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221.你妹妹

  祝錦年在忠勇候府大門外下馬,就見元秋拉著蘇默從馬車裏出來了。


  饒是見過多次,祝錦年依舊不得不感歎,蘇默美得不似凡人。即便是雙眼蒙著墨色綢帶,更多了幾分超然世外的謫仙感。


  祝錦年對元秋的那一點心思,如今是徹底沒了。簡單來說,他不配……


  齊穎請了他們進門,十分客氣。剛進齊府,管家就告訴齊穎,太子來了。


  齊穎愣住。她昨日回去並未見到君紫鈺,但因為今日還要出門,所以派人去跟君紫鈺打了聲招呼,君紫鈺知道她今日要請元秋上門給齊明醫治。


  但君紫鈺沒提過他要來齊家。事實上,他這兩年來齊家的次數,屈指可數,還都是為了做給君兆麟看的。


  齊穎一時有些擔心。齊明性子直,受傷之後脾氣很不好,得知君紫鈺冷落齊穎很憤怒,她真怕齊明說什麽不該說的話惹惱君紫鈺。


  畢竟是結發夫妻,雖然齊穎從未得到君紫鈺的寵愛,但也算了解他的為人。表麵溫和從容,處事圓滑的東明太子,實則心胸狹隘,利益至上。


  但君紫鈺的真麵目很少有人看到過,連他的親弟弟君紫桓和親妹妹君靈月都不知道。因為君紫鈺明麵上對君紫桓和君靈月真的是無條件地寵著護著,有求必應。


  不過齊穎帶著元秋他們到齊明的住處時,見齊明正跟君紫鈺談笑風生,氣氛很是融洽,這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齊明刮去了胡子,麵龐清瘦蒼白,容貌並不算太出色,但眉目端方,一臉正氣。他今日還換上了齊穎先前給他做的新衣服,好好收拾過。曾經血戰沙場的人,饒是殘廢了坐在輪椅上,依舊讓人不敢小視。


  齊家一門忠將,今年二十五歲的齊明在出事之前是東明國年輕一輩最出色的將領,他進入軍中嶄露頭角的時候,東明雙子星容元楓和容元誠才十歲出頭,還是孩子。


  所有人都以為,齊明前途大好,定能建功立業,加官進爵。


  可上天似乎總是在捉弄齊家,讓齊明一個在馬背上奮勇殺敵的猛將成了個殘廢。原本的齊將軍府成了忠勇候府,爵位是有了,可府裏隻剩下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忠勇候,可悲可歎。


  “太子殿下。”齊穎行禮,麵上帶著得體的微笑。


  “嗬嗬,沒有外人,都不必多禮。”君紫鈺親自推著齊明的輪椅,把他從窗邊推到桌旁,好讓元秋給他看傷。


  元秋先牽著蘇默,給他找了個位置坐下,齊穎讓下人奉茶。


  君紫鈺笑著走過來,“本宮不懂醫術,陪蘇默聊聊。容小姐,大哥的腿,就靠你了。”


  “自當盡力而為。”元秋點頭,示意祝錦年把齊明推到內室去。


  齊穎跟著進去,外麵隻剩了君紫鈺和蘇默。


  “你的眼睛,什麽時候能恢複啊?”君紫鈺看著蘇默,眸中閃過一絲懷疑。


  蘇默神色淡淡,“明年。”


  “父皇賜婚,成就了一樁好姻緣。你跟容小姐伉儷情深,真是羨煞旁人。”君紫鈺笑著說。


  蘇默點頭,“天意。”


  “嗬嗬,確實是,天定姻緣。說起南詔國,誰也沒想到最後登上皇位的竟然是蘇晏。本宮記得,你與蘇晏關係不錯。”君紫鈺試探性地問。


  蘇默搖頭,“一般。”


  君紫鈺笑意淡了許多,端起茶杯,不說話了。他總覺得蘇默不簡單,問過君紫桓,君紫桓說蘇默長得美人又好,身世遭遇還格外淒慘,所以才得了元秋喜歡,沒有別的。


  內室裏,齊明向元秋和祝錦年道謝,說不管能不能治好,都很感激他們今日前來。


  齊穎心中酸澀。齊明仿佛一下子突然振作起來了,言行得體,甚至在君紫鈺麵前都收斂著,學會了虛與委蛇。但齊穎知道,齊明這樣做,都是為了她,怕君紫鈺為難她。


  可她的哥哥,原本也是天之驕子,自小讀書刻苦,練武勤奮,從不懈怠。當年齊明最後一次出征離家前,對齊穎說的話,她依舊記得清清楚楚:

  “小妹,你等著,哥哥這次一定給齊家打個爵位回來,到時候你嫁人,這滿京城的公子隨便挑,誰敢欺負你,我打得他滿地找牙!”


