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230.今夜

  正月初二。


  出嫁女回門的日子,萬安城中的百姓依舊沉浸在過年的氣氛中。


  街上的店鋪都要到初五才開門,過了正午落雪後,外麵隻能見到稀稀落落的行人,和偶爾過去的馬車,車輪子在雪地上滾過,發出吱吱的聲音。


  齊穎從忠勇侯回來,正巧在門口碰上了從明國公府回來的太子君紫鈺和太子側妃明雅婷。


  管家已經帶著一頂軟轎在門口恭候,是給懷了身孕的明雅婷準備的。


  明雅婷被兩個丫鬟扶著下車,一個高壯的婆子連忙撐著傘,給她遮住風雪,她麵色尚可,但懨懨的沒什麽精神。


  君紫鈺麵色也不太好。因為他到了明家之後,被外祖父明老國公“訓斥”了。


  明老國公本意是勸君紫鈺要好好對太子妃齊穎,這種日子應該先去忠勇侯府,再來明家,才合規矩。雖然明雅婷是明老國公的孫女,但隻是太子府的側妃,忠勇侯府也不是一般人家,不可怠慢。


  君紫鈺辯解說,他是替他的母親,早已亡故的先後明氏回娘家,這也是齊穎的意思。


  明老國公知道君紫鈺在說謊。若真是為了先皇後,那君紫鈺應該帶著齊穎和明雅婷一起回來,要再叫上君紫桓和君靈月。


  等吃了午膳,明老國公叫君紫鈺跟他一起到書房對弈,笑著拿出一盤棋,說是君紫桓送的年禮,他也跟著容嵐學了點雕刻的技藝,自己找的石頭刻的棋子,雖然雕工不甚精致,但也頗有趣。


  明老國公是個愛棋之人,他有更好的棋可以用,特意選了君紫桓送的這一副,又說那些話,本意是想告訴君紫鈺,君紫桓貪玩,不喜歡權勢,讓君紫鈺不要因君兆麟重用容國公府,對君紫桓生出猜忌,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離了心。


  因為君紫鈺和君紫桓以及君靈月兄妹自小都是跟著明老國公讀的書,明老國公看著長大的外孫,對他們的心性都很了解。


  明老國公知道,這麽多皇子裏麵,君紫鈺性格最像君兆麟,圓滑世故,表麵看似溫和從容,實則野心很大,把權勢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無事時怎麽都好,一旦侵犯到他的利益,便有些不容人。


  當年君紫桓落水險些溺亡之後,明老國公有意引導他往富貴閑人的方向發展,為的就是不想有朝一日兩個外孫因為那個位置反目成仇。倒也不是明老國公覺得君紫鈺更適合那個位置,是因君紫鈺是嫡長皇子,按祖製禮法,最名正言順。


  但偏偏君紫桓娶了個將門女,不管曾經的沐元若還是如今的容元若,背後都是東明國最強的武將之家,也是權勢的代表。


  明老國公知道,君紫桓隻是單純喜歡容元若這個人,自小的感情,跟其他無關。而隻要君紫鈺真心對待君紫桓,容家定是會幫他的。但明老國公擔心,君紫鈺不這麽想。


  不過明老國公明裏暗裏地勸誡,一番良苦用心注定要白費了,因為他如今隻要一提到君紫桓的名字,不論說了什麽,君紫鈺都覺得明家人也偏愛君紫桓,認為君紫桓什麽都好……於是心中越發不爽,雖然麵上依舊不顯。


  從明家離開,上了馬車,君紫鈺就沉了臉,一路也沒再跟明雅婷說話。


  明雅婷懷著身孕,先前被君紫鈺推倒,雖然沒出什麽問題,但她心情一直不是很好。並非因為對君紫鈺還有什麽念想,隻是不想動。她也認為君紫鈺今日該去齊家,委婉地提了一回,倒把君紫鈺惹怒了,又說她是因為心裏惦記著君紫桓,不想跟他在一塊兒才會那樣。


  君紫鈺對明雅婷談不上什麽愛,隻是他最仰仗的是明國公府,擔心明家最終也放棄他選擇君紫桓,因此對於他眼中曾經喜歡君紫桓的明雅婷滿腹疑心。


  明雅婷覺得太可笑了,甚至都懶得跟君紫鈺吵。等回到娘家,見到父母姐妹,她無比懷念出嫁前簡單快樂的日子,心中很是委屈,可也不敢在娘家人麵前表現出來,因為那樣隻會徒增他們的擔憂罷了。


