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離家
晚上和靠窗的大哥換了位子，王平安把準備好的酒、泡麵、火腿腸和花生米拿出來。師傅雖然不給錢，但該準備的食物都買了，雖然簡單，但吃慣了苦的王平安還覺得挺豐盛的。
對麵的大學生妹子被酒味熏的直皺眉頭，心道，長這麽醜還這麽沒素質，活該一輩子當民工。
看穿妹子的心思，王平安暗笑，決定逗逗她。
“美女”
見王平安看過來，剛把頭扭向車窗外看景色的大學生妹子聽到有人喊，又轉回頭來，看向王平安。
“美女，我是農民不假，但我不是農民工，因為我不工作”王平安笑道。
不工作的農民？那還不如農民工呢好不好，而且你用這色眯眯的眼神看我，還叫我美女是幾個意思？
見人家不說話，王平安繼續說道：“我是去海州市，找我大哥，他是大老板，在海州有公司的，你去哪啊？”
就你這穿著打扮，你大哥能是多大的老板，別是擺地攤的吧？大學生心裏吐槽，出於禮貌，還是回道：“我是海州大學的學生”
“早就看出來你是大學生了，你們有文化的氣質就是不一樣”王平安順口誇讚道。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楚小梅發現這個農民工居然很健談，而且經常蹦出幾個沒聽過的段子，逗得她捂嘴偷笑，要不是人太多，她都想咧開嘴哈哈大笑了。北方姑娘就是這點好，一開始也許瞧不起你，等熟悉了，還是能放得開願意多交朋友的。
旁邊的大哥和對麵的中年婦女也不時的說幾句，四個人開始熟絡起來。眼看時間都半夜了，王平安打了個哈欠，說道：“不行了，我得睡了，困死了”說著起身把行李架上的行李卷拿下來。
大學生妹子叫楚小梅，她詫異的看著王平安，在火車上睡覺，不都是坐著睡嗎？你這拿出被褥是幾個意思？接著就更讓她驚訝了，王平安居然把褥子鋪在了座位下麵，然後就躺了進去。
“個子矮的好處，哪裏都能伸腳”臨睡之前王平安還不忘自嘲了一句。
楚小梅嫌棄又羨慕，心想要不是沒買到臥鋪，本小姐現在已經躺在了舒服的床位上了。又暗暗鄙視王平安，地上多髒啊，就你們農民能躺得這麽安然。
……
“旅客朋友們，下一站海州站，請下車的旅客提前做好準備”
“喂，到站了”楚小梅捅了捅趴在座位上瞌睡的王平安。
“啊？終於到了？”王平安伸個懶腰：“可累死我了”
起身收拾好行李，忽然想起什麽，從兜裏拿出一張紙條：“小妹，你看看這地址，你知道嗎？”
“說了幾次了，我不叫小妹，我叫楚小梅”楚小梅羞怒的接過紙條。
“我對海州也不是很熟悉，我們學校也是在QH區，應該不太遠吧。
“這麽說我們順路了，我正愁不知道怎麽坐公交車呢”
“我不坐公交車，我行李多打車走”楚小梅說道。
“那不正好嗎，我還省車錢了”
“行吧，正好你可以幫我搬行李”楚小梅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一路上都坐在一起，現在正好順路，捎他一程也沒什麽。
……
“你一個大男人，居然連個行李箱都拿不動，還有臉笑？”
海州市火車站前，楚小梅費力的把兩個大行李箱放進出租車的後備箱裏，對身邊正不好意思的撓著頭的王平安斥道。
“我這不是從小就身體虛嘛，要不我怎麽不工作呢”王平安賠笑道，他也沒辦法，身體虛，左手到是有點力氣，可他還有自己的行李要拿，真的沒辦法幫楚小梅拿行李。
“你坐前邊去”楚小梅推開要坐在後座的王平安。
“我聽說坐在副駕駛不安全”副駕駛位子上的王平安回頭笑道。
“少說那些沒用的，沒見過你這麽厚臉皮的”楚小梅擦擦頭上的汗水，兩個大行李箱累得她滿頭大汗，心底埋怨，老媽也真是的，裝這麽多東西幹嘛。
王平安遭了白眼，也不在意，拿出地址給司機師傅。
“這個地方啊，已經搬遷了，現在是高檔住宅小區，你要去這裏？”司機一嘴南方口音，好在說的是普通話，王平安能聽懂。
“你知道這地方？那太好了”王平安以為要找到這地方會有一番麻煩呢，畢竟這是二十年前的地址，重建是在意料之中的，不過師傅說，就算重建了，他兒子也不會離開那裏，肯定能找到。
“小妹再見”王平安朝楚小梅揮揮手喊道。
楚小梅這次沒辯解，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以後再見的機會幾乎等於零，也揮揮手算是最後的道別。
