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謀殺至親（二）
“我媽有些不舒服，我沒叫醒她，就自己過來了。”我盯著姑姑手裏的尖刀，慢慢後退了一步，後背卻被什麽東西撐住了。
悄悄回頭，看到不化骨，他伸出一隻手，撐在我後腰上，見我轉頭看他，扯了扯嘴角，眼睛有些發光。“這裏有陰魂的味道。”說著還深呼吸。“才十幾年的靈力，弱是弱了些，不過總比沒有好。我餓了！”
被他目光灼灼的這麽注視著，又聽到他用那麽曖昧的語氣說“餓了”，我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在家裏客廳發生的事情。臉上立刻熱了起來，不由得在心裏暗罵，這尊不化骨實在是太要妖孽了。
我要離他遠一點，不動聲色的挪了一下腳步，想把撐在我後腰上的手錯開，他卻不依不饒的貼了上來，整個人都貼我的後背上。
冰冷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服傳導過來，讓我不禁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沈冰，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了嗎？你動來動去幹什麽？”姑姑的聲音把我的思緒又勾了回來，就在我應付不化骨的這麽小一會兒，她已經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一手拿著尖刀，一手拿著一個碩大的蘋果，就這麽坐在黑暗裏削皮，手裏動作不停，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看著我。“過來，坐下。”
我依言坐在她對麵，心裏暗暗疑惑。從我們進門到現在，姑姑的視線從來沒有落在不化骨身上過，難道她看不見他？怎麽大一尊杵在哪裏，怎麽可能看不見？
不化骨挨著我坐在旁邊，眼中帶笑：“她看不見我！除非我想讓他看見。”
“凡人六感齊全，在他們麵前我不能隱身。陰魂卻不同，它們的嗅覺和感應能力都不錯，就是視覺不太行，靈力低微的陰魂看到的通常也隻是凡人的魂體，而不是實體。我的魂體，又豈是它想看就能看見的？除非我願意！”
說著說著，口氣又自大起來。
說起來，我和不化骨真正相處的時間也不三天而已，卻已經對他無時無刻、爭分奪秒的找機會標榜自己的行為感到適應和免疫了，真是有些神奇。像現在這樣，我就能忽略他的語氣和態度，直接關注問題本身。
他的意思我也聽懂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壓抑自己的魂體，所以姑姑才看不見他。也就是說，我的姑姑現在是……陰魂？難道她已經……
“她沒死！不過被陰魂附體了而已。不過也快了，一體雙魂，她的身體承受不了太長時間。嘿，挺有意思！”
他饒有興趣的看著削蘋果的姑姑，突然笑起來。“你看看她手裏拿著的果子，你猜猜是什麽東西？”
我的視線順著不化骨話語的指引落在姑姑手上拿著的蘋果上。那個蘋果很大，有人的鬧腦袋那麽大，這麽碩大的蘋果，我真的從來沒有見到過，也立刻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她手裏拿著的蘋果那麽大，那麽新鮮，在削皮的過程中，飽滿的汁液順著刀刃溢出來，沾的姑姑滿手都是，可為什麽我沒聞到蘋果特有的香味？蘋果是很香的，獨特的香味甚至能揮發一整個房間，尤其是這麽大這麽新鮮的蘋果，汁水都溢出來了，可我卻沒問道一絲一毫的香味，鼻端反而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這是為什麽？姑姑手裏拿著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看著那個蘋果的體積也形狀，我心裏有了一種猜測，慢慢發毛。
“姑姑，別忙了。您有事就說吧，我還要趕回去呢？明天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我強迫自己把視線從蘋果移到姑姑的臉上。
姑姑的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笑，手裏忙個不停，眼睛卻緊緊盯著我。“急什麽，既然來了，怎麽也要吃一個果子在走！你看，這麽新鮮這麽大的蘋果，你一定沒有吃過吧？是我特意給你們留的，你媽沒來，真是可惜了，她吃不到了。”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飄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不，不用了吧？”
