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1章 姐姐,我該怎麼辦
第1341章 姐姐,我該怎麼辦
信繁幾不可聞地輕聲微嘆,然後說:「你還很年輕,不能死。」
「嘁。」阿里亞恩發出不屑的嗤笑,「你難道不希望我死掉嗎?只要我死了,就沒人找你報仇,算計你的命了。」
身受重傷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裡跟他拌嘴,看來阿里亞恩的傷勢也沒有想象中嚴重。
信繁一邊為他排凈胸腔內淤積的血液,一邊耐心地說:「找我報仇的人多了,不多你一個。何況有人惦記著我這條命也挺好的。」
「梅斯卡爾……」阿里亞恩喃喃,「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在不知道淺野信繁就是殺害姐姐的兇手時,阿里亞恩很佩服這個人,並且將他視為值得尊敬的前輩。就算知道他就是梅斯卡爾,除了一開始被仇恨蒙蔽的時期,阿里亞恩似乎也無法單純地用面對仇人的眼光看待他。
信繁沒空考慮阿里亞恩在想什麼,他唯一的念頭就是要讓佳麗釀的弟弟活下去。
如果眼睜睜看著佳麗釀的弟弟死在自己眼前,待他終於可以放下一切重擔離開的時候,他該如何去面對那個小姑娘呢?
救護車沒有按照信繁預計的時間趕到,而阿里亞恩的傷勢已經容不得耽擱了。
信繁不得不意識到自己恐怕即將開始今天的第三次「劫車」。
他真不是故意的,只能說命運弄人……
信繁一把抱起阿里亞恩,阿里亞恩的鮮血頓時染紅了他的衣襟。
這麼多血……必須儘快將阿里亞恩送到醫院急救。
信繁抱著阿里亞恩穿過卧室,朝著大門口走去。然而在即將離開大樓的時候,他卻在門廳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直直撞上了急匆匆的信繁,他的驚訝顯然不亞於信繁自己。
「誤入獵人陷阱的同伴……指的是你?」琴酒的目光從信繁胸前刺目的紅色之上掃過,不禁皺眉,「你受傷了?」
梅斯卡爾現在的狀態著實算不上好,凌亂的頭髮、骯髒的遍布血污的衣服、臉上還未完全收斂的驚愕,上一次見到這樣的梅斯卡爾,似乎還是他被懷疑FBI卧底的時候。
可是現在的梅斯卡爾不可同日而語,他在組織一手遮天,TENSE集團總裁的身份讓他幾乎可以在全世界範圍內橫著走,就算不慎落入FBI之流的手上,讓他好好活著也絕對比殺掉更划算。
可是這樣的梅斯卡爾卻受傷了——簡直不可思議。難道說這附近潛藏著極度危險的敵人嗎?赤井秀一?只怕赤井秀一也沒有讓梅斯卡爾如此狼狽的本事吧!
「大、大哥……」伏特加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不停喘氣,「大哥你太快了,我、我跟不上你。」
在看到琴酒的第一時間,信繁就暗道不好,連忙將懷中阿里亞恩的頭朝自己這邊按了按,以防被琴酒看到他抱著前任FBI探員的詭異場景。
然而他沒想到,本來琴酒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這下反倒被他的動作引向了阿里亞恩。
梅斯卡爾懷裡還抱著一個人,看上去傷勢頗重,胸口已經被大片鮮血染紅了。
再看看梅斯卡爾衣服上的血漬,根據形狀和位置來判斷,基本可以排除這是他自己的血的可能性。
琴酒也說不清楚自己此時的心情是鬆了口氣還是遺憾惋惜。
「這是誰?」琴酒冷聲問。
信繁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怎麼來美國了?」
「我好像沒有義務事事向你彙報吧?」
「那我好像也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你——」
琴酒和伏特加兩個大塊頭擠在門口,擋住了信繁離開的路,而且還沒有任何相讓的打算。
信繁無視了琴酒可怖的視線,徑直抱著阿里亞恩從他身邊擠了過去,甚至還留下一句:「麻煩讓一讓,我趕時間。」
「梅斯卡爾!」琴酒沒有再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樣放任梅斯卡爾,而是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一雙如鷹隼一般的眼眸牢牢凝視著他,「給我一個解釋。」
