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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0章 夢境營救(下)

  第1360章 夢境營救(下) 

  好吧,變成鳥就變成鳥吧! 

  秉承著「既來之則安之」的處世哲學,降谷零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現在這種「口不能吐人言」的狀態。 

  當下最重要的是儘快找到景光。 

  降谷零撲騰起翅膀,繞著自己所在的林子飛了一圈——結果差點命喪老鷹之口! 

  不過好在收穫還是有的。 

  降谷零起初就覺得這片林子有些熟悉,經過巡視后,他可以肯定這裡是位於長野和群馬接壤處的淺間山——而且還是歷經火山噴發摧殘的淺間山。 

  意識到這點后,他大概已經能猜到景光為什麼會被困在夢境里,無法蘇醒了。 

  將景光困在這裡的並不是BOSS,而是他自己。 

  降谷零一直都知道二十年前發生在這裡的事對Hiro的打擊很大,或許比諸伏夫婦遇害案的打擊更嚴重。至少Hiro能正面面對父母遇害的案子,卻仍在逃避淺間山遇險這件事。 

  降谷零記得當初景光所住的醫院,他費力地扇著翅膀,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醫院,找到了標著「諸伏景光」的病房。 

  果然在這裡! 

  諸伏父母都守在病床前,就連還在讀國中的諸伏高明都特意請假趕過來了。 

  「醫生沒說景光什麼時候能醒嗎?」諸伏高明皺著眉問。 

  「醫生也不確定。小景本來已經沒有大礙了,卻在聽說搜救隊至今沒能找到跟他一起的那個男孩后昏迷不醒。」 

  這裡是諸伏景光的夢境,所以眼前的場景要麼是諸伏景光親身經歷的,要麼就是他根據事實產生的聯想。 

  降谷零不曾來過這間醫院,也不曾見過景光的父母。他那時已經被東京來的家人接回去了,根本不知道發生在長野的事情。 

  再次見面已是一年多后,Hiro失去雙親,也失去了淺間山的記憶,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曾經來過輕井澤旅遊,不記得自己曾結交了一個名為降谷零的同齡人。 

  再次見面,他們重新相識、了解,並最終成為摯友。 

  淺間山的經歷自此成為降谷零小心藏在心底的回憶。 

  Hiro不記得也無所謂,反正那段經歷對他們的關係沒有任何影響。——降谷零常常這樣想。 

  沒想到他現在就要為以前的想法付出代價了。 

  降谷零站在窗台上,望著病床上緊閉雙眼的小景光,頭疼不已。 

  澤田弘樹真是的!就算把他變成鳥,那也應該變成鸚鵡啊,至少要讓他能跟景光交流。 

  現在這樣他要如何喚醒諸伏景光,並把他從夢裡帶出去呢? 

  「誒,這是黃鶯嗎?」 

  也許是降谷零自以為身為禽類,不會輕易被人發現,挑的位置過於「光明正大」,他被景光的母親發現了。 

  景光母親伸手,輕而易舉地抓住了小黃鶯,並摸了摸他的腦袋:「哎呀,好可愛的黃鶯,你應該也是來探望小景的吧?」 

  「野禽身上可能帶有細菌和寄生蟲。」諸伏高明像座小山一般攔在母親和弟弟之間,「景光現在身體羸弱,最好不要讓他接觸這些東西。」 

  降谷零:「……」 

  「好吧,小黃鶯,那就只能等小景恢復了再請你來探望他。」景光母親走到窗邊,高舉雙手,示意黃鶯飛向外面的大自然。 

  降谷零好不容易找到諸伏景光,怎麼可能輕易退卻? 

  他從女人的掌心飛起,在空中撲騰了兩下,調轉方向,順著窗邊的空隙鑽進病房,直接落在了諸伏景光的床頭。 

  諸伏高明的額頭上彈出一個紅色的井字! 