  這會兒明雅婷下車,看到齊穎,又見隻有一頂給她準備的轎子,便堅持拉了齊穎,一起坐進了轎子裏,吩咐到齊穎那兒去。


  明雅婷今日實在不想再看見君紫鈺,這會兒甚至想著,既然不能回娘家住,她今夜倒不如住在齊穎那兒,就不用麵對君紫鈺那張讓她越發厭惡的臉了。


  可能外人以為,明雅婷進門之後肯定會跟齊穎成為仇敵,畢竟明雅婷出身更高,齊穎卻占著正妃的位置。同是君紫鈺的女人,不可能沒有矛盾。


  但事實並非如此。


  在這個太子府裏,被冷落的齊穎,和巴不得被冷落的明雅婷倒都有一見如故之感。同在萬安城長大,她們成親之前就認識,但並不算熟悉。主要原因是齊家連番出事,齊穎從小到大披麻戴孝的次數一隻手都數不過來。為給父兄守孝,她在芳華年紀幾乎沒有出門參加過貴族小姐玩樂的宴會。


  不過,女人總歸更能理解女人。


  她們沒有因為男人將對方視作眼中釘,相處下來,竟都覺得對方是自己在這沒有人情味的太子府裏唯一能說話,能互相理解的人。


  君紫鈺本就心氣不順,見齊穎和明雅婷當他不存在一般,竟撇下他,親密地乘坐一頂轎子走了,麵色更是陰沉,大步去了書房。


  轎子裏,齊穎輕輕揉著明雅婷微涼的手,說讓她要注意些,千萬不能凍著了。


  明雅婷張口便歎氣,卻也不想提回明家的事,而是問起了齊明,“今日元秋去給你哥哥施針了嗎?”


  齊穎點頭,“去了,容小姐人真的很好。”


  明雅婷笑了笑,“是啊,元秋本事大,人又好,若她是男子,不管什麽身份,我定要求著嫁給她。”


  齊穎輕咳,示意明雅婷注意點,萬一被抬轎子的下人聽去,傳到君紫鈺耳中可不太好。


  明雅婷輕哼,君紫鈺總懷疑她心裏惦記君紫桓,她現在連想個姑娘都不行嗎?

  齊穎心裏其實有些忐忑,關於今日元秋和齊明說的那件大事。


  雖然元秋說了,不需要齊明做什麽,如果出了問題,絕對不會牽連到齊家人身上,但齊穎仍是有些擔憂。她倒不是怕被牽連,與其說擔憂,更多的是緊張和期盼。她期盼君紫桓和容家能成功,到時候被殘害的齊明才能討回公道,他才能真正振作起來,站起來。


  否則,一旦失敗,就算沒被牽連,齊明的意誌也再難恢複了,如行屍走肉一般活著,怕是比死去更痛苦。


  至於自己,齊穎想過,與其在君紫鈺身邊過著守活寡一般的日子,倒不如當個下堂婦回娘家去,更自在些,還能照顧齊明,讓他早日站起來。等君兆麟沒了,說不定孟儷能跟齊明再續前緣……


  “你在想什麽?”明雅婷見齊穎走神,好奇地問。


  齊穎微笑搖頭,那件事是千萬不能說的。她一時又想到明雅婷,覺得如果那件事成功了,明雅婷應該也會很高興吧。她根本不喜歡君紫鈺,一直想要遠離他。到時候,明國公府絕對不會有麻煩,因為君紫桓也是明老國公嫡親的外孫。手心手背都是肉,明家不可能為了君紫鈺去反對君紫桓的。


  簡而言之,齊穎思來想去,覺得君兆麟和君紫鈺父子都沒了最好,她們的日子會比現在好太多。


  “看你心情不錯,想來你哥哥用不了多久就能站起來了。”明雅婷笑著說。


  齊穎點頭,“嗯,也要謝謝你,幫我請容小姐給我哥哥醫治。”


  明雅婷搖搖頭,“這有什麽好謝的?我說不說,隻要你提了,元秋肯定都會答應的,倒是勸你哥哥更難。不過也能理解,任誰年紀輕輕變成那樣,都難以麵對吧。幸好,那樁賜婚已經收回了。”


  雖然孟嫻曾是明雅婷的好友,但明雅婷出嫁之後她們就幾乎沒有來往,後來得知跟孟嫻有關的就沒好事。明雅婷心中既同情孟嫻,又覺得她自己太冒失。為了一本書跑去不熟悉的白家,說好聽是單純沒心機,說難聽點就是傻。孟嫻但凡了解一點朝中局勢,就不該跟白家人有私下接觸,更別說不經過她父母同意獨自到白家去做客。