不是「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也不是「你能給我一個解釋嗎」,而是斬釘截鐵的祈使句「給我一個解釋」。
琴酒的語氣十分冰冷,眼眸中甚至帶上了殺意——似乎只要梅斯卡爾的回答有半點不稱心意,槍膛中的子彈就會立刻鑽入他的腦顱。
信繁側身拉開了他和琴酒的間距,同時甩開了琴酒的手。
「你是以什麼身份問我要解釋的呢?」信繁平靜地發問,「我們是合作者,不是敵人。「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我也不會是你的敵人。「
顯而易見,他撒謊了,這對於一個特工而言是家常便飯。
說的是否是真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事人是否相信。
而琴酒顯然不是那種容易被矇騙的菜鳥,他深深地注視著梅斯卡爾,似乎想從他臉上細微的表情判斷這句話的真假。
信繁又退後兩步,不甘示弱地迎上了琴酒帶著探究和審問的目光:「我的位置是朗姆發給你的吧?」
他騰出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動動腦子,琴酒,別放著它生鏽。」
伏特加啞然:「大哥,梅斯卡爾這是說你沒腦子嗎?」
信繁的嘴角揚起笑意,趕在這個名為琴酒的炮仗被伏特加點燃之前,他已經迅速離開了危險的區域。
琴酒沒有去追。
但是下一瞬伏特加就感受到了死神的氣息——琴酒將冰冷的槍口抵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大、大哥……」伏特加的聲音都在顫抖。
「別動。」琴酒低聲威脅——他也不是真想殺死伏特加,只是憤怒的情緒需要一個窗口釋放,而伏特加偏偏總愛給他這個機會。
「告訴我,關於這件事你是怎麼想的。」琴酒冷聲命令。
伏特加的腦子最多只夠支撐他展示絢爛的車技,以及在大哥身邊靠幾近於無的眼色幫他活下去,他弱弱地猜測道:「難道是朗姆的離間計?」
話音剛落伏特加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就連他都能看出這是離間計了。
「哼。」琴酒不屑地嗤了聲,「他心虛了。「
伏特加懵:「心虛,誰?」
「梅斯卡爾。」
「啊,有嗎?我看梅斯卡爾非常理直氣壯啊。」
理直氣壯到伏特加都為他的小命擔憂。
琴酒卻冷笑道:「如果不是心虛,以梅斯卡爾的性格,剛才面對我的質疑,他應該懶得理會才對。直接走開,甚至用子彈或拳腳逼迫我退讓,這才是那個傢伙的作風。」
——而不是跟他講道理,分析所謂的計謀。
伏特加沒聽懂,但這並不影響他成為一名堅定的琴吹:「那我們要不要?」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琴酒對這個小弟的腦子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他選擇直接無視:「調查清楚剛才那個人的身份,我要知道梅斯卡爾到底想幹什麼。」
「是。」
琴酒登上三層,看到了房間地板上的鮮血。
不過他並未在這裡停留:「我們走。」
就在琴酒打算離開的時候,優秀的聽力讓他捕捉到了風中飄來的幾聲警笛。可奇怪的是,那些警笛到了近處卻突然停止了。
「呵。」琴酒的嘴角滲出瘮人的嘲諷,「真是一個縝密的陷阱。」
難怪朗姆說梅斯卡爾「誤入了獵人的陷阱」。
……
信繁在距離案發現場一個路口的地方碰到了匆忙趕來的救護車。
按照正常的接診流程,醫生是不會半路收診的,但阿里亞恩的確身受重傷,而且信繁的威逼利誘也很有效果,所以最終的結果是他們順順利利坐上了前往醫院的救護車。
「我現在相信你是梅斯卡爾了,畢竟正常救我的人不會冒著耽誤救治的風險也要給自己易容。」
救護車上,趁著醫生護士都在忙碌,阿里亞恩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對信繁說。
這話信繁沒辦法接。