一路上王平安總覺得忘記了什麽，等到了地方才知道忘記了什麽，楚小梅沒給車錢，八十塊啊，老子全部身家才二十塊，這可怎麽辦？
司機師傅一副看騙子的神情，想坐車不給錢？讓你分分鍾見識一下什麽叫出租車司機的力量。正打算給幾個開出租的朋友打電話，王平安開口道：“我大哥就住這裏，我讓他來付錢怎麽樣？”
“那你給他打電話吧，等客的錢也要給”遇到這樣的乘客，司機也是無奈，不然能怎麽辦？
“我沒有他電話啊，等我去門衛那問問”
“別想跑，我跟你一起去”司機警覺的看著王平安道。
“我行李還在你車上呢，能跑哪去”
“你那行李扔了都沒人要”
好說歹說，兩個人還是一起到了保安那裏。
“兄弟，知道王順住哪嗎？”
“不認識”保安一臉嚴肅的說道。
“他媳婦叫劉嵐”
“真不認識，我們這住的人多了，我怎麽可能都認識”保安不耐煩的說道。
“你們不是有住戶資料嘛，你就給查一下唄”司機師傅這時在旁邊插言道。
“住戶資料是保密的，怎麽能隨便給人查，你們是幹什麽的？”保安一瞪眼，這兩個，一個一看就是農民工，一個開出租的，這是來幹什麽的？
“王順是我大哥，好多年沒見了，我是來探親的”王平安解釋道。
“我不管你是來幹什麽的，想進去除非裏麵有人接你，不然就該幹嘛幹嘛去”
王平安和司機麵麵相覷，找不到人就拿不到錢，開出租車一天也賺不了多少，肯定不會輕易放棄這幾十塊車費的。
王平安看出司機師傅眼裏的堅定，沒辦法隻好回車拿起行李。
“你幹嘛，沒給車錢就要走啊？”司機攔著他問道。
“我能走哪去？不是不給找嗎？我就住他那了，你放心，你的車錢一分差不了，實在不行你去海州大學找楚小梅唄，一個大學生還能賴你車錢啊？”司機一想這到是個路子，先前下車的應該是大學生，找她應該能拿到車錢。車費有了保障，馬上又起了看熱鬧的心思，人嘛，都喜歡看個新鮮。
王平安扛著行李，來到門衛室，往地上一放，打開褥子就躺了上去。
“喂，你幹嘛？”
“你不是不給找嗎？要不你報警，讓警察來，要不我就住這了”王平安梗著脖子說道。
“喂頭，有人鬧事，你快來一趟”保安見王平安耍起無賴，沒辦法他解決不了，隻好給隊長打電話。
時間不大，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走進來，問道：“怎麽回事”
“他說是來找人的，又沒有對方電話，也沒有住址，讓我給查住戶資料，可咱們有規定，不能泄露住戶資料啊”保安指著王平安解釋道。
“你是豬腦子啊，如果真有這人，你打個電話問問不就得了，如果對方確實有這個弟弟，就讓住戶來領人，要是沒有這個人就趕走，這又怎麽泄露資料了？”隊長一拍保安的腦袋氣到。
“我這不是怕錯了，被住戶投訴嘛”保安委屈的解釋道。
“那這情況，你能怎麽辦？就是警察來了，也得先確認是不是真的有這個住戶吧？”隊長氣的要拍桌子，這麽簡單的事情非讓我來，要是真錯了，不得連累到我嗎。
“那我查查看”保安拿出厚厚的住戶資料本，幾分鍾後就在王姓住戶頁找到了劉嵐、王順的名字。
“隊長，還真有這倆人，不過隻有女主人的電話”
“那你就打電話啊，跟我說什麽”
“哦，好”
保安拿出電話按照號碼撥了過去。
“劉嵐女士嗎，我是新海花園的保安，我們這來了一個人叫王平安說是你弟弟，我想跟您問一下，這人是你弟弟嗎？”
“您沒有叫王平安弟弟？哦，他說是您先生的弟弟，什麽？您先生沒弟弟？”保安瞪著王平安，心道，這下穿幫了吧。
王平安正等著消息呢，聽保安話中的意思，對方好像不認他，忙說道：“別掛電話，你就說是王順他爹王承讓我來的”
保安一副我信你的鬼的表情，但還是把王平安的話複述了一遍。放下電話，保安一臉詫異的看著王平安。
王平安心裏發毛，別是又不認吧？師傅你可把我害慘了，我就說你那兒子幾十年不見，不一定認你吧，現在怎麽辦？讓我餓死在海州市嗎？
“劉嵐女士讓你在這等著，說她一會過來”保安開口說道。
“你早說啊，差點嚇死我”王平安這才放下心來。
司機師傅見事情有了轉機，也不急著走了，如果能在這解決車費的問題，就省得他再麻煩跑一趟海州大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