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熱心勸解
我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以為又是什麽奇怪的東西湊到了我的身邊。等我冷靜下來定睛看向那人時,才發現坐在我旁邊的不是什麽鬼怪,而是剛才開口指責骨馭炎的大媽。
大媽眉頭微皺,眸子裏閃著點點霧氣,心疼地看著我,輕聲地對我說:“丫頭,別怕,大媽不會傷害你的。”
我微微地點了點頭,卻不知該對大媽說什麽才好,隻能從臉上勉強地扯出了一個微笑麵對她。
但不用想我也知道自己露出的這個笑容該有多難看,想必比那些皮笑肉不笑的假人臉還要更難看幾分。
可惜我現在也沒心思做這些表麵功夫,隻能裝作不經意地側過臉去。
這時,那大媽再一次開口道:“丫頭,我和你說幾句交心的話,你可別覺得我多管閑事。”
我看著大媽和藹的臉以及她那雙對我殷切關懷的眸子,心底柔軟的某處好似被什麽東西戳中了似的,又酸又癢。
如果我媽還還在世上,想必她看見我被骨馭炎打了也會露出同樣的表情,又或許會更心疼一些。
我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將這些不可能的如果像灰塵一樣在自己的腦子裏打散,而後又笑著看向大媽緩緩地開口道:“您有什麽話就說,我也正鬱悶著,能有個人陪著說話最好。”
大媽拉過了我的手,輕輕地拍了下我的手背,輕聲道:“丫頭,我也是個過來人,事情經曆得比你多了些。你現在年紀小,可能不懂,心裏想著就是找一個人白頭偕老,平時能忍則忍。可是這世界上很多事情是忍不了的。”
“老話也說了,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但大媽活到這個年紀,心裏也清明了,有些婚姻如果真的不合適,繼續再一起就是互相折磨。丫頭,你聽我一句勸,如果你家男人真的經常對你動手,你們兩個還是散了吧!”
我心裏無奈,卻又不知道該作何解釋,隻能繼續苦笑著對她說:“大媽,這事您不必擔心,我和我老公兩個平時相處的挺好的。”
大媽麵露菜色,眸底有些訝異,隨後又泛出一陣狐疑,低聲道:“丫頭,你可別不是嫌我一個外人太多事了?”
我連忙擺手解釋道:“沒有沒有,我可從沒這麽想。但我剛才說的話也都是實話,我老公人很好,平時對我也很嗬護,今天就是脾氣衝了些,讓他冷靜一會兒就好了。”
大媽急得連聲歎氣,握著我的手越發用力了些,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丫頭,這種時候你可別犯傻。不是我倚老賣老,但像你身上發生過的事情我可見得多了。”
“多少次不是男人犯了渾動手,清醒了就對女人百依百順。可家暴這種事情,隻要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你一個女人家,還帶這個娃,要怎麽自保?”
我覺得這大媽腦回路實在是太彎了些,想得東西也有點多,仿佛一個小種子到了她眼裏就成了一棵蒼天大樹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這大媽,她也隻是熱心,生怕我會遇人不淑誤入歧途罷了。可問題就在於骨馭炎不是她心裏想的那種人,她一個勁地勸我離婚,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或許是姨媽帶給我的陰影太深,我對長輩總是抱有莫名的畏懼,總覺得和他們說話的時候要小心翼翼,每一個字都要拿捏得當,千萬不能張口就來。
加上這大媽又是我不認識的,眼下隻是因為心眼好才來關心我。若是我哪句話說的不對,傷害了她的一片好心,那就真是作孽。
但關鍵是這件事並不是我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而且我被陰靈附身了這種事情說出口,這大媽真的能相信嗎?
萬一我說了,這大媽覺得我是被骨馭炎家暴後腦子秀逗了,又或者誤會我有什麽精神疾病熱心地要拉我去治病,那豈不是更加麻煩。
我大腦飛速地運轉著,絞盡腦汁地想要思考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就在這時,大媽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臉上的肌肉像是一團麵糊糊被胡亂捏在一起似的扭曲。
她好像脖子裏被塞了什麽東西似的,用手就這麽緊緊地捏著自己的嗓子,嘴巴長得大大的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隻能胡亂地發出幾個“咿咿呀呀”的音節。
而她的眼珠子更是瞪得圓溜,瞳孔急劇縮小,乍看之下仿佛那雙眼眸就隻剩下眼白,可怖滲人。
我望著她驚恐而又痛苦的臉,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隻能伸手去扶住她的胳膊。
誰知道就在我扶住她的那一瞬間,她突然伸手緊緊地扣住了我的胳膊,睜大著眼睛盯著我,原本發不出聲音的嘴巴竟然斷斷續續地吐出了好幾個字來。
“你——別——我——”
大媽此時根本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隻能用手指死死地揪著我的衣袖,怔怔地望著我。我覺得我的衣服都要給她扯爛了,隻能更用力地托扶著她笨重的身體。
車上的其他乘客見了趕忙湊了過來,關切地問:“這怎麽回事,剛才還好好的。”
我扶著大媽的身子,忍受著從胳膊上傳來的強烈刺痛,拚命地搖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剛才突然就……”
可我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感受到胳膊上的重量一輕,而後大媽整個人就失去了力氣,徹底倒在了地上。
心髒頓時收緊,我顫抖地將手伸到她的鼻前,卻怎麽也感受不到氣流,隻能機械地抬起頭望向車裏其他人,磕磕巴巴地說:“她她她——死了。”
大巴車運行得不算平穩,車子一晃一晃的,大媽的屍體也隨著車體不斷地搖晃。她雖然已經沒了呼吸,眼睛卻睜得異常地大。一雙渾濁而又擴散的瞳孔就這麽看著我,仿佛再埋怨我害死了她一般。
我怔怔地望著死去的大媽,腦子裏一遍遍地回想著她剛才對我說的話,腦子裏卻冒出了一個極為恐怖的念頭。
隨後不經意地瞥向骨馭炎,卻發現他滿臉寒意地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