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到處都是鬼
我身子本來就虛,踢了這一腳下去更是渾身發顫。可我不敢停留,女鬼還虎視眈眈地盯著我。
木門倒地的那一瞬間,我便瘋了似地逃命。
正要跑出漪瀾軒的時候,身子就重重地撞到了一個結實的胸膛上。
腦袋頓時眩暈起來,雙眼也冒出了一個個閃亮的金星。
摸著生疼的額頭,正欲發火,一抬頭就看見了骨馭炎的臉。
他身穿一襲玄黑色金絲繡龍的錦服,袖口微微翻起露出裏麵燙銀的祥雲花紋,腰間束著珍珠魚皮製成的腰帶,一旁掛著刻著飛龍的玉佩,發髻高高綄起,側邊還插了兩枝鳳尾,月光灑在他的臉上,宛若度上了一層銀輝。
當時我先是一愣,心想著他不是應該在魔宇閣才對嗎?怎麽身上的婚袍都還沒有換下,就出現在我的院子裏。
可下一秒我就想起了自己的處境,眼淚汪汪地撲到了骨馭炎的懷裏,害怕地說:“有鬼!我剛剛在房間裏撞鬼了!”
骨馭炎身子陡然一震,輕輕地推開我,臉上劃過一抹尷尬的神色,說:“這裏是陰間,到處都是鬼,我也是鬼。”
腦袋瞬間如五雷轟頂一般,我被炸得錯愕如木雞似得呆呆地望著骨馭炎。
眼前頓時浮現出在魔宇閣看到的一切。
心不由地滲出幾分對骨馭炎的恐懼和疏離,下意識便推開了他,冷冷地說:“是我忘了自己到底身處何方,竟大驚小怪了。不過這下正好,你和靖瑤都是鬼,你倆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如今成親了才算是正的合拍。”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像是剜肉一般疼。
骨馭炎對我來說就是光一般的存在,我怎麽可能舍得將他往別的女人懷裏推。可是隻要一想到今夜的那個噩夢,我心裏就氣不過,忍不住要說出這種反話。而且我對於骨馭炎是鬼的這件事,還並不能完全接受。
在我從小受到的教育觀裏,人和鬼絕對是如同水火一般不可調和的存在。即便是自己的親人變成了亡魂,他若是長久地盤踞在自己身邊,不願去往陰間,常人也定是會請驅鬼大師將親人的亡魂送走。
無知就是對這個世界最大的恐懼。
更何況我在這裏住了這麽久,見識了他們羅刹鬼馭一族的殘忍和冷血,若非骨馭炎待我極好,我真的連一分鍾都不想在這裏呆著。
這樣的矛盾心理早就在我的內心深處生根發芽,但今夜之事讓我搖擺不定的天平又往離開骨馭炎這邊側了些。
“你這話是真心的嗎?”骨馭炎問。
我看著骨馭炎的臉,腦海裏浮現出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決絕的話已經要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對於他,我是真的已經陷進去了,向來理智的心都已經失去了方向。可正是因為這一份令我喪失理智的情感使得我怯懦了。
二十多年了,除了兒時父母的愛,我就再也沒擁有過一份這麽熾熱的愛,它就如舉世無雙的珍寶一般值得我願意用命去交換。
可是鐵一般的道理也擺在我的麵前,人鬼殊途,我和骨馭炎之間的愛想要走到好結果簡直是微乎其微。如果他能夠一直視我為摯愛便罷了,陪他走過這一段艱辛的道路又如何。令我害怕的是,一旦他對我隻是貪圖一時新鮮,久而久之就發現果然還是自己的同類更好,那我才是真正的無所依靠。
我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了句:“新婚快樂。”
這四個字我咬得特別重,好似從牙縫中硬生生地擠出來的一般。但我的聲音又特別的輕,輕到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般,警醒著自己,麵前的男人已經是別人的夫君了,而自己很有可能會變成棄之如履的舊愛!
說完話我便深深地埋下了腦袋,還以為骨馭炎一定會因為我的話而憤憤地離開,然後拋下我獨自一個去麵對屋內的女鬼。
沒想到他卻一把將我攬入了懷中,緊緊地抱著我,在我耳畔輕聲道:“傻瓜,為夫根本就沒把靖瑤當成自己的妻子,更沒把今日當成自己的大婚的日子,又何來新婚快樂一說。在為夫心中,新婚便隻有你我拜堂的那日,其餘都隻是毫無意義的普通日子。”
宛若清風拂過心間一般,我心裏的委屈、不快還有密密麻麻的小心思全都被吹走了。
骨馭炎如此對我,但我卻總是以自私的心去揣度他。繼而想到他今日大婚盡是我一手造成的,心裏的愧疚就像是落灰一般越積越多。
“馭炎,對不起,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現在我還要在你麵前耍小性子,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說著,我在一次抱住了他的身子,靠在他的胸膛之上。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陰惻的女聲,幽幽道:“好一出恩愛的大戲,真真是讓我看得情腸百轉。”
渾身的汗毛頓時根根豎起。
我害怕地轉過身,卻看到那女鬼此時已經出了我的房間,正倒掛在房梁之上。
當即我便下得後退了兩步,瑟縮著躲在骨馭炎身後,抓著他的手還是忍不住地顫抖著。
還以為這女鬼看見骨馭炎到來,早早就離開了。沒想到她竟然一點兒也不害怕,反而一臉陰騭地笑著。
心裏不免生出了幾分疑慮。
在這王府中能不怕骨馭炎的就那幾個手指也數得出來的鬼,對我有惡意的就更少了。祖奶奶位分高貴自然是不會做這種小孩子的事情,靖瑤雖然恨我入骨,但今夜肯定會乖乖呆在骨馭炎身邊,而骨馭炎是才來不久,時間線上不合適,這樣看來就一直有這麽一個會對我做出這樣的事了。
那便是王府中的二奶奶,白若蓮!
果不其然,我腦海中才浮現她的名字,當即她便飄了下來,伸出腐爛的雙手,露出猩紅色的舌頭幽幽地看著我。
頓時,我便被嚇得臉色煞白,身子一個勁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