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殺子
我先是一愣,腦子裏亂糟糟地像是被塞了一大把麻草似的,捋了好一會兒我才終於聽明白宋銘這話裏是什麽意思。
陰陽眼隻有通陰人才會有,而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莫名其妙地就打開了陰陽眼,以後的日子除了要和周遭那些小鬼鬥智鬥勇以外,可能還會被地府的鬼差盯上。
但比起鬼差,我更害怕的還是那些無孔不入的小鬼。畢竟我現在還頂著一個王妃的名頭在身上,除非骨馭炎昭告天下說要將我休了,否則陰間那些鬼差沒膽子敢動我。
沉默了好一小會兒,我才又開口道:“陰陽眼是暫時的嗎?”
畢竟我不是天生就有這種特殊異能,莫名其妙開啟很有可能是被骨馭炎咬了那麽一口的原因。如果隻是暫時的現象,我這段時間隻要躲在安全點的地方,估計不會有鬼來騷擾我。
宋銘抬起頭,眸底有些無奈。
不用他直接開口,我已經猜到了他的答案,看來這輩子我都是躲不過那些陰魂不散的鬼了。不過這也有好處,以後骨馭炎再也不能隱身藏在我身邊了,我倒要看看他打算躲我躲到什麽時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正在打點滴的緣故,明明才醒來不久,強烈的困意竟然再一次席卷而來。我張開嘴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實在忍不住,側過身又睡了過去。
“滴滴——”
不知我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一陣刺耳的提示音突然響起,當即便將我從睡夢中拉扯出來。
睜開雙眼,發現原本空蕩的病房內早已擠滿了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為首的男醫生手上拿著除顫器,眼眉深皺,雙眼凝視著病*上昏迷不醒的女孩。
隔壁*的女孩顯然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她眼睛半眯半合隻露出了一條狹小的縫隙,縫隙中透露出她那雙早已沒有了神色的眸子。而她的嘴巴卻大大地張著舌頭像是一條被抓住了七寸的蛇一般不停地擺動,但是一點兒聲音也沒發出來。
我看了她一眼,沒等我看清楚她的狀況如何,一旁的護士突然意識到我的存在,立馬無情地將隔壁*的簾子拉了起來,將我的視線完全阻隔在外。
簾子後不斷地傳來醫生的指示聲、除顫器的提示聲以及女孩身子顫動後和病*發出的撞擊聲。
“滴——”
突然,一陣冗長而又壓抑的提示音從隔壁突兀地傳出。窗外的天空上忽然飛過一隻可怖的烏鴉“嘎嘎”地叫喚著。
我心底莫名地生出一陣不安的情緒,下意識地側過臉去看向隔壁*。
沒等護士拉開隔壁*的簾子,裏麵立馬透出了一個輕飄飄的女孩迷茫地望著四周。在她回頭看向自己原本躺著的病*之時,白皙的臉頰上忽然落下了兩行晶瑩的淚珠。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可若是“生老病”來得太快,太猝不及防,以至於讓人難以接受的時候就會成為遺憾與不甘。
我腦子裏突然蹦出了那個鬼嬰的模樣,心不由地“咯噔”了下。害怕那女孩也會因為自己的死亡也鑽進牛角尖,猶豫了半秒揮了揮手,輕輕地向她喊道:“嘿!你能過來下嗎?”
喊完這一句,我忽然又覺得自己連名字也不叫一個,就一個“嘿”字指代,仿佛是在呼喚街邊的流浪狗,於是又很不好意思地補了句:“我叫夏晴,你叫什麽名字?”
那女孩先是一怔,有些錯愕地看向我,又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你剛才是在叫我嗎?”
我點點頭,而她臉上的表情卻變得越發複雜了。
“你能看得到我?”女孩問。顯然,她對自己已經死的事實意識的很清楚,不像不像水火園那群地縛靈,連自己死了都不知道。
但我反而覺得這對於她太過殘忍。
雖然我在這個病房裏呆了統共不到三天,可就在這三天內,宋銘忙裏忙外估計都把整個醫院的電梯給坐了八百遍了,但我卻一次也沒見到過這女孩的家人。
一個花季少女,身患重病,卻沒有親人的照顧,就連死的時候*頭也沒有一個陪伴的人,這種時候讓她清醒實在是太可悲了。
但這些想法我也隻是在心裏默默想想,並不會故意戳人傷疤,更加連安慰性的話都不會多說一個。因為我知道,那並不是安慰,而是變相折磨。
我對著那女孩露出一抹微笑,輕聲道;“能看到,不過這也是個意外。”
女孩見我對她微笑,臉上的忌憚似乎又鬆了幾分,卻還是遠遠地站著不敢靠近,瑟縮著身子問我:“你能看得到我,那你知道人死了之後會去哪裏嗎?”
我腦子裏立即浮現出那條陰森的黃泉路,還有滿是牛頭馬麵的地府,臉上不由地掛起一道尷尬的笑意,撒謊道:“我不知道,不過老人家說了若是好人死了,會上天堂的。”
“好人嗎?”女孩喃喃道,腦袋忽然就垂了下去,好似自言自語般開口道:“那或許我要下地獄了。”
我沒想到她竟然會冒出這麽一句話,心裏的擔心莫名地又重了一分,連忙道:“你別胡思亂想,地獄是要罪大惡極的人才會去的,你又沒做錯什麽,為什麽會下地獄?”
那女孩倏地抬起頭,空洞的眼神中突然竄起一道火直勾勾地盯著我,良久才又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
“我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這樣還不夠下地獄嗎?”
我的大腦一時間沒能消化她說的這句話當機了很久才又反應過來,瞪圓著眼珠子吃驚地問她:“你說什麽?”
下一秒,我又覺得自己是個二傻子,這種話怎麽能再讓別人重複一遍,隻能扭轉話題道:“我剛才說地獄什麽的都是瞎說的,所以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對了,你還沒說自己叫什麽名字呢?”
女孩被我神奇的腦回路拐跑了,臉上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但還是緩緩地開口回答道:“我的名字叫康玲。”
說完話,她再一次抬頭對上我,隻是這一次,她的目光中竟露出了一抹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