  就算齊明沒殘廢,就算孟嫻沒有跟白沭和陸哲那些牽扯,她嫁給齊明也真的不合適。


  兩人沒有繼續聊這個話題,因為有些話心知肚明卻不好說。


  齊穎想到當初齊明出事是君兆麟害的,再想到剛剛過去的賜婚,更是恨極了君兆麟。


  兩人到了齊穎那兒,明雅婷說她今夜想在這裏住,齊穎爽快地應下了。她如今是再不想看到君紫鈺那張肖似君兆麟的臉,也怕君紫鈺突然來她這兒,正好明雅婷留下,她們互相給對方做擋箭牌,也能做個伴兒。


  天色漸暗,君紫鈺正準備起身到明雅婷那裏去,突然聽到後窗有動靜,神色一變!

  一個渾身上下罩在墨色鬥篷之中的女子出現在房中,聲音低沉,“君太子,初次見麵,在下是青冥樓樓主。”


  君紫鈺神色一驚,“你是青夙?”江湖傳言青冥樓神秘的新樓主青夙不是個男人嗎?


  卻見那人微微搖頭,“那個弑師篡位的叛徒,不配做樓主。我乃青絕唯一的女兒,青魅。”


  “你……為何來此?”君紫鈺在猶豫是不是立刻呼救。青冥樓的殺手突然找上他,絕對沒好事!


  青魅冷笑,“我,是來幫你的。”


  君紫鈺眼神戒備,“什麽意思?”


  “既然你提到青夙,那你知道,青夙是誰嗎?你跟他,可不陌生。”青魅語氣幽幽。


  君紫鈺神色一變再變,“說清楚!”青夙竟然是他早就認識的人?怎麽可能?


  “青夙,就是你那親弟弟的妹夫,傳聞中的蘇天仙。”青魅冷笑連連。


  君紫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蘇默?那個廢柴竟然是……”


  “你真覺得他是廢柴嗎?他若是廢柴,能入容嵐母女的眼,當容家的上門女婿嗎?”青魅冷哼,“你們,都被他騙了!”


  君紫鈺突然心慌得厲害!怪不得,他之前就感覺哪裏不對,問過君紫桓幾次,君紫桓卻始終沒有正麵回答過關於蘇默的問題,總在敷衍他!蘇默竟然是武功高強的殺手頭子!這件事,君紫桓不可能不知情,卻始終瞞著他!


  “真是廢柴,他早就死在南詔了,連來東明做質子的機會都沒有!”青魅冷冷地說,“你父皇瞎了眼,看不到容家的野心。你是太子又如何?這東明皇位,早晚是屬於君紫桓的,如果你再不做點什麽的話。你容不下他,容家也絕對容不下你。”


  “口說無憑!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在騙我?”君紫鈺雙拳緊握。


  “要不要我殺了你,向你證明我真是青絕的女兒?”青魅嗤笑,“你們這些廢物,總是喜歡仗著身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但其實我動動手指,你就會變成死人。蘇默,也能做到。”


  君紫鈺麵色鐵青,想到先前的事,和如今容家的壯大,其實已經相信了青魅的話。


  “你說要幫我?為什麽?”君紫鈺凝眸。他感覺青魅不是來找他麻煩的,否則可以直接殺了他,沒必要這麽多廢話。


  青魅冷哼,“還能是為什麽?我父親收蘇默為徒,教他武功,讓他有活下來的機會,他卻殺了我父親,奪走本該屬於我的一切,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你為何不直接去找他決鬥?”君紫鈺不解。青魅要為父報仇,這可以理解,但何必來找他?


  “殺了他很容易,但我要揭開他偽裝的假麵,讓他失去如今的一切,生不如死!”青魅厲聲說。


  “你是想利用我,對付容家?!”君紫鈺眸中暗光閃爍。


  “不,我是幫你,對付容家。”青魅冷笑,“給你三息時間考慮,你可以拒絕,我不會為難你,你甚至可以跑去容國公府告訴你弟弟,說我要找蘇默的麻煩,看他會不會領情,將來支持你當皇帝。”


  君紫鈺臉色難看,拳頭握了又鬆,“你確定,隻是想對付蘇默?”


  “不然呢?你以為我要搶東明的皇位?不覺得可笑嗎?”青魅輕哼。


  君紫鈺眸光幽深,“好!你想怎麽做?”