  曾經意氣風發的齊將軍如今鋒芒不見,青梅竹馬的戀人成了陌路,唯一的妹妹被人冷待,而他有氣有怒都自己受著,在外人麵前,從來不會丟了齊氏將門的尊嚴和禮數。


  祝錦年隻是來做元秋助手的,也不敢說什麽保證治好的話,接下來都看元秋的。因為他們的師父柳仲都沒辦法,祝錦年肯定不行。


  元秋從進門就沒說什麽話,她隻是作為醫者來這裏,不談其他。


  元秋先給齊明號脈,沒有中毒,身體狀況還可以。畢竟是自小習武之人,原先身體十分強健,殘廢也就是兩年前的事,不算太久。


  元秋已經問過齊穎,知道齊明當年一條腿中了箭,一條腿是被人砍斷了筋脈和腿骨,同時胸口中了一箭,還被砍了一刀,昏迷不醒。因為在邊關,軍醫水平有限,處理了傷口之後就被樊驁加急送回京城救命。柳仲把齊明從鬼門關拉回來,盡力給他醫治雙腿,但他卻再也站不起來了。


  元秋使勁按了一下齊明當初中箭的左腿,“有知覺嗎?”


  齊明臉色突然變得不自然,遲疑了一會兒,點頭,“有。”


  “你這條腿隻是中箭,醫治及時的話,應該不會殘廢。”元秋讓開,示意祝錦年把齊明的褲腿挽起來細細檢查一下。


  齊穎蹙眉,“哥哥,你不是說兩條腿都沒感覺了嗎?”


  當初柳仲也覺得奇怪。按理來說,最後齊明就算殘了,也是殘一條腿,另外一條腿本來是有救的,柳仲也真的盡力了。


  齊明臉色漲紅,“我沒說實話,是……”


  “齊侯是覺得一條腿殘了也是殘廢,不想拄拐杖,覺得傷自尊?”元秋看出了齊明的心思。


  一個原本在馬背上意氣風發的男人,讓他拄著拐杖出現在人前,一瘸一拐,他心理上無法接受,倒不如說雙腿都殘了,關起門來不見人。


  齊明神色赧然,“是,反正一條腿殘了,什麽也幹不了了。”


  齊穎紅了眼,卻也說不出指責齊明的話。最難受的是他自己,他不是想騙人,隻是放棄了。


  祝錦年細細看過齊明左腿各處筋脈,上麵的傷疤早已愈合,說沒有看出什麽問題來。


  “師弟,你扶著齊侯,讓他站起來,試試單腿走路。”元秋說。


  齊明既然決定要為了妹妹,重新站起來,當下也不再顧忌什麽,任由祝錦年把他拉了起來,整個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祝錦年身上。


  但齊明這兩年大部分時候坐著輪椅,左腿也沒怎麽用過,猛地落地,隻覺虛弱無力,支撐不住。


  “扶著他走兩圈。”元秋說。


  祝錦年便攙扶著齊明,在房中慢慢地走。


  漸漸的,齊明的左腳落地,沒有一開始顫抖得那麽厲害了。


  “疼嗎?”元秋問。


  齊明搖頭,“不疼,隻是暫時使不上勁。”


  “應該沒問題,接下來齊侯關起門來可以自己練練左腿,早點恢複正常。”元秋說著,讓祝錦年扶著齊明坐下,查看他的右腿。


  左腿真沒事,但右腿情況很嚴重。當初被人一刀砍斷了腿骨,膝蓋上也被砍了一刀,斷了筋脈,膝蓋以下都沒有任何知覺,明顯比左腿要細,已經有肌肉萎縮的跡象。


  祝錦年擰眉。他曾經是個軍醫,對這種傷並不陌生,從他的角度看來,是不可能治好的。齊明因為是個重要的將領,當年樊驁堅持要救,違抗軍規,日夜兼程把人送回來,又有柳仲親自給他醫治,所以比一般受傷的小兵情況要好些。若是在戰時,傷員太多救不過來,軍醫帳裏碰上這種,都是直接把腿截了止血保命。


  元秋按了幾處,齊明都搖頭,沒知覺。


  元秋拿出金針,紮了齊明腿上的幾個穴位。一直到最後一根金針,他才擰了眉,額頭冒出了冷汗。


  “容小姐,怎麽樣?”齊穎有些急切地問。


  元秋看著齊明的腿,若有所思,“我試試吧。”


  齊穎喜極而泣,“那……就是有希望?”