  眼見大兒子就要抄起傢伙趕黃鶯了,諸伏父親連忙出聲阻攔:「算了,高明。靈禽通人性,它認準了小景,也算是個好兆頭。」 

  「是啊,說不定聽到黃鶯的啼鳴,小景就能醒過來了。」 

  現在這種情況,醫生都不明白景光昏迷的原因,他們也只能寄託於這些唯心的東西了。 

  父母都這樣說,諸伏高明默默地放下了掃把。 

  一滴冷汗從降谷零的頭髮上落下。 

  哦,不,準確來說應該是頭部的黃羽。 

  就這樣,作為不速之客的黃鶯留了下來。 

  諸伏父母都要上班,諸伏高明即將升入高中,學業緊張,當然也不能每天呆在弟弟的病房。於是降谷零反倒成了陪伴景光最久的那個「人」。 

  夢境已經過了好幾天,不知道現實如何。降谷零很擔心飛機降落後他還是不醒,那樣很容易給他們帶來麻煩。 

  今天的諸伏景光還是沒有蘇醒,降谷零卻已經使出渾身解數。 

  他曾站在景光的床頭徹夜歌唱——被隔壁的患者告到護士站,差點引起整個住院部的清鳥行動。 

  他曾一爪子按住景光的腦袋——被進來照顧景光的護工目睹,差點打死罪魁禍鳥。 

  他曾拔下自己的羽毛,蘸著菜汁給景光寫信——景光沒醒,信也被清潔工當成垃圾打掃乾淨了。 

  Hiro,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組織覆滅指日可待,你總不能倒在這最後一步。 

  一日清晨,降谷零在床頭柜上蘇醒,他驚愕地發現自己身上竟然蓋了一塊手帕!! 

  降谷零猛地跳了起來,就看到諸伏景光正站在窗邊朝他微笑。 

  「你醒了?」景光的聲音還是記憶中的樣子,但降谷零還是察覺到一點微弱的不同。 

  「幹嘛這樣看著我?」信繁伸手戳了戳黃鶯頭枕部的黑色羽毛,「金黃的頭髮,黑色的皮膚,黃鶯的確很適合你。」 

  降谷零:「!!!」 

  「是不是想問,我怎麼知道你是Zero?」信繁嘴角的笑容擴大了一些,「因為我也不是9歲的諸伏景光,我知道這是諾亞方舟塑造的夢境,而你……」 

  降谷零很想告訴景光,他不是夢境中虛假的存在,可是他不能說人話,拚命表達也只能發出「嘰嘰喳喳」的鳴叫。 

  信繁向他攤開掌心:「你是被弘樹請來幫我的吧,Zero?」 

  「!」 

  「上來,我們去下一關。」 

  降谷零壓下心中的震驚,依言跳上景光的掌心。 

  「嘰嘰喳喳喳喳唧唧?」 

  「因為這裡是夢境營救啊,就是我之前推薦你玩的那個遊戲。你還記得我困在第九關很長時間嗎?沒想到現實中我的記憶也被困在了九歲。」 

  「喳喳啾啾嘰?」 

  「你問夢境營救和諾亞方舟的關係?其實沒有關係,你聽過『視網膜效應』嗎?」 

  「啾!」 

  「當我們自己擁有一件東西或一項特徵時,我們就會比平常人更容易注意到別人是否跟我們一樣具備這種特徵。所以當我的潛意識不願面對九歲發生的事情時,我的遊戲也被困在了第九關。」 

  「啾咪嘰嘰喳。」 

  信繁警告性地拍了拍黃鶯的腦袋:「不許用鳥語說我的壞話!這世上的巧合的確很多,不過要不是這些巧合,我也不會認識你。」 

  信繁已經想起了過去缺失的記憶。 

  很多困惑同時得到解答。 

  不管原作如何,他和降谷零相識於九歲的淺間山。但是降谷零為救他而「死」,受到打擊后,他選擇性失憶,並潛意識認為既定的命運是不能更改的。後來一直按部就班地過著諸伏景光的日子。許多他那時無法理解的巧合,背後不過是他自己下意識選擇的結果罷了。 

  一年後他和降谷零在東京重逢,面對什麼都不記得的諸伏景光,那個金髮黑皮的少年選擇獨自珍藏他們的過去。 

  如果沒有九歲發生的那件事,諸伏家遭難的那天,他會不會堅持幫父母應對危險? 

  信繁沒有答案。 

  不過那都是過眼雲煙了,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扭轉,誰也不知道「如果」之後是福是禍。 

