光滑如鏡。除了劍尖部位所刻的一個小小的“南”字,無論是劍身還是劍柄都再無其他紋路。而此時,一絲飄渺的聲音回蕩在他的意識深處……


  “天地之初,九州中同時孕育了兩個最早的生命體。他們同時蘇醒,天生就是宿命般的仇敵,一人占據九州之南,一人占據九州之北,並自封霸王與龍旗。霸王龍旗爭鬥多年,未有結果,他們之間的戰鬥讓九州開始破裂,從此有了天、地、人、神、魔…………”


  腦海中的聲音到此忽然中斷,仿佛是被硬生生掐斷一般沒有了下文。


  “剛才是你在呼喚我?”看著手中的劍,錢飛閉著眼,用心念問道。


  “是……是我。”回答他的竟是一個少女之音,而且聲音裏透著明顯的緊張不安。


  “你是誰?”


  “我……我不知道。”


  “你為什麽召喚我?”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不知道。”


  錢飛額頭上冒出三根黑線:“那你知道什麽!”


  少女的聲音更加緊張惶恐起來:“主人不要生氣,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誰……我隻知道我的名字叫靈兒,被封印在這把劍中,而你是我的主人,隻有你才可以把我救出去。”


  “理由。”錢飛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不都知道麽,剛剛還傻了一樣的說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是感覺!我睡了好久好久,然後忽然醒來,因為我感覺到主人來了,所以我拚命的喊著主人。”少女的聲音變得雀躍起來。


  錢飛眉頭一蹩,問道:“既然你說我可以救你出去,那你告訴我我該用什麽方法救你。”


  “我不知道。”


  “……”


  “算了。”錢飛全身湧起一股無力感:“你以後就跟著我吧,如果哪一天你想起來了再和我說。”


  “嗯,謝謝主人,真的謝謝主人。”少女歡快的應聲。錢飛手中的劍頓時化成一道金芒,射入他的眉心處,而他的眉心間多了一點微不可察的金芒。


  被封印於劍中的人……劍化成能量體依然在人的身上……這種事情應該是匪夷所思的,為什麽自己竟一點都不覺的驚訝,反而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晃了晃頭,看向自己的前方。結界就這麽被毀去,而結界產生的根源居然是因為那把劍。那究竟是怎樣一把劍,又為什麽會在埋在這裏,為什麽會布下這樣一個結界。


  那出現在自己腦海中,關於霸王龍旗的遠古記憶碎片又是什麽?

  他沒有奢望能從那個叫“靈兒”的少女口中得到答案,因為估計問她什麽她都會回答不知道。


  當錢飛帶著虞姬回去的時候,老頭子依然平靜的坐在那裏,氣息平穩如無法撼動的大山。而他的身邊,虞大牛一會左一會右的和老頭子說著什麽,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但老頭子依然一言不發,把虞大牛急的上躥下跳。


  看到錢飛回來,虞大牛雙目一亮,連忙迎了上去,大老遠喊道:“錢老弟,告訴你個好消息,那道古怪的結界竟然自己消失了,我們可以出去了!”


  錢飛淡然一笑,沒有說話。


  老頭子銳利如刀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猶若實質的氣場讓他的胸口如同壓上了一張沉重的鐵板。老人收回目光,笑嗬嗬的說道:“年輕人,如今結界已破,你有什麽打算?”


  錢飛心下駭然,但臉上平靜如初,微笑道:“過段時間再說吧。”


  虞姬眨了眨她的大眼睛,偷偷的看著錢飛,一點都沒有聽懂他們在說什麽。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錢飛每天唯一做的事就是帶虞姬出去玩鬧,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有時去密羅打獵,有時去果羅摘水果,有時甚至像個小孩子一樣和虞姬一起去追蝴蝶玩。短短的十幾天時間他們幾乎把這個曾經被封印的空間轉了遍。而虞大牛則每天都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他們後麵,他們去哪裏他就跟在哪裏,儼然像個熊腰虎背的保鏢……因為這是老頭子的意思,他自己也一點都不抵觸這樣做。


  虞姬每天都開心的像個出籠的小鳥,歡快的笑聲一次又一次的滋潤著錢飛的心,她是他空白世界的唯一點綴,也總是能觸動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隻是……望著那抹嬌小的白影,他幽幽歎了一口氣。


  ,東方的天空僅僅出現了一抹魚肚白。錢飛靜靜的起身,然後怔怔的看了睡夢中的虞姬一會。兩道怪異的傷疤破壞了她的臉,而她同時所擁有的是至純的心。他輕輕的在她臉上吻了一下,終於狠了狠心,站起身來靜靜的走了出去。


  “要走了嗎?”老頭子坐在那個他已經坐了不知多少年的樹墩上,手中的拐杖輕磕著地麵。虞大牛站在他麵前,滿臉的不舍,半響才眼巴巴的說道:“錢老弟,真的要走嗎?”


  錢飛點了點頭:“幫我照顧虞姬。前麵的路或許充滿了凶險,我無法帶走她……等我安定下來之後,我會回來接她。如果你們等不及的話,也可以到時候帶她去找我。”


  虞大牛剛要信誓旦旦的保證,老頭子已經發話:“放心去吧,三年之內,我們不會離開這裏,更不會讓人欺負虞姬丫頭。”


  “三……三年?”虞大牛瞪大眼睛看著老頭子,眼淚都差點掉出來:“爺爺,你說的不會是真的吧?三年……三年啊!”


  老頭子沒有理會他,而是手一翻,掌心出現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丟給了錢飛。錢飛接過,這是一枚黑色的指環,除了上麵印著一個極小的“虞”字,再無其他特別之處。


  “這是?”


  “這是一枚儲物戒指,在九州大陸也不算什麽稀罕的東西,應該對你有些用處。”老頭子平和的說道。


  “儲物戒指?”錢飛眼中閃過一絲訝色,他點了點頭,將他戴在左手食指之上,說道:“謝謝你虞爺爺,你的恩情我錢飛來日一定會報答。”


  “報答嗎?你已經報答過了。”老人笑眯眯的說道。結界已破,他賦予了“牢籠”中的他們重生般的自由。這份恩情,才是真正的大恩。


  錢飛沒有去辯駁,施施然的轉身,然後輕一揮手:“虞爺爺,大牛哥,幫我照顧虞姬,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


  他沒有回頭,慢慢的遠去。虞大牛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眼淚汪汪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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