  “我盡力,不過需要你們配合。”元秋說。當大夫的,不能把話說太滿。


  齊明眸中閃過一絲水光,坐在輪椅上,俯身給元秋行大禮,“多謝容小姐!”


  “我先寫個方子,從今日開始藥浴,配合針灸,一段時間之後看看效果再調整。”元秋說。


  齊穎連忙取了文房四寶來給元秋,她略略沉吟之後寫了個藥方,本來要遞給齊穎,祝錦年接走了,他仔細地看了看,“這藥我來配吧,但有些不太好找。”


  “我想辦法。”齊穎說。


  元秋搖頭,“不必為難。師弟你沒看到我寫的是兩種字體嗎?”


  祝錦年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藥方上麵的藥材元秋交叉用了兩種字體來寫,“師姐的意思是……”


  “你覺得不太好找的那些,我家裏大部分都有,但不夠,剩下的就交給你吧。”元秋說。


  祝錦年眼睛一亮,“師姐,我可以去你的藥庫開開眼嗎?”他聽柳仲說過,元秋有個藥庫,是段家祖孫送的,裏麵有不少好藥材。


  “改日吧。先做正事。”元秋說。


  “容小姐,真是太感謝你了。”齊穎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元秋笑了笑,“我娘和大嫂都發話了,雅婷還跟我提過不止一回,不必客氣。接下來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齊侯也必須積極配合。”


  方子是元秋從前世認識的那個中醫老教授那裏看到過的,她開始學醫術之後,就把記憶中醫術相關的東西都寫了下來,怕自己忘掉。


  齊穎連連點頭,齊明再次拱手道謝。


  元秋讓齊明躺著,給他施針,而後又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藥浴用的藥材多,元秋那裏不夠。至於喝的藥,元秋打算再跟柳仲商討一下,直接配好送過來。首先得讓左腿趕緊恢複,到時候需要靠左腿來走路,讓右腿慢慢能站起來。


  到外麵,君紫鈺立刻起身,眸中滿是關切,“如何?容小姐可有辦法治好大哥的腿?”


  元秋點頭又搖頭,“隻能盡力試試。”


  君紫鈺拊掌,“容小姐是神醫,你說試試,那應該就是有把握!太好了!”


  齊明知道君紫鈺不是為他高興,隻是覺得他又有利用價值了吧,不然也不會突然跑過來對他噓寒問暖。


  蘇默起身,“秋兒,能回家了嗎?”


  元秋走過去,握住蘇默的手,“走吧。”


  “太子妃,你好好陪著大哥,本宮去送客,順道跟祝世子到祝國公府去看望祝老國公。”君紫鈺笑著說。


  “是。”齊穎點頭。


  出府的時候,君紫鈺問祝錦年齊明的情況,祝錦年說得也很保守。


  君紫鈺主動提出要去看望祝威,祝錦年也不好拒絕,出了忠勇候府就跟元秋他們分開了。


  “哥哥,有容小姐幫忙,你的腿一定能恢複如初的。”齊穎這兩年頭一回這麽高興。


  齊明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是我狹隘了,容國公的千金,果然氣度不凡。”


  “哥哥,人家這麽盡心幫咱們,哥哥可得好好配合著。”齊穎說。


  齊明點頭,“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輕重。”


  “哥哥你還說,騙我以為你左腿也不能用了。”齊穎對此有些意見。


  齊明苦笑,“我隻是……罷了,是我的錯,我給你賠個不是。”


  “如果容小姐兩年前在京城的話就好了。”齊穎下意識地感歎了一句也沒多思考的話。


  結果話落,就見齊明突然沉了臉,齊穎連忙轉移話題,“祝世子人挺好的,他說改日再來,請大哥去祝家坐坐,如果人家真來請,大哥就去吧。祝老將軍跟爺爺是老交情,祝家回京,大哥也該去拜見的。”