“不行！”姑姑突然發火，用刀尖指著我。“不吃完就不許走！”
吃完？那麽大的一個蘋果，吃完我還走得動嗎？何況這看起來是蘋果，實際上是東西我還不知道呢？我怎麽可能吃。
“姑姑，我看您好像也沒有什麽急事，那我就先走了。明天我讓我爸給你打電話吧，有什麽事情，您可以直接跟他說。”這裏實在是太不對勁了，我一刻鍾都不想多呆，拉著不化骨起身。
他卻沒動。“急什麽，看看她們要玩什麽花樣。而且我也說了，我餓了！”
嘴裏說餓了，眼睛卻緊緊盯著姑姑。
他該不會是想把姑姑的魂魄吃了吧？
“不行！”再怎麽樣，她也是我姑姑，而且是凡人。“你答應過我，在凡人沒有威脅到你的情況下，絕對不能傷害他們的。”
就算眼前的不是我的姑姑而是別人，這個先例也絕對不能開，我怕不化骨會變得肆無忌憚，隻要餓了就收割凡人的魂魄，那還得了。如果真的縱容他，這座城市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空城，或者僵屍城了！
不行！絕對不行！我連連搖頭。
不化骨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誰說我要吃她的魂魄？”不屑地撇了一樣姑姑。“魂力那麽弱，還不夠我塞牙縫的。那個老太婆的倒還不錯，起碼能墊墊肚子。”
老太婆？我猛的想起在家裏掛電話前姑姑的古怪聲音和語氣，而且剛才不化骨也說了，現在姑姑的一體雙魂，也就說，還有另一個人的魂寄居在姑姑的身體裏，還是個老太婆？
不禁看向神台上露出詭異笑容的照片，難道是……奶奶？
“你嘀嘀咕咕的在和誰說話？”姑姑停下削果皮的動作，警惕地四處張望。“除了你，還有誰來啦？”
“朕！”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不化骨冷淡的聲音響起。
“震，是誰？”姑姑聽到了不化骨的聲音，卻看不到他的人，手裏的蘋果被她扔到一邊，站起身來四處望，另一隻手上的尖刀亂晃。“是誰？出來？不要裝神弄鬼的。”
“裝神弄鬼？”不化骨嗤笑。“神，算什麽東西，要需要朕去裝？至於鬼，不就是你嗎？”
說完有銀光在他身上一閃，銀光很淡，可在漆黑的環境裏卻顯得異常耀眼。
姑姑猛的轉過頭，看清楚大喇喇坐在沙發上的人後，立刻緊張地退了好幾步，卻礙於沙發的阻擋，矮胖的身體“噗通”一聲栽在沙發上，一雙眼睛死死瞪著不化骨，我都能看她的瞳孔在劇烈收縮。
“你是誰？”姑姑抖著聲音叱問，見不化骨不回答，又轉向我。“沈冰，你把什麽人帶到我家裏來了？出去，你讓他立刻出去。”
不化骨拉著我，讓我別理會她，示意我看看地上。
“什麽？”我不明所以，果然上當。
剛才姑姑扔在地上削了一半皮的蘋果，哪裏是什麽蘋果，分明是一個人頭，一個頭皮被削了一半的人頭。
幽綠的燭光下，那個人頭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正死死看著什麽方向，帶寸許長的頭皮已經被貼著頭骨削了下來，一端垂在地上，另一端還連著耳朵的部位。
黑色的頭發、微黃的頭皮、白色的還粘著血絲和紅色皮肉的頭骨……我捂住嘴巴，差點沒吐出來。
那個人頭，是我，是我姑丈的。
她們，姑姑和奶奶，或者說奶奶控製著姑姑，居然把姑丈給殺了？還把他的人頭用障眼法變成蘋果，讓我吃下去？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我難受得眼淚都滑出來了。
“瞧你這點出息，不過是一個人頭而已。”不化骨一抬長腿，把離他不遠的人頭踢開，扯著我，讓我重新在他身邊坐下，一隻手貼在我背心出輕輕摩挲。
有清涼的氣息通過他的觸撫滲進我的身體裏，安撫了我的難受。
“在我身邊，以後這種事情還多著你。”
這是安慰我？還是警告我啊？
我含著淚瞪他，他卻隻是輕輕一笑。
姑姑緊緊貼在沙發上，一動不敢動，警惕的看著不化骨，在不化骨看向她的似乎，她是布滿肥肉的身體瑟縮一下，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還敢玩花樣？”不化骨突然冷喝一聲，猛地把我往懷裏一帶。
“嗖——”的破空聲擦著我的耳朵掠過，“噗嗤”一下插到沙發靠背上。
是那把尖刀？如果不是不化骨把我帶離，那把尖刀現在就不是插在沙發聲，而是插在我臉上了。
我倒吸一口寒氣，姑姑，或者說奶奶，她們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