他現在是公眾人物,被認出來無論在哪一方都太麻煩了。而且只是戴個面具罷了,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不過站在阿里亞恩的角度,他的確有些不負責。
「想聽聽我的猜測嗎……咳咳咳。」沒說兩句話,阿里亞恩就開始了劇烈的咳嗽——他的傷勢似乎惡化了一些。
「你現在最好不要說話。」沒等信繁說什麼,醫生就已經一臉不贊同了,「如果想活著就閉嘴!」
阿里亞恩無奈,但他還是在醫生轉過去后悄悄開口道:「詹姆斯·布萊克是組織的卧底,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沒辦法繼續陪我報仇,所以就把目標放到了你身上。」
信繁眼眸微斂:「殺了你,讓我成為兇手。」
「對。雖然我已經辭職了,但FBI還有一些照顧我的前輩。我一死,就算是為了穩定和FBI的關係,日本公安那邊也不會袒護你……咳咳咳!」
信繁的手機適時響了起來。
消息是留在現場附近的公安發來的,他們發現在信繁和阿里亞恩走後,很快就有警察趕了過去。
那附近都已經荒廢,方圓千米也見不到活人,警察能趕來得這麼及時,顯然背後有人故意操縱。
如果信繁不是早就判斷出阿里亞恩這邊可能出事,等收到詹姆斯·布萊克的郵件再從紐約趕往華盛頓,大概恰好能碰到這些警察。
這就是詹姆斯·布萊克沒有立刻殺死阿里亞恩·斯萬的原因嗎?他想讓阿里亞恩真正死在他手上??
「果然啊……」無需看到郵件的內容,只從淺野信繁的表情,阿里亞恩也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好好休息吧,等到了醫院我就要離開了。」信繁對他說。
阿里亞恩費力地點頭:「襲擊我只是其中一步,你肯定還有別的事要做。其實……」
後面的話阿里亞恩說得很小聲,信繁沒有聽清:「怎麼了?」
「沒什麼。」阿里亞恩深呼吸,「只是我和姐姐都是孤兒,從小到大也沒遇到多少好心人,沒想到其中一個居然就是殺害姐姐的兇手。」
信繁沉默。
佳麗釀的事,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阿里亞恩。
枉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少,但能與他產生交集的家屬卻幾乎沒有。
「對不起。」最終,信繁只能低聲道,「關於佳麗釀,我很抱歉。」
道歉並不能解決任何事,但身為導致佳麗釀犧牲的罪魁禍首,卻是真正欠阿里亞恩這麼一句對不起。
阿里亞恩沒有回應這句道歉,他死死抿著唇,也沒有再看淺野信繁一眼。
救護車很快就抵達了醫院,信繁預繳了一部分醫藥費,在阿里亞恩被推入急救室的同時,他也悄悄離開了醫院。
急救室的門在阿里亞恩眼前緊閉。
阿里亞恩微嘆:「姐姐,我該怎麼辦?」
梅斯卡爾不像是那種窮凶極惡之徒,對他又有救命之恩,他再也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心安理得地找他報仇了。
……
接到熱心市民報案趕到現場的警方,除了一地鮮血之外什麼有用的線索都沒有得到,他們也沒有在這個破敗的小房子里找到任何能證明FBI身份的東西。
因此目前官方還無法認定FBI也遭遇了不明人士的襲擊。
除了最初遭遇襲擊的情報部門,在阿里亞恩出事之後還有其他人也受到了襲擊。不過這些人畢竟隸屬於各大情報機構,他們的情報能力不容小覷,後來這些襲擊並未給他們造成多大損失,反倒讓大家提高了警惕。
不過這種做法倒是將各國情報部門派駐代表前往美國的事情曝光於大眾,即便官方正在極力掩飾,民眾仍然只會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東西。
「襲擊MI6的炸彈根據估計,至少有一百公斤。」
本堂瑛海靜靜聽著同事分析得到的結論,聽到一百公斤時,她微微蹙眉:「這麼多?」
「是啊,除了之前我們CIA的軍火庫失竊之外,就算是從黑市也很難一次性買到這麼多炸藥。」
「不,其實還有一個渠道。」本堂瑛海想起了TENSE集團失竊的那批軍火,但這次對方的目標顯然不是TENSE,他們真正想拉下馬的是CIA。
而CIA軍火庫失竊的數量他們是知道的。
本堂瑛海立刻拿出紙筆,計算從華盛頓發生的第一起恐怖襲擊至今的所有襲擊所消耗的軍火數量。