  齊穎知道,方才齊明定是又想起他當初放棄的未婚妻孟儷了。


  而其實孟儷也不知道,在她被賜婚進宮之後,齊明一度更加消沉,且很懊悔。他恨自己違背了曾經的諾言,不能給孟儷幸福,同時對於孟儷進宮為妃這件事,一直難以接受。


  因為他當初退親,是希望孟儷能好好地嫁給一個正常的男人。那個時候他整個人狀態很差,左腿也尚未恢複,覺得自己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甚至一度產生了輕生的念頭,孟儷越是不離不棄,他越是想要推開她,毅然退了親事。


  可他依舊關心孟儷,希望她過得好。進宮成為君兆麟諸多女人中的一個,絕對不屬於齊明眼中過得好的範疇。皇宮那麽凶險,爾虞我詐,勾心鬥角,若是得寵就罷了,一旦失寵,被冷落還是其次,能不能好好地活著都未必。


  可再多的牽掛擔憂,他都隻能深埋在自己心裏,隻字不敢對人提起,甚至再也沒有說起過那個名字。


  元秋和蘇默先去了一趟柳家。元秋跟柳仲說了齊明的情況,師徒倆討論了一下如何醫治,柳仲對於元秋的方子大感興趣,連連稱奇,說下次元秋再去給齊明施針,一定過來叫上他,他要過去瞧瞧。


  明日就是除夕了,元秋說下次等過了年再去,又跟柳仲說好,初一容元楓過來接他們,一起到容國公府去。


  至於樊驁那邊,西遼暫時沒動靜,寒冬臘月也不適合開戰,還算平靜。段嶸早派人去給樊驁送了家書、年貨、柳清荷給他做的新衣服鞋襪,還有柳仲給他準備的一些傷藥等等。


  離開柳家回府的時候,元秋突然又想起沐振軒來,“到現在都沒動靜,難不成咱們猜錯了,他根本沒回來,顧家人的死跟他沒關係?還是說,他滅了顧家滿門之後就又跑了?”


  蘇默把玩著元秋的小手,“應該是他,又躲起來了吧,早晚會再出現的。”


  元秋並不知道,此時沐振軒就在陸哲手中。


  而陸哲的人暗中盯著元秋離開忠勇候府之後,回來稟報陸哲,陸哲又進了書房。


  “舅舅,君紫鈺也去了,跟他們有說有笑的出來,看樣子元秋表妹有辦法醫治齊明的腿。”陸哲說。


  沐振軒凝眸,“不可能吧,齊明都傷成那樣了。”


  陸哲似笑非笑,“說起這事兒,昨日我忘了問舅舅,你除了瞞報重要信息害齊明落入西遼陷阱險些喪命之外,是不是還做了別的?齊明的傷,跟你有關係嗎?”


  沐振軒沒有回答陸哲的問題,在陸哲看來就是默認了。


  事實上,當初齊明隻是左腿和胸口各中一箭,昏迷過去,並不致命。最先找到他的沐振軒撿起西遼人的刀,把他的右腿給砍了,又在他胸口補了一刀。


  本來沐振軒計劃之中,齊明必死無疑。當時軍中的醫療條件,也的確很難保住齊明的命,軍醫更是開口就說要鋸掉他的腿。


  可偏偏碰上了樊驁這個一根筋。齊明的大哥跟他交情頗深,齊家老大幾年前戰死了,樊驁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齊明也沒命,不顧沐振軒的阻攔,堅持親自送齊明回京。當時戰事吃緊,樊驁的行為是違反軍規的,雖然君兆麟最後沒有處置樊驁,但原本要給他的爵位也沒了。


  而事實上,當年如果不是齊明主動退親,就算柳仲把他救過來,他也沒命活。


  陸哲抬手,拍了兩下,“怪不得舅舅能當上鎮國公,你可真是最懂皇上心思的一條狗啊!”


  沐振軒麵色一沉,“你少在這裏陰陽怪氣!不要以為你有一身不為人知的高強武功就能怎麽著!”


  陸哲冷笑,“這就生氣了?看來舅舅是信任我,沒把我當外人,所以在我麵前不裝正人君子了。我能理解容嵐為何都被你給騙了,明麵上的完美,都是用背地裏的不擇手段維護著的。容嵐一心撲在教養孩子身上,對你也沒用幾分真情,發現不了你的真麵目很正常,畢竟你那麽努力。”


  沐振軒麵色鐵青,“你懂什麽?”


  “舅舅還惦記著容嵐呢?別癡心妄想了,這輩子你們是沒可能了。”陸哲搖頭,“不過我現在真的很想知道,皇上如果知道齊明能站起來,會做什麽?”


  沐振軒冷哼,“皇上厭惡的人,在東明國,不可能有出頭機會,能活著就不錯了!”