  ……


  容國公府。


  元秋一個人靜靜地在房中坐著,直到外麵天色暗下來,容元順跑進來抱住她的腿,她才回神,揉了揉容元順的小腦袋,歎了一口氣。


  “阿姐在想天仙哥哥嗎?”容元順仰臉兒問。


  元秋點頭,“嗯,我在想他。”很想很想……


  “我也想天仙哥哥了!我們說好一起雕刻一棵樹送給娘,還沒刻好呢。”容元順聲音悶悶的。


  “等他回來再刻吧。”元秋輕聲說。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容元誠的聲音,“三姐,你師父要走了。”


  元秋蹙眉起身,牽著容元順出門。


  容元誠打量元秋的神色,“三姐,你還好嗎?”


  元秋點頭,“好。”


  容元誠知道她不好,也不可能好,隻是暫時的平靜罷了。


  “因為三姐懷疑那位鬼道人前輩,辛前輩說,她要去找她的師父求證。”容元誠說,“娘也沒留她,行李都備好了,讓我來知會你一聲,去送送吧。”


  “嗯。”元秋點頭。


  容元誠把容元順單手抱起來,撐著傘,幫元秋遮住風雪,一起出了觀瀾院。


  “師父,抱歉。”元秋一見辛夫人先道歉。


  辛夫人以為元秋要認錯,然後挽留她,誰知元秋下一句說,“我很感激師公那次救了蘇默,但我對師公幾乎完全不了解,沒有辦法把他當做自己人。或許是我想太多,但如果師公的兒子不是我們的仇人的話,我想師公也不介意告知我們他的身份吧?我很抱歉,本該好好孝敬師父,卻要在這個時候讓師父遠行,等師父回來,我再好好請罪。”


  尤霧直覺辛夫人要發火,連忙給元秋使眼色,讓她適可而止,別再說了。鬼道人對辛夫人而言,跟父親一樣,她肯定無法接受元秋如此沒有證據的汙蔑。


  但辛夫人常年麵色冷漠,倒也看不出是否動怒,她冷哼一聲,“你倒是什麽都敢說!就算師尊的兒子是你們的仇人,你以為你能如何?”


  元秋上前一步,挽住辛夫人的胳膊,“那我隻能求師父保護了。”


  辛夫人甩開元秋,“出息!”


  元秋微歎一聲,抱住了辛夫人,“師父,對不起,謝謝。”


  辛夫人眸光微動,推開元秋,拎起容嵐給她準備的包袱,大步往外走去。


  尤霧正要跟上,辛夫人回頭,“你留下!”


  容嵐連忙撐了傘過去送,辛夫人回頭見是她,沒有趕人,輕哼一聲說,“若是跟我師尊那邊無關,我再回來,定要狠狠揍那丫頭一頓!你攔不住!”


  容嵐搖頭失笑,“我沒說要攔。”


  “你真舍得?”辛夫人目光懷疑。


  容嵐點頭,“嗯,我這麽多兒子,你隨便揍,他們都願意替秋兒挨。若還不解氣,你可以打我。”


  辛夫人:……


  容嵐送到門外,辛夫人正欲離開,又駐足,看著容嵐說了一句,“我徒兒就拜托你照顧了。”


  容嵐點頭,“我很喜歡小霧,辛姐姐保重。”


  看著辛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風雪中,容嵐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回府。


  “今夜原本計劃的事,怎麽做?”容元誠問。


  容元楓皺眉,“阿誠,這都什麽時候了……”


  容元誠眸光一凝,“明日是初三,若是今夜不動手,我跟娘必須按照君兆麟的密令,明日一早離開萬安城,到禹州城去!不然就是抗旨!”


  容元楓麵色一僵,“我都把這事兒給忘了……”


  “娘?”容元誠看向容嵐。


  容嵐卻看向靜靜地坐在不遠處的元秋,“秋兒?”


  元秋抬頭,握緊手中的珍珠,“按照原計劃行事,我和周老進宮去見君兆麟!我不知道現在有人對蘇默下手是不是跟東明皇室什麽人有關,但我們再不動手,接下來局麵隻會更加複雜,先把能解決的解決掉。”


  “萬一抓蘇默的人,今夜現身了呢?”容元誠皺眉。


  “我們可以等,但等的同時,把該做的事情做了,有變化,再想辦法應對。”元秋說。


  今夜再不動,隻要明日君兆麟還是東明皇帝,容嵐和容元誠就必須離開萬安城去打西遼國。正因為如今找蘇默最重要,一家人不能在這個時候再分隔兩地,以免節外生枝,所以,唯一的解決辦法,除掉君兆麟!

  “我陪小師妹一起。”尤霧開口。辛夫人其實是關心元秋的,這個時候突然離開是為了找尋蘇默的線索,臨走前單獨叮囑過尤霧,好好照顧元秋。


  結果尤霧話音剛落,青風衝了進來,手中舉著一個大家都不陌生的布袋子!

