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普通的告白
太陽出來，霧氣就要消散。一陣清風吹來，是泥土混合著草木的清香。
黃老師坐在廚房裏，嘴裏哼著段明庭聽不懂的鄉間小調，不時往麵前的小火爐裏添根柴火。
“呦！段兒起來啦！”黃老師聽到樓梯的響動，抬頭就看見正下樓的段明庭。
段明庭也搬了個小凳子，坐到黃雷老師旁邊，說道：“嗯，黃老師起得真早。”
“人老嘍，覺少！”黃老師感歎道。
不光女人對年齡敏感，男人也一樣，尤其是四十多奔五十歲的年紀，說不上老，又算不得年輕。
這個年紀的人孩子還沒長成，父母已經老去，一家人的重擔都在肩上，不能像年輕人一樣隨心所欲，也沒有老年人養花弄草的資本，生活裏處處都是妥協。
就像馬拉鬆比賽的最後五公裏，已經沒有了出發時的雄心壯誌，又看不到終點。
除了懷念一下年輕時的輕狂，憧憬一下老了以後的怡然，別無消遣。
“聽說黃老師準備辭職了？”段明庭問道。
黃雷掀開鍋蓋，攪了攪鍋裏的粥，又蓋上鍋蓋，說道：“嗯，準備辦個學校，已經在籌備了。怎麽樣，你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學校？”
段明庭笑著搖搖頭，說道：“我還是算了，我這個人沒有什麽雄心壯誌，現在這種不緊不慢的生活就挺適合我的。”
黃雷點點頭，說道：“是啊，成功是別人眼裏的，幸福是自己心裏的。唉！我就想不通現在這社會是怎麽了，一個個地拚了命往上爬，然後呢？到了我這個歲數，又後悔沒有享受生活，合著往上爬的生活不是生活？好嘛，自己成功了，就四處宣揚所謂的金錢無用，成功無用的理論。
又想輕鬆，又想成功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段明庭雖然討厭所謂的成功學，也討厭那些大企業家動輒就發表對金錢沒興趣，後悔年輕時候沒有好好享受生活之類的言論。有錢了就忘記沒錢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窘迫。
其他人陸續起床，黃雷老師熬了一早上的粥也出鍋了。吃過早飯，或者說是午飯，盛楠和段明庭也該離開了。
離別時總帶著淡淡的感傷，最好的辦法就是別回頭。
從《向往的生活》回來的第二天，段明庭就去了學校，想陪著自己的學生們度過一天愉快的軍訓生活。《創造101》這一周不用錄製，選手們再為第一次舞台公演做準備。
坐在樹蔭下，抱著一大塊西瓜吃得津津有味，看著在大太陽下站軍姿的學生們，由衷地感歎一句：“年輕真好！這麽大太陽都不怕曬！”
幾個學生聽到他的話，轉過頭對他怒目而視。要不是教官看著，誰願意頂著大太陽在操場上站軍姿啊！
“胡先旭！羅一洲！沈梓何！你們三個看什麽看！站軍姿就要好好站，在隊伍裏左顧右盼的，想什麽樣子！”段明庭作為一名老師，身上有很沉重的責任，要及時點出他學生的錯誤並加以糾正。
“好啦！全體注意！休息十分鍾！”教官說道。
學生們爭先恐後地跑向段明庭，額，身邊的西瓜，開玩笑，再跑慢點西瓜就全被他們敬愛的老師吃完了！
“你們要少吃點，別吃壞了腸胃，你們想想，到時候站著軍姿拉稀，那也太慘了！”段明庭關心道。
“呀！老師！我們吃東西著呢！”
“就是！”
“老師，你明天能不能別來了？把東西送到就好。”
此話一出，其他同學紛紛點頭，坐在段明庭旁邊的教官竟然也點了點頭。
段明庭歎了一口氣，無比傷心，想他一篇拳拳之心，竟換得如此反應。他們這時候不是應該圍在他身邊，感歎幾句老師真好，有這樣的老師很幸福嗎？
一氣之下，段明庭點了點頭，扔下一句“一群沒良心的，再也不來看你們了！”轉身離去。
身後學生們的歡呼仿佛刀子一樣，插進段明庭的心裏。
落寞地回到家裏，盛楠問道：“怎麽了？你不是去學校了嗎？”
關於盛楠在他家裏這件事，段明庭一點都不意外，氣呼呼地回答道：“被嫌棄了，一群小白眼狼！”
“你在樹蔭下麵坐著，人家在太陽下麵訓練，能不嫌棄麽？”聽段明庭把下午的事情複述一遍，盛楠笑著說道，“那明天還給他們買西瓜嗎？”
“買！”段明庭躺倒沙發上，說道，“這麽熱的天，別真把那幾個小白眼狼給弄中暑了。對了，我媽呢？”
“阿姨去別人家打麻將了。”盛楠倒了一杯溫水，端到段明庭嘴邊，說道，“張嘴。”
“盛楠”段明庭喝完說，說道。
“怎麽了？”
“我喜歡你。”
“滾！”
段明庭握住盛楠的手，說道：“真的，我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你。”
“你滾啊！”盛楠聲音有些哽咽，“我還幻想著浪漫的告白呢，你也沒有！”
“我給你唱首歌吧。”段明庭看著盛楠的眼睛說道說道，“一首一直想給你唱，卻一直沒敢開口的歌。”
“嗯，不好聽的話，你就死定了！”盛楠說道。
“在沒風的地方找太陽，在你冷的地方做暖
人事紛紛，你總太天真
往後的餘生，我隻要你
……
往後餘生，風雪是你
平淡是你，清貧也是你
榮華是你，心底溫柔是你
目光所至，也是你
目光所至，也是你”
段明庭輕輕哼唱起這首《往後餘生》，沒有一點點歌唱技巧，可能還有幾個地方跑調，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否在歌裏聽出了他的情意。
唱完歌，段明庭緊張地看著盛楠。
“還湊活，算你過關了！”盛楠害羞道。
段明庭又確認了一遍：“你這是同意跟我在一起了，對嗎？”
“自己想！”盛楠從段明庭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跑回了自己家。
段明庭自己也沒想過，會在這樣一個普通的午後，沒有任何準備，就向盛楠表達自己的心意。
總會有那麽一個瞬間，做一些沒有準備的事。沒有縝密地評估後果，衡量得失，能做地唯有壓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