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在海邊生活的人來說,蛋白質不耐受產生的作用實在可怕,才連續吃了兩天皮膚就暗啞失色,真不是幼嫩敏感的小孩子可以承受的。
不能吸收,又來不及排泄,沉積在體內,營養便會變成毒素。
“可是,真的好吃到停不下嘴。”她發出滿足的哀歎,“你吃人肉大概也是這種無法抑止的驅使。”
山羊看著手捧一盤海貝吃得正歡的巫女,平時一口不沾的,這樣吃下去不會有問題吧?
不過,說起人肉的品類,他最有發言權。
——的確,人肉的口感肉質都是一流的,我被困在精神病院那段時間,那種強烈的,即使忍受萬箭穿心的痛楚,也想吃下自己的手指頭。
山羊咽咽口水。
呃,了不起!她放下餐盤,突然沒了食欲。
——真的還要去睡覺嗎?
已經睡兩天了。
“當然。不過不是我,是你。”她盛意拳拳地指著山羊!
什麽?
他不要!
她呆在房間兩天,颺曾經帶著長老們的邀請敲響她的閨房,被她用熟睡推搪過去了。會客地點還是四十層打上,自動送上門的,感覺不再神秘了,她不想去,還不能去,不想那麽快被利用完畢,還不能淪為食物。
長老們似乎已經把她視為囊中物,斷定她逃不了,對她的推搪不以為然,甚至找了個台階——他們也很忙。
吃了兩天,一號樓的情況大致也吃出來了。
名副其實的戰鬥大都匯。
日出即潮漲,首層吹響戰鬥的號角,海獸前仆後繼為爭奪迎賓者之位而踏上貝殼城堡
優勝者出海的時間和漩渦出現的時刻經過長久的磨合已配合得天衣無縫。
所謂的迎賓者在各城門內監視,抓獲從漩渦流落城門的魔族。那些流落者要不是對自己過於自信,自以為可以打破千年傳說的自大狂,要不是從沒有見過世麵的山間莽夫,當然不排除有些活膩了的。
他們被一號樓分為兩個等級,潛在性入侵者、入侵者。
前者是指那些早早或是最後才掉落城門外的魔族,被定義為實力或是腦筋不怎麽在線的潛在性入侵者,依靠門碑的詛咒即能變成海獸的腹中物,一號樓危機消除。吃掉魔族的海獸光榮進入低級半獸層。
沒有遇到這種低級魔族就隻能當是運氣不好。
午後,那些失去進階機會的海獸們會領著它們能力之外、魔力能衝破門碑詛咒、較強的魔族回到城堡,他們位列入侵者,經高級半獸的鑒定,長老審核,魔族按魔力等級安排至相適應的樓層,沒被吃掉的魔族美其名作為賓客被請進客房休息,事實上和囚禁無差。
但,一般不會收押三十一層以上。
十一層和一層幾乎同時響應號角,但論資排輩的對決,輪入半獸對魔族的爭奪,半獸與半獸的競爭。躍層而上,直至深夜,然後黎明重現,潮水退去。
一號樓進入戰鬥的時候就是城堡內部警備最鬆懈的時刻。無論是擂台區還是觀眾席,他們隻專注揮動的拳腿和炫眼的魔法,對其他的事情基本采取視而不見的態度。
他們對這裏的防護有絕對的自信,就算能逃出客房,也絕對逃不出城堡,逃不出一號樓。
就如蛇女說的,三十層以下沒什麽特別的。
神秘事件還得從上麵著手!
今天情況有變,沒有掉落的魔族,那就意味著倫入夜深的爭奪不會很激烈,反而不利於訪客在城堡內四處遊蕩。
山羊一臉不爽,看著她到處翻動東西的身影。
——我都這樣說了,你還要出去?
都有聽進去的,所以她的目標是城堡外。
“內部情況你都打聽過了?”正確的說是看過了,竟然趁她睡著偷偷跑出去,“那你見到琳琅滿目的兵器、法器之類的東西了嗎?”
——沒有,說是四十層以上閑人免進,事實上,三十層以上就不能進入了。
是嗎?聽說這裏的魚會分吃魔族,上麵該不是屠宰場或是烹飪教室之類的?不過的確能嗅到寶物的味道。
她打開房間的衣櫃,裏麵竟然有些華麗粉嫩的娃娃裝。
“那十層下麵呢?”
——那裏被水淹沒了!等一下,為何我得做這種事?