  既然認清了夢境的本質,信繁和降谷零乾脆開啟闖關模式。 

  信繁就像夢境營救里的勇者,帶著半路撿來的小鳥,一路闖過各種艱難險阻。 

  之後的關卡就和夢境營救一樣,非常簡單,連柯南那種遊戲黑洞都能闖過幾關。再加上還有毛利蘭和茱蒂之前的指導,信繁非常順暢地來到了二十五關。 

  二十五歲,這是諸伏景光假死的那年。 

  說起來他或許還應該感謝朗姆,如果不是朗姆橫插一手改變了很多事情,也許他到現在還渾渾噩噩地活在自己為自己編纂的未來中。 

  不是劇情到了這裡才開始改變,而是信繁到了二十五歲才逐漸從九歲的陰影中掙脫出來。 

  第二十五關他們同樣非常輕鬆地通關了。 

  通關秘籍:不要相信記憶和第六感,要理智地分析。 

  第二十九關,信繁和降谷零遭遇了一同闖關以來的第一個難題。 

  但在關鍵時刻,一個穿著紅衣的小姑娘出現在前方,幫助信繁解決了問題。 

  通關后,女孩就和之前遇到的每一個NPC一樣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然而信繁卻注視著她消失的位置,遲遲沒有回神。 

  「喳喳?」 

  降谷零都飛到前面了,發現景光沒有跟上,他又不得不返回景光身邊,落在他肩膀上大聲呼喊。 

  「Zero……」信繁低聲呢喃,「我應該把創造這個夢境的人千刀萬剮。」 

  降谷零:「!!!」 

  這裡不是景光自己的夢境嗎? 

  二十九關之後是霧蒙蒙的一片,什麼都沒有,只有仿若沒有盡頭的虛無。 

  「嘰嘰喳喳咕咕嘰嘰?」 

  「這裡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路。」信繁一邊說,一邊伸手去觸碰眼前的虛無。 

  恍惚間,他聽到有無數人在自己耳邊呢喃。 

  「殺人犯!」 

  「惡魔!」 

  「你永遠也償還不了自己的罪孽!」 

  「你是諸伏景光還是淺野信繁?」 

  「你是誰?」 

  …… 

  霧靄散盡,星河長明,一切回歸正軌。 

  信繁獃獃地佇立在虛無之中,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輕鬆了一些,有什麼東西正在遠離他,沒入了永恆的黑暗。 

  遠處,弘樹緩步向他走來。 

  「我就知道景光哥哥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弘樹笑著說。 

  信繁四顧,沒有找到降谷零或者黃鶯鳥的蹤影:「Zero呢?」 

  「我送他出去了。 

  「當初是景光哥哥勸我留下的,所以現在我有些話想跟你單獨說。」 

  信繁瞭然:「你決定好了?」 

  「嗯。」弘樹重重地點頭,「景光哥哥將自己的任務完成得這樣出色,我當然也要做好自己的事。」 

  從諾亞方舟逃脫后,接下來就只剩下阻止阿笠栗介的計劃了。在信繁昏迷后,赤井秀一用炸彈摧毀控制中心,癱瘓了黑暗男爵的投放點,但這還遠遠不夠。連接諾亞方舟的系統還在運行,諾亞方舟中樞必須摧毀,而這件事只有弘樹可以做到。 

  信繁警告他:「你會死。」 

  「景光哥哥,難道你忘了嗎?」弘樹用最樂觀向上的語氣說著最絕望慘痛的事實,「我本來就已經死了。」 

  早在兩年前那個冰冷的夜晚,諾亞方舟起航之時,澤田弘樹就已經死了。現在出現在信繁面前的這個男孩,只是繼承了弘樹思維的AI。 

  「其實景光哥哥應該早就知道了,我並不是真正的澤田弘樹。佔用他的身份被景光哥哥視為弟弟,我很抱歉,但也非常感激。」弘樹的眼眶中盛滿了淚水。 

  信繁向前踏了半步,如同過去的每一次那樣,伸手輕輕撫摸弘樹的腦袋:「按照你的說法,現在的我也只是一段記憶或者思維罷了。但是弘樹,人有很多種存在形式,心跳是活著的象徵,思維難道就不是嗎? 

  「每個人都要死去三次。第一次,當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學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當你下葬,人們穿著黑衣出席你的葬禮,他們宣告你在這個社會上不復存在,你悄然離去;第三次死亡,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於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個宇宙都將不再和你有關。 

  「所以你還活著,弘樹,只有當我們都忘記你,那時你才是真正的死亡。」 

  弘樹破涕為笑道:「那你可不能忘了我啊,景光哥哥。我要呆在你的記憶里,用你的眼睛見證這個世界的未來。」 

  「好,我保證。」 

  弘樹踏上了他的旅程,這一次他身邊沒有諸伏景光相伴,他要一個人迎接自己的結局。 

  不過結局說不定又是另一個故事的開端。 

  景光哥哥,我也永遠不會忘記你! 

   人有三次死亡,出自大衛伊格曼的《生命的清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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