  “難道皇上真對孟儷動了真心?”陸哲更不能理解這個,“其實我一直想問舅舅,皇上當年為何不自己收了容嵐?容嵐那麽優秀,皇上一點沒動心?”


  “男女之事,各有所愛,這有什麽好比的?皇上就是看上了孟儷,至於有幾分真心,隻有他自己知道,重要的是,皇上如今對她還沒喪失興趣,就不會容許她心裏惦記別的男人。”沐振軒冷聲說。


  “一直覺得皇上最是英明理智,原來也會有尋常男人才會有的心思。”陸哲輕嗤。


  “他本就是個男人,還是個唯我獨尊的男人,他想要一個女人而已,沒有弄死齊明,齊明就該感恩戴德了。”沐振軒冷冷地說。


  “就像,容元誠本來就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沒有弄死他,他也該感恩戴德,不該跟容元楓爭任何東西?”陸哲笑得邪肆,“舅舅能理解皇上,是因為你們骨子裏很像啊!”


  是夜,孟儷都準備睡下了,君兆麟才過來。


  她打起精神伺候著,一切跟往常似乎沒什麽不同。


  君兆麟看起來心情不錯,看過十四皇子,便說有話要跟孟儷講。


  “今日太子進宮,說太子妃請了容元秋去給忠勇候醫治,容元秋說,他的腿,能治好。”君兆麟說這話的時候,盯著孟儷的神色。


  孟儷怔了一瞬,便淡淡地笑了笑,“好事。元秋不愧神醫之名。”


  “是啊,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如果忠勇候能站起來,為國效力,自是再好不過。”君兆麟笑著點頭。


  但孟儷麵上不顯,心卻提了起來。她曾經跟齊明的關係,君兆麟很清楚,君兆麟突然提起齊明,絕不可能這麽簡單。


  結果,下一刻孟儷就聽君兆麟笑著說,“是朕的疏忽,兩年了,早該給忠勇候指一門親事,給他找個紅顏知己陪著,也能照顧他。你說呢?”


  孟儷點頭,“皇上所言極是。”


  “方才過來的路上,朕突然想到一個最好的人選。”君兆麟握著孟儷微涼的手,笑著說了三個字,“你妹妹。”


  孟儷蹙眉,“皇上,嫻兒受了傷,如今神誌不清,跟陸世子的婚約也沒有正式解除,這……”


  “此事朕已經跟太後說好了,婚約明日就能解除,那件事全是誤會,就此過去,白家也不會再無故尋釁。有容元秋給你妹妹醫治,想必她很快就能恢複如初的。當初她在白家沒有失了清白,這件事朕清楚,若不是太後堅持,白家死了人,朕沒辦法,也不會讓你妹妹嫁給陸哲做側室。如今正好,以齊明的性子和你們兩家的交情,他不會人雲亦雲,定會善待你妹妹。原本孟齊兩家老一輩定下的親事,如今續上緣分,也算天作之合,豈不美哉?”君兆麟笑意加深。


  孟儷斂眸,“臣妾擔心小妹的身體……”


  “是嗎?隻是如此嗎?還是說,你擔心齊明的心情?”君兆麟突然變臉,捏住孟儷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


  孟儷眸底難以掩飾的水光,讓君兆麟瞬間怒不可遏,甩手將孟儷推倒在地,“朕對你不夠好嗎?你果然還惦記著齊明!”


  孟儷爬起來,跪在地上,“皇上,臣妾沒有惦記誰。小妹素來任性,險些釀成大禍,如今又被人暗害,重傷臥床,臣妾隻希望她日後在家裏好好養身子,一輩子不嫁人。”


  孟儷希望君兆麟收回成命。孟嫻性子怪,又受了刺激,如何還能嫁人?而齊明的性格孟儷更清楚,他到時候若是抗旨不接,無法收場,若是接了,連現在僅有的安寧都會被毀掉!他已經夠苦了,不該再遭受這樣的對待!

  君兆麟緩緩地站了起來,低頭看著孟儷,眸光很冷,“但朕覺得,這門親事,兩全其美,再好不過。除夕宮宴上,朕會當眾宣布此事,想必你父親和忠勇候都會為此而歡喜。”


  話落,君兆麟甩袖離開。


  孟儷跌坐在地上,眼淚奪眶而出。不知過了多久,她從地上爬起來,走到偏殿去,怔怔看著躺在搖籃裏熟睡的孩子,喃喃自語,“我已經,很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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