  這會兒已是晚膳後,夜色深重,風雪驟急。


  從摘星山懸崖邊老樹上取下來的布袋子在元秋那兒,所以,這是幕後之人送新的消息來了!

  元秋立刻起身,幾乎是從青風手中奪過了那個布袋子打開,裏麵又是一張揉成一團的紙。


  “是一個小乞丐送過來的,他隻說對方穿著一身黑,戴著鬥笠,什麽都看不清。”青風快速地說,“青雷已經帶著那小乞丐去找了。”但肯定是找不到人的。


  容嵐站在元秋身旁,看著那皺巴巴的紙上一行工整的字,“今夜,任何人不得走出容國公府,否則,明日天亮之時,你們會看到蘇默的一隻手。”


  容元誠拿走元秋手中的紙,看到上麵的內容,心中一沉,“對方不可能知道我們的計劃,除非,本就是衝我們來的。”


  “那怎麽辦?我們就被關在家裏,讓那些暗鬼為所欲為嗎?”容元楓緊握雙拳。


  容嵐和元秋對視了一眼,母女倆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個字,“走!”


  君紫桓神色焦慮,“走哪兒去?萬一我們有動靜,他們真剁了妹夫的手呢?”


  “要求我們今夜不動,就代表有人今夜,最晚明日,就要動我們!再不走,天亮之後,就走不了了!”容元誠起身,麵色凝重,“我相信,如果蘇默活著,他的價值,絕對不止人質那麽簡單。我們脫離對方的掌控,拿回主動權,才有希望救他,否則情況隻會越來越糟糕。”


  容元誠沒說的是,他剛剛想到,如果對方是衝容家來的,卻選擇對蘇默動手,這意味著,對方將容國公府中的最強者蘇默視作除掉容家的最大障礙,因此先拿他開刀。但若是如此的話,蘇默可能已經凶多吉少。


  對方手中並沒有蘇默,卻拿他當做人質,虛張聲勢控製容家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這個時候,一旦被牽著鼻子走,就會徹底失去翻身的可能!

  他們在明,對方在暗,事發太過突然,就憑對方一出手就“解決”掉蘇默的事實,容國公府當下不能再冒險按照原計劃去做任何多餘的事,首要的是自保。因為府中有兩個懷孕的女子,君兆麟又對容家生了疑心,一聲令下千萬名士兵圍了容國公府,府裏再多高手,實力再強,又能如何呢?


  而且,時間緊迫,就是今夜,天亮之前,形勢極有可能發生劇變!


  容嵐和元秋方才異口同聲說的那個字,就代表,容元誠想到的,她們也都想到了。


  青風沉聲說,“蒼鬆居裏有個密道,可以離開!屬下這就安排人去探路!”


  那密道是蘇默親手挖的,要說原因,他那幾年太無聊了,隻是找點事。作為質子,總被人盯著不自由,他除了夜裏飄出去滿城晃蕩之外,偶爾白天想出門到他不允許去的範圍,又不想被人看到,就從密道偷偷出去。


  “去哪兒啊?”君紫桓擰眉問。


  容嵐沉聲說,“去南詔。”


  此刻,皇宮裏,君兆麟和君紫鈺父子正在禦書房中密談。


  “你說什麽?蘇默就是青夙?”君兆麟驚得從龍椅上彈了起來!


  君紫鈺臉色難看地點頭,“父皇,此事千真萬確!”


  “你從何得知?”君兆麟臉黑了,又白了。


  君紫鈺深深歎氣,“父皇,蘇默弑師篡位,青絕的女兒想要除掉他,所以將這個消息透露給我們。”


  君兆麟想到之前的某些事,便知道君紫鈺所言不假!他一直懷疑蘇默深藏不露,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個殺手頭子!

  這對君兆麟而言,是極度危險的!蘇默若是能輕易殺掉他,那不定哪天就推君紫桓上位了!君兆麟原本的計劃根本沒有意義,就算容嵐真打下西遼,到時候東明的皇位,也未必屬於他君兆麟!


  “六弟定然對此事一清二楚,卻一直瞞著,兒臣不想懷疑他,但他如今已經姓容了!”君紫鈺眸光幽深,“父皇,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趁著容家人還沒動,滅了他們!青絕的女兒會帶著她手下的高手在暗處幫我們對付蘇默!錯過這個時機,後患無窮啊!”


  君兆麟跌坐在龍椅上,麵色陰鷙,“取一件龍袍,放進六皇子府!容國公府與君紫桓合謀造反,統統去死!”


  君紫鈺眸光一喜,“父皇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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