他在全身鏡裏看到自己的鬼樣——被套上可愛的公主服,他穿衣服的記憶在人界,那時他像畜牲一樣狼狽。
“沒有其他人了啊。”她給他套上可愛的蕾絲公主帽,打上端莊的蝴蝶結,隻差一個奶嘴了就是可愛粉嫩的小嬰兒。
——如果不是你說什麽大道理嚇跑小蛇女,這種事完全可以靠它掩飾過去。
他一把扯下公主帽扔到角落。
“它不行。”搖擺不定的隊友是最危險的。
——隻是暫用一下而已,敢背叛我們就一口吃掉它。
不是這個問題,本來就不能指望它,而且它最終的命運若是留在一號樓,它最好盡快脫離外界的幻想。
——那個地方已經被水淹沒,而且根本沒有第二條路,有什麽好看的?
“馬上就要退潮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回城門看看,說不定有什麽遺漏。”
巫女就是天性多疑,還三八!
——那你怎麽出去?城堡隻有一個出入口。
她進來之後,每個門口都加強了守衛。
“那裏——”她指著緊閉的窗。
——你會被壓成扁平的,本來身材就不好。
她抓著腰部束縛帶,二話不說就是狠狠一拉,他聽到肋骨斷裂的聲音山羊倒在床上。
一切準備妥當。最後,她把腦袋伸過去,山羊嗅嗅她的頭發。
“怎麽樣?”
他搖搖頭。
大吃大喝了兩天,是有很重的腥味,但是還不足以掩蓋她那身人味。
她當然知道,不過對付半獸綽綽有餘。
——萬一掉進海裏怎麽辦?你又不是魚!
她早有準備,從背包裏翻出一顆琥珀。
——這不是在風之國那個159號囚犯處得來,用來救銀索命的琥珀嗎?
“是的。”她笑,把整顆琥珀吞下去。
山羊目瞠口呆,這也可以吃?
——你也不怕裏麵的是劇毒。
她咽下去,怔愣半秒。
“你怎麽不早說!”話畢,她臉色蒼白一下就暈厥過去。
山羊一驚,忙從床上滾下來,用羊蹄把她的身體板過來。
這是什麽情況?真的是劇毒嗎?怎麽辦,中毒了?還是已經嗚呼了?
整顆琥珀吞下去,是噎死嗎?不過平時就毫無節製的往嘴裏塞東西,就是中毒也不一定與琥珀裏的東西有關。
——喂,你別死,我可不要一個被丟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好不容易才找回我的身體,還有我的饕餮計劃……
他拍拍她了無生氣的臉。
嘻嘻……
她嘴角往上一扯,看著他直發笑,臉色已經恢複紅潤。
“正經一點好嗎?除了吃,你就不能想點別的嗎?”
作弄他?山羊眯著眼睛。可、可惡的人類小孩!
“我出去了,乖!你好好睡一覺,睡醒媽媽就回來接你。”
說罷,她跳出窗外。
傍晚這個時間,海獸基本回到海裏,而半獸則守在十一層以前的城堡,他們在潮水完全退去才會城堡外的珊瑚礁走動,並回歸大海。
她要趁這個空檔到達城門。
城堡內很舒適,幾乎和外麵世界一樣。
而外麵的天空,據小螣蛇描繪的,城堡外的天空是完全不同的世界,空氣稀薄、壓強強大,越往上壓強就越大,聽說頂層的窗外甚至能讓頭骨碎裂、腦漿炸開,而且還有哨兵,一些肉眼看不到的水母兵團。
這是天然的屏障,還是魔咒的力量,又或者兩者兼容。
她想她應該知道是怎麽回事,隻是此前從沒有經曆過兩個界麵之間如此巨大的質量差。
她裹上暗灰的披風,打開窗戶,緊貼著牆壁,一步一步挪出窗外,赤腳踩著貝殼做成的瓦片有點涼意。
為了營造一個幾可亂真的假象,連窗也可以開了,這個空隙應該足夠她穿過。
她眼睛凝聚一點,太好了,能看見!兩種異樣的氣壓形成的流動,外麵空間與城堡的接壤處之間,有著類似臨界點一樣的空隙,隻要順著這個臨界縫隙下去,就能避開來自外界強大的壓力。
真的,身材好一點都經不起的考驗。
用貝殼堆砌而成的牆壁,就像歪斜的樓梯一樣,隻要緊靠著牆壁下去——她深吸口氣,迅速往下跑。
這裏是第二十層,十層以下便是海,人類的極限是50米左右,假設這裏一層有10米高,她至少等水退到五樓才能往外跳。
期間還要小心——
正要踏上十八樓一窗沿借力,窗戶突然打開了。
啪!
她腳下一滑。
“這風怎麽一股腥臭味?”
“關上,好惡心的味。”
房間有兩半獸。
海產就是這個味的,吃的時候,他們怎麽不嫌!
她右手抓著窗台,左手捏著手邊的瓦片,一個紋路凹凸不平的扇貝,腳趾爪貼牆壁勉強支撐著,大字型地貼在半空,搖搖欲墜的姿勢,隻有爬蟲類能做到的高危動作,她的話估計撐不了一分鍾。
“一想到有個人類就在頂上,我就坐立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